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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异口同声,价高者却是新罗商贾,王横始却又立即追加:“六千一百金。”
虽然已经价比三万六千六百贯钱,然而对于曾经节度一方的云州王而言,王横始甚至不用惊动家族,他自己便能承担,故而自然不满让蛮夷之族如此轻易便竞得王妃珍藏。
“七千金!”新罗商贾的一句话,将粟田马养六千五百金的价格憋死腹中。
“一万金!”王横始毅然决然:“王妃,若再高于此价,请恕横始无能为力了。”
却又笑出两排白牙:“不过输在新罗国君手上,小子倒也心服口服,至少小子能从新罗人身上,看出一、二诚意。”
粟田马养火冒三丈,近三十年来,新罗与东瀛之争,皆以告负为终,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被一个区区新罗商贾挫败。
“一万一千金。”
“一万两千金。”新罗商贾眉头都不蹙一下。
王横始摊一摊手,遗憾叹气,退出了竞争。
“一万两千一百金。”
“一万四千金!”新罗商贾挺起胸膛:“无论粟田君叫价几何,小人均高出一百金,小人虽非新罗贵族,但为珍品,却也不吝钱财。”
“两万金!”粟田马养已经丧失了理智。
“高一百金。”新罗商贾微笑莞尔。
“三万金!”
“仍高一百金!”
“五万金!”粟田马养已经准备好若对方“再高一百金”,他便以君子不夺人所好的说法成全。
没想到这奸商却蹙眉思索起来。
粟田马养心中一紧。
“《伊人傍水》虽为无价之宝,奈何小人力有不逮,只好成全粟田君,不过王妃,小人受新罗国使嘱托,即便不能竞得裴后成名作,却也不能空手而返,我国国君不仅仰慕裴后画艺,亦甚崇赞王妃才华,故,小人恳请,以三万金求请王妃丹青佳作。”
好个奸商!粟田马养气得咬牙切齿,这下子,虽然竞得裴后之作,如此高价显然并不值得,甚至还给了新罗人讨好晋王府的机会!
五万金,那可是三十万贯钱,堪比太原府旧岁赋收,十一娘当然喜出望外,这时看新罗商贾格外顺眼,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求请,只是嘛……那三万金还是会照收不误,有了这笔钱,开设工窑不提,就连拖欠下那笔军属补恤,也能提前支付了。
至于渥丹那幅画作会流至化外,十一娘并不如何在意,因在她看来,大周丹青出色者何止一、二?她自问,画之一艺,莫说莹阳真人,甚至尚且不如陆离,不过是因为德宗帝当年更喜她的笔法,这才有了价值连城的“珍贵”,一幅画作,能解晋朔燃眉之急,这笔买卖大为划算。
其实便论渥丹本人之绘构纯熟,《伊人傍水》并不能作为代表,十一娘认为依然被莹阳真人收藏那幅《邙秋》更加高妙,那是她成为太子妃前,最后一次“应试”所作,莹阳真人并没有示众,故而唯有李渔等知交目睹过,大加赞赏,要说典藏,《邙秋》尚且勉强够格。
当然,世人并不这样认为,比如若是今日换了《邙秋》,万万不能拍出五万金的天价。
而至于晋王妃的画作,当然更加不值万金,虽然明明要比渥丹当年更加精妙。
这次宝会圆满结束,虽然粟田马养心如刀割,但他却是万万不能反悔的,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唯有痛快给付巨资,方能维持他东瀛贵族的风度,不至于引来耻笑。
诸如天竺等国商贾,却也不虚此行,因为在他们心目中,裴氏珍宝行的地位不容小觑,显而易见的好处便是,那幅千贯出让的珠绡帐,其实便是天竺客商贩至大周,这物什倒也不是他本国所产,而是途中购得,所耗两万钱,即二十贯,单此一项,获利几何?更不要说随行带来的诸多异宝,也被裴子建一气“吃下”,换得茶叶、丝绸、周瓷等物,运贩各国,又是一笔收入,与裴子建建立稳定的商务往来,省时省力,利益显然。
又好比孟飞笛等豪贵子弟,看似一无所获,然而也不虚此行,得以鉴赏《伊人傍水》已为文人大幸,豪族子弟倒也因此结识了各方商贾,有的洽谈粮粟贩卖,有的盘算着合作商事,就连纨绔子,也有了更多渠道出手私藏,便连“间佃”毛维党徒,目睹经此宝会,晋王妃获利八万金,心中亦觉震撼。
显然毛大尹的刁难,对晋王系而言根本无用,莫说十座官窑,百座也不愁建置了。
晋王妃有此手段,跟着毛维果然是“良禽择木”?要是晋王妃稍微提携,每年多交几成税金,当真值得计较?
