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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所愿,若有朝一日我真正登上那个位置,面临并非从此坦途,甚至会连累你陷入更多阴险诡谲,倘若我们之间彼此猜疑,必有一日会中那阴谋算计,误会日增,殊途陌路,甚至彼此怨恨。伊伊,我不愿有那一日,所以今后,我希望一直能如今日一般坦诚相待,我们只有彼此信任,才能避免那个结果。”
男子的手掌,隔着轻薄的里衣贴在她的脊梁上,温热直透骨髓。
可十一娘的心里,却是一片苍凉。
他有预见,他在努力避免,可是她却做不到与他一同努力,因为她不能对他坦诚,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她可以与他并肩战斗,竭尽全力助他问鼎权椅,可是在那之后,如果他不愿推翻贺衍在裴郑二族身上烙下的屈辱,那么他们之间,剩余的只有刀兵相见反目成仇。
这便注定她不会回应他的爱慕,因为十一娘明白自己,没有对爱人举起利剑的狠心。
就算是现在,她尚且不知他的爱慕有朝一日是否会变质,是否会转移,对于贺烨,其实已经有了太多的不忍心。
贺烨,如果我们只有那一条绝路……
我宁愿你是一个薄幸之人,今日这些话,不过一番花言巧语的哄骗。
终于,十一娘离开那个肩头,又再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时流动着温和如春的笑意。
“殿下,我也有事向你坦白。”她深吸一口气,并不掩饰心虚:“阿母曾经告诉我,女子年龄尚轻时,生产风险更大,再兼……如今许多事务缠身,我实在难以分心……所以……所以自从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其实一直悄悄服用避子汤。”
稍长的沉默,十一娘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
“阿禄当真无用。”果然一声冷哼。
“我知道阿禄必然不会隐瞒殿下,所以,我一直瞒着她。”十一娘连忙为阿禄开脱。
却听一声轻笑,晋王脸上阴霾尽散:“吓唬你,你还当真了?只要那药方不会伤身,你自用无妨,我等得起……不过阿禄这个耳目,作用无非是当咱们争执矛盾时居中调和,就算通风报信,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王妃还是不要对她过于防备了。”
十一娘:……
这还真是,竟坦言阿禄是他安插耳目,居然还要求她予以信任,可晋王殿下如此坦诚,确定不是厚颜无耻?
然而晋王妃尚且不及表达抗议,晋王的魔爪便又探入她的衣襟,青罗帐里,渐渐又响起男子的低喘,女子的呻吟。
上元佳节,又是一场欢爱云雨之后,这回是贺烨先入梦境,十一娘揣着复杂的心情,一直睁着眼睛,直到窗纸朦胧透亮,她才恍惚睡去。
醒来时身侧已然无人,十一娘问得入内侍候梳洗的婢女竟然已经过了午时,不由怔住,她已经许久没有一觉睡至日上三竿了,真不知昨夜明明心事沉重,怎么还会如此酣睡。
再问得贺烨在书房理事,十一娘原本无意打扰,打算着通过密道回去玉管居,却被江迂挽留:“殿下已经见完了僚属,交待王妃若是醒来,往书房一行。”
既是这话,十一娘便不好不辞而别,只她才进书房所在的那方院落,便见贺烨背冲着她,正在质问苗冬生:“听说我不在府里时,你竟然还陪着王妃去梅苑散步?”
苗冬生僵硬有若石雕,一脸惊惧,吓呆在当场。
十一娘揉了揉眉头,大觉窘迫。
因着过去一年,贺烨大半时间都不在晋阳,总不能一直携婷而住在别苑,十一娘无奈之下,只好冒着风险让苗冬生乔装扮演,好在一点没有露出端倪,十一娘方才对这替身信心大增,为了显得更加自然,苗冬生不仅负责对任氏虚以委蛇,甚至还与婷而、扈娘两个时常游逛花苑,在阮岭作陪下,宴请过几回城中纨绔,当然偶尔也会与王妃“亮相”恩爱示众。
替身是贺烨自己千辛万苦寻获安排,人家履行职责也算兢兢业业,到头来却打翻了正主的酝坛子,怪腔怪调地质问起来,晋王殿下你的胸襟呢?良心会不会痛?
尴尬的王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看着苗冬生讪笑,正要转圜,突然醒悟过来贺烨当然会察觉她的接近,莫不是有意说这话给她听?
