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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柳彦跑了一趟薛府打听得陆离果然被“留宿”禁内,立即将十一娘的叮嘱一字不漏转告贺湛后,贺湛隐隐也猜到天子只怕命不久矣了,贺烨这回可算真是九死一生,故而十一娘才会让他开展两人曾经商议好的计划,将汝阳王这枚棋子摆上棋盘。
于是贺湛次日也便得知了贺琪王正在猜疑义川一家入宫的事,当即嘱咐自己在汝阳王府这员内应:“莫再归王府,在城外庄子里先藏几日,待过了这一段,我再安排你往黔州。”
这一日已经是天子咳血卧床不起的第三日,励新六年腊月二十七,距离新岁仅仅只有三日!
这一日贺湛照常去中书省当值,与同僚们谈笑风声,恍若丝毫不察禁内已在酝酿一场大变。
下昼休值,贺湛仍是归去上清观,联着莹阳真人说了几句闲话,没有提起他要进行的事。
傍晚,日薄西山。
余晖斜照下,十四郎用左手提笔而书。
朱砂似血,触目惊心!
天子将崩、晋王遇害、韦氏篡权、帝星晦暗、国将不国!
夜色无声降临,几道黑夜从上清观跃墙而出,飞速隐入黑暗。
宵禁之后,虽然各坊设障闭门,又有禁军、巡卫巡逻,然而由贺湛、白鱼分别率领的几个高手依然是轻而易举人鬼不察地潜入了东、西二市。
白昼热闹非凡的集市入夜后却是一片沉寂,因两市不许民居,故一盏灯火不见,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巡卫打着火把经过时,反而让悄悄潜入者远远就能察觉。
随着贺湛轻轻挥手,黑衣人立即四散,将肩上褡袱取下,数十卷朱砂写成的“凶兆”就这么无声无息被投入商铺之中。
而这个夜晚,皇城禁内,也注定不会平静。
柳彦这时已经为骁卫队正,今日轮到他巡卫东内苑,却忽得校尉召集,让往银台门前集合,这出人意料的号令让宫卫们面面相觑,唯有柳彦心下明白,暗暗握紧拳头,一手紧紧按在腰刀上。
银台门共有东西两个,是可入后宫的腰门,从此而入,不至于惊动前朝宿卫,而今日值守左银台门的骁卫之长左中郎将早被窦辅安成功恩服,当得密令召集率下共五百豹骑听令银台门前,自是没有任何质疑。
龙首池边,银台门下,这时灯火通明。
满腹狐疑又心怀忐忑的卫士们终于看见了发号施令者,正是如今大权在握的韦太后!
凤冠压乌发,蔽膝垂黄裙,身后是数百禁卫拥护,太后站定在银台门前。
距离太远,势单力孤的自己无法一击得中!
虽然心下已然明白这个无比沮丧的事实,但柳彦依然忍不住轻轻往前挪了一步,于是他立即受到了长官警惕十足的一个注视,似乎看清是源平郡公之子后,那个校尉才没有再过于防备。
“诸位将士,今日大周危矣。”太后第一句宣告便让这一千豹骑军心下震惊,可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宫卫,纵是震惊之余也并未窃窃私语,因此银台门前依然一片沉寂,唯有太后一人高声而语。
“三日之前,圣上便咳血晕厥龙体危重,可紫宸殿随之禁严,吾数回探视都被拒之门外,虽百影卫口称是奉圣令,吾却深疑其中有奸逆使诈,否则吾为大周太后圣上生母,缘何连入来探视都不得允准?三日过去,圣上不曾诏见朝臣,亦不曾诏见宗室,圣上安危吾这母亲却一无所知,思前想后总觉忐忑不安,故今日如集众将士,随吾前往紫宸殿察明实情,倘若真有奸逆趁圣上病重而图谋不轨,还望诸位将士助吾为国除奸,救圣上,救君国于危难当中!”
左右中郎将口称“遵令”,率先单膝跪地,于是各郎将、校尉、旅帅纷纷示以臣服,接下来便是队正、军士……
柳彦自知无法力挽狂澜,想到十一娘的一再嘱咐,也只有跪地称喏。
太后……是真要发动政变逼宫了!
