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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吓着吗?”王妃摁了一摁领口,方觉仿佛僵冷的心脏,这时缓缓“复苏”,自然是没好气的口吻:“这一大早,殿下便来吓人,又是为了哪出?”
“一大早?”某男恬不知耻:“我可在这屋子里睡了整整一夜,王妃毫无知觉,一点不存警醒。”
十一娘:……
“我想过了,今后若一直与王妃分房而居,只怕时间长了,也会引得众婢议论纷纷,你我既已结为夫妻,有些事情,迟早都要习惯。”烨大王这时倒甚坦然。
十一娘倒也没想过一直与贺烨分房而居,只是质疑道:“殿下不是不惯与人共处一室?”
“同床而卧当然不习惯,同室嘛,也不是绝对。”贺烨大剌剌走了过去,又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坐在床榻上,而是往足踏一坐,这样,也算与王妃保持了一定距离:“比如江迂,他在室内值守,我也不至于睡不着觉,本王对熟悉之人,可以放松警惕。”
这话也不是胡说,晋王殿下金尊玉贵“四肢不勤”,偶尔夜间觉得口渴腹饥,身边没个人使唤也大不方便,他对江迂当然是全心信任,故而已经熟悉了江迂的步伐气息,便是睡梦当中,江迂接近,不至于惊动晋王暴起伤人。
后来的扈氏,也是在晋王房中值守过一段时间,但扈氏相比江迂便要疏远得多了,晋王绝不允许扈氏靠近他的床榻。
“我与王妃到底也算熟悉,眼下就算与王妃同室而居,王妃也不用担心会扰我睡眠。”
十一娘:……
这么说来,仿佛应该喜称“妾身荣幸”?
“可殿下不是不喜屋中炭暖?”
“这个嘛,也能够克服。”
“可我房里,却是已经习惯了熏香。”
“王妃所用香息并不浓甜,甚是清淡,还不至于让我厌恶。”
十一娘想了一想,也没过多纠结:“那便罢了,殿下习惯便好,这玉管居里仆婢,皆为心腹,情知我与殿下并无嫌隙,要是一直分室而居,也确然不妥。”
比如阿禄与碧奴两人,就为这件事情忧心忡忡,逮着个机会,便会委婉劝谏。
十一娘也实在觉得麻烦。
第708章 确已动情
同室而居的提议并不被王妃抵触,贺烨那郁躁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婢女们已经在外候令了,王妃先让人服侍梳洗吧。”说完这话,居然往十一娘的“闺榻”上一躺,贺烨打了个呵欠:“你们女人家,梳妆完毕,至少半个时辰,我再躺躺。”
十一娘瞪了一眼不知中了什么邪,表现得如此玄奇的殿下,哪知贺烨忽然睁眼,黑沉沉的眼珠子倒是将她那一瞪捕捉了个正着,十一娘竟觉理亏,悻悻转身绕过画屏,在外头那张软榻上坐了片刻,方没好气地说道:“进来吧。”
不说阿禄的笑脸今日格外明媚,便连早起当值的碧奴也是双目炯炯,眼看两个婢女便要忍不住询问,十一娘咳了一声:“殿下还在养神,不要喧扰。”
今晨一番梳妆,就在格外沉寂的气氛中有条不紊进行,但这并不代表训练有素的婢女们便会因为女主人的沉默,而疏忽暖阁里还有个男主人的事实,不待十一娘交待,早有婢女将晋王的衣袍以及洗漱用品送了过来,又在阿禄与碧奴的示意下,众人无声礼退,走得一个不留。
十一娘:……
这是要让本王妃亲手服侍晋王更衣洗漱不成?丫鬟们你们的职业素养呢?!