听听,太谷罗六郎,正与裴百万洽谈今后茶利,可是比从前途径更多利益!
纨绔们虽然大多无心仕途,对于生财之道却还不至于不闻不问,尽都竖起耳朵。
宝会之后,例行的饮谈,自然便气氛热烈了。
第763章 财权
罗厚与甄守律虽是被王妃有意安插的“掮客”,罗九郎也还罢了,甄守律却是完全被王横始抢了风头,既然毫无作用,他也羞于请功,找了个见多识广的商贾,打听起即将任职地泽州的情势民生来,倒是王横始,被晋王妃遣人请去了王府。
“王郎将这回来晋阳,应当不是为了参加宝会吧?”十一娘开门见山。
王横始“哈哈”一笑:“自然不是专程为了此事,否则擅离职守,岂非罪责?不过昨日入城,因临宵禁,不及拜见,客居市栈,却听说了今日宝会王妃也将到场,卑职一时兴起,便打算予王妃惊喜。”
只这一笑寒喧过去,王横始又严肃了神色:“大父得王妃书告,知晓潘辽敌军似有异动,云州虽得以一些兵援,然而那些征兵,不及训练,恐怕不堪抗敌,如若仅只二十万军,云州可保证坚守不失,但若是四十万……凭十万精兵,至多能守一月。”
“若调晋阳、朔州守军支持……”
王横始摇头叹息:“王妃,这些守军甚至不如征兵,潘辽所部皆为精锐,上回突袭云州,虽有朔州守军支援,当上战场,不及交锋,便被对方军威吓得胆寒,我在后压阵,斩杀逃军竟就累得手软……还是多得武威侯部支援及时,否则云州只怕已经陷落。”
“苇泽关易守难攻,武威侯部倒能支援十万军力,未知是否能够确保云州不失?”
王横始笑道:“十万足够了,不过王妃若能说服武威侯支援二十万军力,卑职便能担保大破潘辽四十万精锐,挫其威势。”
十一娘蹙眉:“武威侯旗下虽有近四十万兵力,精锐却只二十余万,调拨云州十万,已经是极限,眼下云州尚未重建,两部军力也未得充足,不能急于一时,只要稳守关隘不失,也算挫败敌军之勇。”
“王妃这话也有些道理,不过卑职还是要提醒王妃,潘辽这回增兵袭关,固然是不愿等到云州、广阳两部军力充足失去先机,不过潘博这人,当然明白苇泽关易守难攻,他作此决断并能说服北辽王,或许是有其余阴谋诡计,王妃需得防范大军逼境之时,太原府会生内乱以致军心动摇。”王横始说道。
此人果然颇有智计,并敏锐不俗,然而王妃却没有说起明空这个佃作的事,只颔首笑道:“多谢王郎将提醒,我会警慎对待,今日若非王郎将居中哄抬,粟田马养也不会以五万金之高价竞得裴后成名作,我该当重谢郎将鼎力相助。”
王横始又是大笑:“横始一贯便鄙夷东瀛人阴险嘴脸,不瞒王妃,大父节制胜州时,始便接触过一东瀛商贾,此人以君子自称,寻常与士宦来往礼节周道,暗中却有恶霸之行,奸污民女,大出狂言,称其为日本贵族,临幸平民之女,视同恩惠,横始一怒之下,便将其枭首示众,若非大父不允,甚至想过将倭人驱逐胜州。”
关于对倭国人的嘴脸,十一娘倒与王横始意见相合,此国历来欺软怕硬,欲望十足,又甚懂得奴颜婢膝,大周盛世之治时,东瀛一度称臣,如今稍有不逮,便蠢蠢欲动,上升为“友邦”,固然东瀛不与大周交境,为海外蛮夷,出军攻克并无利益,可一味姑息,甚至扶助,只恐亦存反噬之忧。
但这时对于十一娘而言,迫在眉睫的威胁并非东瀛,她也没有闲睱分心旁顾,言归正传,只与王横始商谈大有可能面临的激战,也是听多言少,至于贺烨的那些大计,当然没有提及。
然而陪着王横始去了一趟广阳,正式与武威侯敲定了战策,十一娘刚回晋阳,便听说了一件大事!
她正筹划着夺官罢职的阳曲、文水二县县令,竟然间隔一日遇害,皆为被刺,中箭身亡,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