而同一时刻,虽然已经临近三更,紫宸殿中,众人却毫无睡意。
紧张的气氛四处蔓延,因为天子自从昨日与贵妃谈话后陷入昏睡,竟然再也没有清醒过来,甚至一个时辰之前再度咳血,医官们一番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缓解了天子咳血之症,这时也是乌泱泱跪了一地,没有一个胆敢离开。
贺烨通红着眼眶在殿内来来回回焦急踱步,贵妃一直守在榻畔紧握天子无知无觉的手掌,秦桑手握锦帕,时不时擦试天子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十一娘与陆离跽坐在稍远处,两人都是面无表情。
十一娘十分明白大势已去,除非柳彦尚有一线机会将太后掳掠在手,可这机会渺茫,简直小于万分之一。
她甚至盼望着天子再也不要醒来,干脆不要留下任何遗言,说不定还有机会保住贺烨性命,至于今后,只好再从长计议。
殿内的沉寂却被贺琰的到来打破。
“大王,太后率左、右骁卫约共千人,眼下正在紫宸殿前,意欲闯宫。”
这消息好比一锅滚油,直接浇在贺烨心头的郁火上。
第368章 挡都挡不住的“遗命”
贺烨当然明白千百之间的悬殊差距;也明白百影卫虽然个个英勇,可职责在于宿防宫禁的这两支骁卫军也绝对不是那些不堪一击的散兵游勇,固然影卫能够抵挡一时甚至自己出手可能凭借果狠孤勇暂时震慑住骁卫军,但太后手中能够调动的兵力还远远不止这一千人;更加明白他这时的处境,本就九死一生,倘若直接与对太后对阵,说不定会被立即扣上逆谋这顶帽子,死在禁军们的刀剑弓弩之下,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没有退路也不会存在任何饶幸。
可这个世上,又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眷念呢?
父母双亡时,他年纪尚幼,甚至已经不记得来自于双亲的呵护爱惜,那时也无法理解死亡二字的真正涵义,因此没有感觉到好比现在一般排山倒海的悲痛与锥心刺骨的绝望,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兄长如此虚弱就要与世长辞,可敌人却步步紧逼刀箭迎面。
来自于韦海池这个女人制造的噩梦,多少恶意阴险多少试探窥监,他却只能一再隐忍,摁捺仇恨与那狠毒妇人虚脾假意,用尽虚伪狡诈的手段苟延残喘,接受恶妇赠予的女人向着她期待的顽劣狂悖声色犬马“一往无前”,搞得自己神憎鬼厌周身恶臭才有一线生机,如此小心翼翼毫无尊严的活着,其实他早就厌烦疲惫深恶痛绝。
可依然还是到了这般境地。
难道说连兄长最后的嘱托也要因为继续行尸走肉的生活而妥协退让?
不,贺烨是真想就此了结罢休。
他几乎听见鞘中利刃正在哀鸣,既已在绝路,那么就像个男人一般死去。
于是贺烨转脸看向气息奄奄仰卧病榻的兄长,眼中血红渐褪,黑眸森黯,紧握刀鞘的手掌骨节坚峋。
他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成年男子低沉冷静的语气:“殿外情形究竟如何?”
贺烨看向发问者,原来是今晚一直沉默不语的薛绚之,这个他还不知是敌是友的起居郎。
贺琰也没想到会有晋王以外的人在这当头率先问话,他心里微微有些迟疑,可眼看着晋王没有任何示意,想到殿外一触即发的危险情势,几乎又是下意识间便出声回应:“是监门卫将窦辅安与骁卫二郎将率兵逼宫,称是奉太后之令,诛不轨护圣驾,警告影卫不得抵抗,否则以谋逆论罪当场斩杀诛连九族。”
那个女人居然还敢称“诛不轨护圣驾”?!贺烨只觉得自己心口怒火就要燃顶焚发!
陆离这时却起身,仍是冷淡的目光,与濒临暴怒的贺烨对视:“殿下,虽禁严紫宸殿为圣上亲口下令,然太后为圣上生母,又奉御令与诸相国共主朝政,得知圣上危重必然忧心忡忡,却被禁严令所限而不能入殿探望,在此情形下,才疑心有人趁危谋乱,殿下,恕臣直言,眼下若与禁卫再生冲突,说不定就会引起宫城乃至整个京都大乱,恐怕真会给予不轨之徒可乘之机,圣上这时昏迷不醒,殿下当以大局为重,应趁局势尚未恶化之时,解除禁严令,缓消误会。”
薛绚之明明知道禁严紫宸殿是兄长亲口所下御令,这时却劝谏解除?贺烨面沉如水,心中冷笑不已,看来此人,也是太后党无疑,亏得兄长看在薛相情面上对他多方维护,将他视为亲信,又怎会想到薛绚之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甚至从一开始就是韦氏安排在紫宸殿的内应!
他正要反驳,却见今夜同样沉默不语的柳十一娘也施施然起身。
“殿下,十一是奉太后之令入殿侍疾,深知太后对圣上安危关切之情,此番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