因为没有满足心腹们的好奇心,宽容大度的王妃只好选择吞下咎由自取的苦果,故意放重步伐绕去屏内,却见晋王仍在那儿披头散发的高卧着,十一娘只好咳了一声:“殿下起身吧,也该去府衙应卯了。”
晋阳不比得长安是在天子脚下,说是应卯,实则辰正前赶去府衙即可,便是缺席,只要上官不追究,也不会有被御史揪着把柄弹劾之忧,毛维就不曾每日应卯,但因为陆离严于律己,在晋王妃的督促下,贺烨这太原牧在游手好闲的这段时日,也只好陪着陆离日日应卯。
“那么便有劳王妃了。”贺烨也不再装睡,到了外间,自己动手漱口净齿,接过王妃递上的柔巾,胡乱往脸上抹了几把,并没有察觉豆粉的香息,甚是满意地笑了一笑。
王妃却大觉挫败,有这么净面的么?反倒将一双眉毛洗得“杂乱”,若是依据两位师公指点的相术,眉乱生逆,晋王殿下顶着这张谋逆脸去衙堂,非被围观不可。
王妃只好将柔巾在温水里又过了一过,拧干叠好,再替贺烨净面,实际上是把眉毛给抚顺了,再指着另一盆净水,简短得只有一字:“手。”
贺烨也不在意王妃如此“恶劣”的态度,却将手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王妃无可奈何,只好像照顾小孩般,亲自为四肢不勤的某人净了手,再用一盒并无香息却有滋护功效的白色膏脂,替贺烨均匀地抹在手上——除非一国公主,论是出嫁前何等尊贵,嫁人后都要侍奉夫君,这些基本功,渥丹原就谙熟,更不说成为十一娘,又受过一回教导。
眼见着王妃手执檀梳,贺烨居然好整以睱打趣:“王妃确定不唤婢女?本王这一头青丝,经此一梳,不会只余半头了吧?”
十一娘:……
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才知晋王烨如此不厚道。
便趁机说道:“我的确无甚把握,莫如,还是让婢女们入内服侍吧。”
丢下梳子便想逃,手腕却被握住了。
到底也是有过相拥同枕的经历,十一娘倒没有敏感地认为这是晋王在占她便宜,同样黑漆漆的眼睛便看了过去:“殿下这是……”
“豁出去了,王妃请便。”手指须臾便松,贺烨眼中敛藏笑意。
可以清晰感觉到她的手指,从鬃角略过,将黑发挽成束髻,再平常不过的梳发,在这一个清晨,却莫名让贺烨格外留恋,只到那声淡淡的“好了”,贺烨却依然端坐不动,这一刻胸腔里涌动的温柔,实在让他陌生。
“殿下?”直到这声疑惑不解的询问,才让贺烨如梦初醒。
他看向被她搁置的檀梳,细密的木齿间缠绕着几缕黑发,一斜唇角:“果然损失不少。”
十一娘大怒:“脱发本不可免,殿下莫要吹毛求疵!”
逗得贺烨大笑:“玩笑话罢了,本就是三千烦恼丝,尽损于王妃手中又能如何?”
十一娘咬牙,却突然忍不住在脑子里勾勒贺烨光头的模样,又觉好笑,嘴角的梨涡便浅浅一露,甚是熟练地替贺烨披上外袍,系好衿结,勒紧鞶革,又再端详了一下,打开自己的妆奁,挑出一枚剔透的云纹白璧来,替他佩系腰鞶。
玉色洁白,朱缨如血,与黑袍正衬。
这一日,便连陆离都发现,晋王时不时地便将腰上佩物捏在手里把玩,偶尔似乎神游天际,不知心思去了何处。
他没有打探晋王内宅私务的妄想,垂眸之时,心中却有计较。
陆离是过来人,如何不知晋王这形态意味着什么,他这是动情了。
应当,不会再有旁人,必然便是……
如此,也好。
不到午时,便有白鱼来见。
“殿下,府中有急事,王妃请殿下速速回府。”
彼时正值晋王又再神游天际,听此禀知心急火燎便往回赶,手里那枚玉璧,却仍在握着把玩。
陆离目送晋王离开,止住了紧随其后的步伐,他摇头一笑,便是有何烦难,晋王回府,应当便能解决了,渥丹身边,从来不是非陆离不可。
而这日王妃之所以请晋王立即回府,却是因为一件喜事。
“太后密诏抵达,已经允准重建云州一事,不过如今王进谷还没答应在云州施行新政,让晋王府督促治政,太后故而没有明令诏达,咱们要立即动身云州促成此事。”
重建云州之事,源于十一娘的初步构想,但在没有征得太后同意的情况下,绝无可能私下先与王进谷沟通,但太后明知云州不在她掌控,倘若王进谷不放手治政之事,说明居心叵测,那么太后也不会允准重建云州城,亲手将财权尽交王进谷。
这时太后密诏,是知会十一娘,要是王进谷甘愿放弃云州财政,那么她也相信十一娘所谏,确有可能收回云州兵权,那么重建云州城便是一个契机,太后可以给予十一娘掌控云州治政之权。
重建云州事关重要,太后既已有了示意,那么不宜拖延,十一娘决定立时赶赴云州,可她只是王妃,没有晋王同行,她当然不可能拿着太后一纸密诏便与王进谷交涉。
晋王对于王妃而言,那便是尚方宝剑的作用。
“宝剑”却毫无自觉,这时倒也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