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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商虽然不是个个都对压轴之宝势在必得,但也都心存竞得的期望,毕竟这幅画卷的作者并非普通人,而为大周曾经的国母所作,要是有那幸运以能够接受的价格竞得,带回本国无论是售予贵族抑或上献国君,都能换取远胜付出的利益,故而虽然他们对东瀛人不像新罗人一般心存愤慨,这时也都异口同声附和着新罗商人的说法。
粟田马养睥睨四顾,昂首挺胸:“诸位不过商贾,有何资格代表贵国国君?”
番商哑口无言,新罗人却不甘让步:“小人虽为商贾,却获本国使臣相托,方不惜从长安远途跋涉,参与此次宝会,王妃明鉴,我国使臣虽怀诚意,只因身份所限,不允擅离长安,就如东瀛国使,不是同样不能亲临晋阳?”
不仅各国使臣,就算是遣周使,相比使臣虽有一定自由,其实也不能擅离长安,但粟田马养却有不同,一来他为东瀛贵族,二来韦太后历来更加亲近东瀛学者,再兼粟田马养通过了大周科举试,如今虽然不授职事,却担任散官,故而太后特允他周游各地,所以东瀛使臣才不用委托商贾代为竞买。
“下官虽非国使,然而粟田一姓为日本贵望,足能代表国君意志,又怎是你区区商贾能比?”面对东瀛世仇新罗人,粟田马养毫不掩饰鄙夷的态度。
十一娘方才微微一笑:“两年过去,粟田君对于我国礼则,看来依然不甚了了呀,粟田君也许能够代表东瀛国君,我却不敢代表君国与东瀛言及邦交,今日这场宝会,也并非关系国政,故粟田君口口声声不离两国邦交,若非我知道君并不熟谙我国礼律,几乎要怀疑阁下是居心叵测了。”
她也不理粟田马养因为这番饱含奚落的话神色忽厉,接着说道:“说到友谊二字,今日在场几位郎君,都与殿下及我不少交从,比如罗九郎,便是我亲自邀请,然而既然我有言在先,将太后所赐裴后名作托付裴君宝会举行竞买,那么便只好一视同仁,九郎,要是你今日因为财力不足错失佳作,可不能怪我不顾私交。”
罗厚“哈哈”笑道:“王妃尽管放心,罗九虽不才,却亦非器量狭隘之徒,竞买不得,只能怪自己没有财力,怎会埋怨王妃不顾友谊?”
王横始正在暗赞晋王妃伶牙俐齿,几句话便挫败了东瀛人的阴谋诡计,这时听罗九郎助拳,讥笑粟田马养器量狭隘,他也不甘落后:“正是因为友谊交好,才应大力支持,利用友谊满足私欲,岂是君子作风?粟田君虽非我国人,但入乡随俗,可不能以贵国习惯行事。”
这话俨然是把整个东瀛国都一齐羞辱了。
“放肆!”粟田马养大怒,起身手指王横始,而他身边的随从,竟然将长刀出鞘,刀尖冲向王横始眉心。
又听“锵”“锵”数声,王横始的随从哪能容忍东瀛人挑衅,也是长刀出鞘。
“晋王妃,此子讥笑我国,难道晋王妃要包庇纵容?”
“粟田君,你在我大周国土,竟然敢对我朝廷命官动用刀剑,又该当何罪?”十一娘这时也收敛了笑容:“未知粟田君这番言行,是否也代表着东瀛国君,倘若如此,那么我是否能够理解东瀛有意向大周宣战?”
