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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除不足安心。
十一娘想到义川郡王在贺衍得储一事上的作用——若非德宗病重,唯一嫡子贺烨稚龄,而小崔后勾通父兄拉帮结党,祖父也不会心忧德宗崩后新帝稚龄而不能理政,以致外戚专权。可是义川郡王当时却与崔牧父子来往频繁交从甚深……崔牧父子上蹿下跳忙于威逼利诱文武重臣立嫡背后,大有可能是义川郡王“出谋献策”。
义川郡王表面为嫡系,实则却被当时贵妃韦氏笼络,倘若这一假设成立,韦太后势必早有谋算,对朝政不会一无所知。
十一娘想到太后之族祖姑端慧文皇后,便曾经因为嫡子幼弱而受文宗遗令以太后之尊垂帘听政,倘若这位韦太后并不满足于贺衍继位,而欲效仿祖姑号令天下……贺衍继位时已经十七,当然不同于无知稚子,太后不可能名正言顺干预朝政,可贺衍至孝,又历来温懦,韦太后若欲干政,他多数会礙于孝道有所妥协。
这也能够解释贺衍登基之初,莫名其妙不顾众谏一力提拔谢饶平、毛维等政绩平平者位居高官!
韦太后想必也明白她要实现抱负阻力不少,离不开外朝助益,然而诸如祖父等政事堂重臣势必会力阻后宫干政,韦太后只有劝逼贺衍提拔官职低微者,企图笼络谢、毛党羽对她效忠,与德宗旧臣抗衡。
十一娘甚至怀疑,谢、毛等人早在德宗崩前就已经被太后笼络,尤其谢饶平!
谢韦两家是世交,太后之父韦靖对谢饶平十分赏识,早有联姻之意,眼下谢饶平之妻,正是韦太夫人胞妹!
可韦太夫人不像是太后“拥趸”,却与眼下与相府韦夫人却时常礼信来往,韦夫人几个儿媳也常来柳府拜会姨母,故而十一娘也拿不准这假设是否成立。
可是倘若太后便是主谋……因天子不依官制重用谢、毛等,势必会引祖父等官员劝谏,贺衍两面为难,说不定会告诉祖父一切都是太后授意……祖父一定会反对太后干预朝政扰乱官制之举,力谏贺衍不应放纵太后涉政,这样,岂不就成了太后染指大权的绊脚石?
倘若这便是真相,韦太后野心勃勃,当然不会就此作罢。
那么利用新厥进逼丘兹,祖父上谏派兵援助之机,一手筹划谋逆冤案,根除裴郑二族……
这也能解释贺衍明明许诺在先,不信裴郑有不臣之心,然而当潘逆献城北辽拥兵自重,迫于“罪证确凿”而不得不下令重罚……母亲遗言,圣人也是逼于无奈……说不定,祖父自从洞悉太后野心,也想到或许会遭遇大祸,然而,依然为了忠于君国不愿妥协,母亲为裴氏宗妇,即便从前不涉政务,当舅父全军覆没消息传回,说不定祖父已经感觉到危难就在眉睫,因而才告诉母亲这些隐情,让她叮嘱自己,自保为重,莫与贺衍生隙。
因不得已将裴郑灭族,贺衍深觉愧疚,所以,那些时日避而不见……而她被软禁深宫,不是出于贺衍授令,是因太后!
否则难以解释贺衍为何一边驳斥谢党废后之谏,一边却将她软禁不得自由,一边又嘱咐心腹宦者照顾周全,甚至还允许叶昭媛所求,入禁苑照顾起居,更无法解释她被毒身亡一尸两命后,贺衍何故诏告天下再不立后。
他是真觉愧痛,然而即便如此,十一娘也不会释怀。
她感觉自己已经在逐步接近真相了,与那元凶之间,只隔一层影绰薄纱。
终有一日,她们会迎面对立,了断恩仇。
眼下最重要就是揭开这层薄纱,她必须确定真凶死仇,再开始那条充满叵测荆棘的昭雪复仇之路,纵然是刀剑相迎、生死攸关也绝不会踌躇退缩。
就算必须颠覆这天下,也无半分犹豫。
十一娘一边盘算,一边心平气和落笔,书成一个“雪”字,笔触圆滑,似乎不带锋藏。
“小娘子这笔字,是越发工整了。”碧奴在旁赞叹。
十一娘微微一笑:“始终还没领会何为锋藏。”
她略微凝神,又欲落笔时,却被傅媪入内打扰,仆媪笑得真心实意,说话时竟带着几分雀跃:“小娘子,四娘与七娘从宫里回来了呢,听闻已经入了二门,正要来旭晓堂。”