便见贺烨伸腿踹了苗冬生一下:“犯得着如此惊恐?我又不是真阎王,问你一句,至于吓得惨绝人寰。”
全无威仪,吊儿郎当嘻皮笑脸的一面,就连十一娘都鲜少见到。
不过苗冬生倒是松了口气,匍匐下去道罪不已。
贺烨已经转过身来,笑着向十一娘挑挑眉头,口吻越发温和:“起来吧,你又无错,道什么罪,王妃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将本王模仿得维妙维肖,解决了不少难题,非但无过,还有大功,本王意欲嘉奖,你有什么愿望,但说无妨。”
第890章 猛虎伤人
“殿下这又是唱哪出戏,我竟不知,原来殿下对僚属如此平易近人。”
当苗冬生礼辞后,十一娘这才表达疑问,据她观察,贺烨吊儿郎当的一面似乎是伪装之一,除了掩人耳目,只偶尔在江迂面前显现,至于对待陆离、阮岭等臣属,往往也不会如此戏谑,可苗冬生做为晋王替身,当然算是自己人,大无必要示以伪装,只论亲近,那是远远不及江迂,贺烨何故与他玩笑起来?
“我当初为寻替身,可是伤了不少脑筋。”贺烨相当满意十一娘的直抒疑惑,毫不介意坦诚他的用人之道:“王妃也知道这替身作用关键非常,不仅身量要与我相仿,就算有人皮面具改变容貌,可气度、神韵、包括嗓音都要维妙维肖,才不至于被看出破绽,陈宣炽废了不少心机,才择定苗冬生这么个人,更难得是,此人不仅要有模仿技能,机警智慧,忠心也是万万不能缺少。”
十一娘颔首,她当然明白重要之处,因为苗冬生不仅是模仿贺烨,让人不察正主已然金蝉脱壳化身青面少将,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迷惑任氏等姬媵,谢、齐二姬不提,两人原就对晋王敬而远之,并没有亲近机会,可以轻易瞒骗,但任氏可是确确实实与苗冬生发生肌肤之亲。
不过任氏从一开始,接触的人便并非贺烨,而回回苗冬生与她亲热,一来之前都会饮酒助兴,又用了媚药迷香,倒也不怕任氏会发现破绽。
但若苗冬生立场不够坚定,不够忠诚,万一真对任氏产生了男女之情,把这秘密捅破,无疑便会将贺烨置于绝路,除了举兵谋反背水一战外,只有坐等太后屠刀落下。
“我若信不过苗冬生,便不会用他,虽然笼络施恩是必不可少手段,倒也用不着亲近如同密友。”贺烨摇头叹息:“他们兄妹二人,因为蒙陈宣炽大恩,对我是死心踏地效忠,不过苗冬生对我甚是敬畏,而他担此使命,将来……就算褒奖,也难以如绚之等等一般,以誉为赏。”
十一娘又再颔首,这是因为苗冬生的使命并不光彩,贺烨就算位及九五,总不可能公告天下——多得苗卿,仿我形容,迷惑诸多姬妾,为我省却不少烦缠,居功至伟,该当赐官封爵吧?
如陆离等人,甚至江迂的功劳,均可以公之于众,唯有苗冬生,注定只能默默无名,可论及忠诚,他却并不输于众人,这样的结果,对苗冬生并不公道。
“仕途爵位,我均不能施赏,所以唯有视其为友,或能让他真正心安。”贺烨笑着捏了捏了十一娘的手掌:“这世间,非但夫妻之情需要用心经营,主臣之间,往往有时也会因为些微嫌隙离心,我不愿辜负苗冬生,对其亲切温和些,也能让他略减敬畏,不至于为前途叵测而忧虑难安。”
“殿下也算用心良苦了。”
“我也只能做到这步,细致处时时安抚,还得有劳王妃了。”贺烨再是一笑:“其实我也是受了王妃启发,王妃不忍让苗小娘子做为色诱,为她安排一门上好姻缘,不也是体恤苗冬生殊多不易?”
因为苗冬生的特殊使命,至少在贺烨达成志向前,他是不能娶妻成亲的,因为并不能保证他的妻室也忠诚可信,而苗冬生的行迹,总不能连枕边人也瞒过,他是独子,虽然并非富贵出身,但身上仍然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他既然能为晋王大业出生入死不计得失,十一娘又怎么忍心让他唯一的妹妹,那样一个冰雪聪明重情重义的女子,成为一个注定结局凄凉的色诱?
就算只论功利,将僚属利用到这个地步,他们的忠诚有朝一日也会消磨殆尽,说不定就会成为隐患。
“十一明白,必然会更加关切苗小娘子。”王妃笑道。
却见贺烨神色一变:“昨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