王妃话音一落,白鱼也拔刀出鞘,指向粟田一行,俨然只要王妃令下,便要将此狂徒逮拿。
粟田马养没有想到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个青年郎君,居然是大周的朝廷命官,而晋王妃虽为妇人,却并不顾忌两国邦交,又见在座无论商贾,抑或诸多豪贵子弟均对他怒目相向,这位倒也深谙能屈能伸之道。
日本国内,虽然不少贵族认为大周已为强弩之末,再不用像从前一样待以尊崇,然而粟田马养身在大周,却还有所顾虑——仅是潘辽联军,尚不一定能推番贺周之治,日本过早涉入,与大周反目,其实有犯急躁鲁莽。
这时又眼见着晋王妃不屈不挠,并不妥协于挑衅,他未免更加瞻前顾后。
要是晋王妃不存底气,面对潘辽联军没有必胜的把握,应当不会是如此态度。
于是竟然又拱手一礼,低低弯下身子:“王妃请恕下官因为一时激愤,言行无状。”
东瀛人竟然这么快便服软,倒让其余人面面相觑,王横始更是大笑道:“王妃莫与化外蛮徒计较,还是快些进入正题,相信诸位都期望着鉴赏佳作,而无甚兴趣观看跳梁之戏。”
裴子建见粟田马养已经不敢再挑衅,方才施施然一礼,展开那幅险些引起争端的《伊人傍水》:“对于此幅名作,相信已经不需裴某赘言,此作虽一度为皇室典藏,旧岁时,却被太后赐予王妃。”
十一娘颔首:“众所周知,裴后与我皆师承莹阳真人,虽缘铿一面,却有同门之情,某虽不才,难比裴后才华,蒙幸藏得佳作,原也不该出让,然因太原时势,早前不少世族捐资以助军恤,某又得太后嘱令,责任更重,故才起意用此名贵之作,以竞买所得,尽充治政所需,相信裴后在天有灵,亦会乐见君国得安,民众受惠。”
微微一笑,环顾众人:“故今日在座诸位,无论士商,无论是否晋王府知交,亦无论是否大周国人,皆依价高者得之定则。”
粟田马养虽然暂时服了软,心里却甚不甘,对此画作更增必得之欲,于是率先喊出一个以为能够震慑众人的价值:“八百金!”
第762章 天价
金银于大周,虽非流通货币,但进行大笔商事买卖,有时还是会用金铤,商市开设的金银器铺子,便能将金铤兑换为铜币,当然也可以直接存入柜坊,以飞钱的形式支取,眼下一两黄金,可兑六千文钱,粟田马养喊出八百金,便值四千八百贯钱,已经远远高出王横始以两千贯钱竞得那方端砚,而裴后曾经一幅画作,在长安宝会上,成交价为五百金,故而粟田马养心目当中,八百金的价格已经能够力保得手。
他喊出此价后,眼见着众人面面相觑,尚觉胸口那团郁气总算舒出。
罗九郎笑道:“东瀛贵族好大手笔,一千金!”
孟飞笛倒没有那多废话:“一千一百金。”
一个白皮肤高鼻梁的拂菻番商操着生硬的雅言:“千五百贯!”
正要加价的罗九郎愕然:怎么越喊越低了?
拂菻番商急得手舞足蹈:“不,是黄金,千五百金。”
“一千六百金!”孟飞笛与罗九郎异口同声。
两人都是一愕,罗九郎再度改了价格:“一千七百金!”
这下子孟飞笛不由迟疑起来,不同罗九郎今日是晋王妃安排的“托儿”,他可真是冲着此幅画作而来,虽说身后有家族支持,但一千六百金已经是极限了。
这价位也的确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尤其那些番商,全都摇头叹息起来。
“两千金!”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新罗商贾总算找到了机会,他很是挑衅地斜睨着粟田马养。
如此态度,当然成功激怒了对方,东瀛贵族冷冷吐出几字:“两千两百金!”
话音才落,王横始举起手臂:“三千金!”
仿佛不知这个价格究竟有多么令人震惊,王横始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我是个粗人,不懂得鉴赏画作,之所以竞买裴后画作,皆为支持王妃善举,故若让横始竞得此画,依然还是交还王妃收藏,方不算明珠蒙尘。”
晋王妃虽然不知王横始为何横插一脚,却听出他有心抬价意在刺激东瀛、新罗国人,当然是正中下怀:“多谢王郎将雅意。”
“我国国君亦知裴后画作之珍贵,故,不惜代价以求鉴藏,王妃,莫怪小人夺王妃所好了,三千两百金!”新罗商贾举臂竞价。
王横始:“新罗国君果然慧眼识珍,不过本郎将亦不愿相让,三千五百金!”
罗九郎心知这价格其实已经超出了王妃预期,他并没有再参与,事实上太谷罗虽然有钱,但用三千五百金购买一幅画作,依然会觉得物非所值,罗九郎虽有心竞买,奈何离开家族支持,莫说三千五百金,三千五百贯都有些捉襟见肘,故而只好退出竞争。
却附和道:“王郎将好气魄,这才能称知己二字。”
粟田马养心里憋得怒火中烧,将牙一咬:“五千金!”
这已经不得不惊动家族,非他个人私蓄财产能够支付了。
但他坚信,家族势必不会容忍与这么一幅意义重大的珍藏失之交臂。
“五千一百金”、“六千金”!
几乎是异口同声,价高者却是新罗商贾,王横始却又立即追加:“六千一百金。”
虽然已经价比三万六千六百贯钱,然而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