当日柳茵如那番指证,虽然没有广为张扬,可旭晓堂中一众仆婢却是瞒不住的,众人这几日都为两位小娘子悬着心,这时听说小主人平安归来,尽皆如释重负,也难怪傅媪立即就来知会。
十一娘也连忙搁笔:“我这便去迎四姐、七姐。”
却被傅媪阻止:“太后遣了内侍送返四娘、七娘,许是有话还要交待,小娘子不便去打扰。”
果然还有后着……十一娘一边度量,一边仍往外走:“无妨,我不打扰祖母与内侍交谈,只在隔扇后小厅等待。”
傅媪仍觉不妥,可又被碧奴规劝:“上回宫中内侍来此,太夫人不是也允可小娘子在小厅听闻言谈,阿媪何需担心。”
这么一阻,傅媪只略微犹豫一下,十一娘却已经一遛小跑穿过花木夹傍的青石甬路,直往正堂后厅过去,傅媪只好作罢,当见太夫人身边婢女竟也不拦十一娘,反而扶了她一把迈过门槛,傅媪干脆也不跟着进去,只与碧奴立在阶下听候。
第62章 强逼
才一回府,柳七娘便见乳媪立在二门阶下似乎翘首以待,当然还有母亲也在迎候,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宫中拘束的小心翼翼总算彻底放下,若非有内侍跟着,几乎忍不住上前与母亲撒娇,完全忘记母亲的一贯严厉。
不过短短几日,七娘只觉如隔三秋,心中十分挂念父母家人,当然还有祖母,还有妹妹九娘,甚至连庶弟狒儿,她也在昨晚梦见了。
宫里虽然富丽堂皇,宫人们也不敢慢怠她与四娘,然而当然不如自家自在,尤其是为太后祈福之故,饮食自需清淡,这让柳七娘无比怀念旭晓堂的美味佳肴,又因抄誊经卷之故,也不敢与四姐如家中般言谈说笑,时时处处都需小心谨慎,相比来,母亲那些教矩可真不算严厉。
及到旭晓堂,见了祖母,那内侍却也没说别话,只代传太后对四娘、七娘一番赞誉,赐赏绢帛等物后,便告辞离开。
韦太夫人又问了两句姐妹俩这几日以来/经历,便让自归浮翠坞,七娘早迫不及待,回去便与九娘“叽叽喳喳”一番,说起宫中见闻,好不愉悦。
然而当到晚间,梳洗一番正要安歇时,乳媪卓妪却摒退左右,说出一番让七娘心惊肉跳后怕不已的话来。
“小娘子有所不知,那日你与四娘刚走不久,西楼小娘子便去旭晓堂,竟称……称乔娘子有意谋夺四娘与王家姻缘,这回太后诏见怕不简单,奴听闻后,可是担心了好些时日,就怕小娘子也被牵涉,在宫里出了意外……还好还好,小娘子平安归来,说明是西楼小娘子多疑,实在庆幸。”
柳茵如没有序齿排行,仆婢也不好贸称闺名,因她住在浮翠坞西楼,是以往常只称西楼小娘子。
然而七娘乳媪这番话,却也不是因为旭晓堂仆婢多嘴泄露,而是萧氏有意让她诉诸给长女。
至于原因——三日之后,便显山露水,不过柳七娘仍然被蒙在鼓里,没有体会母亲考验意图。
十一娘那日听说阿蓁与七娘被内侍送返,“自觉”到隔扇听闻一番,她也早料到变故不会立即发生,果然“一无所获”。于是这三日间,除了照常学业,倒也没像从前时常去浮翠坞与姐妹闲话,而是老老实实留在旭晓堂,等的就是忽然变故。
而让十一娘微觉讷罕者是,韦太夫人竟然也没让七娘恢复听讲,一连三日,将她与柳蓁一同叫来旭晓堂,亲自指点起七娘解读经史,至于柳蓁,依然是忙着准备出嫁时的女工针凿,不过是从浮翠坞换到旭晓堂,除此之外,一切风平浪静,韦太夫人只当什么都发生,也不会发生。
旭晓堂中,亦无仆婢多嘴告诉柳蓁几日前那出意外,十一娘也自然没有多话。
直到这日,那位说话像公鸭嗓的内侍又再登门!
韦太夫人得讯后,依然让三个孙女避去隔扇小厅,叮嘱无论何事都不能出声,十一娘便留意见阿蓁是一如既往的沉着稳重,然而不知何故,柳七娘却显然忧心忡忡,自从落座,不但下意识间靠近隔扇,手指也一直缠绕着裙上珠佩,魂不守舍全无往常拘束持谨。
十一娘微觉诧异,然而她的注意力却很快集中在那把公鸭嗓响起时。
“太夫人万福,鄙今日登门,是为太后……太后实在觉得为难,称不情之请,还望太夫人体谅。”
韦太夫人当然应对一句:“内侍不妨直言。”
公鸭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