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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茵如冷汗直冒,立即说道:“是我记错了,起初花粉的确是我拿在手里,不过后来放置案上,也在妹妹顺手之位。”
这已经显得蹊跷了,然而十一娘却并没过多纠缠,只又问道:“刚才姐姐声称,我并不知荧姐姐有气喘之症,并且不知花粉会引荧姐姐发作?”
柳茵如一怔,不及思考仔细:“当然如此,十一妹岂是心存歹毒之辈……”
“可姐姐明明曾经告诉我荧姐姐有气喘之症,并且不能接触花粉。”十一娘好整以睱说道:“当时除了碧奴、青奴在旁耳闻,姐姐之婢白沙也在场,甚至还有萧九哥。”
柳茵如……
这丫头是疯了么?自己一片好心,竟被她当作驴肝肺!
“当时姐姐盛装花粉之青瓷樽用紧塞堵口,拔出颇费力气,若我真是恼羞成怒一时气愤,顺手也只会操着瓶子直砸过去,又怎么会多此一举拔去堵塞用花粉泼洒,分明就是我明知荧姐姐不能接触花粉,欲致她死地,才会用花粉洒之身上。”
柳茵如:……疯了,这丫头绝对疯了……
小孩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柳直这个长辈却情知不妙,立即插嘴:“十一娘,茵儿之所以隐瞒,也是为你着想……”
“叔祖果然宽厚仁慈。”十一娘这时才轻轻一笑:“即便知道茵姐姐有心包庇我,仍然置荧姐姐冤屈不顾,反为茵姐姐打抱不平。”
余众还好,却有两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个是柳少卿,这位固然是为女儿据理力争大感痛快,还有一个却是贺烨,这位完全就是兴灾乐祸了。
同时,再度对十一妹刮目相看。
不过仅凭这些机巧,还不足以洗清嫌疑吧?这时是不是该他这个人证出场?
然而十一娘却没给晋王机会。
“茵姐姐就如此肯定是花粉引发荧姐姐气喘发作?”十一娘紧跟又问。
“当然,我亲眼目睹你将花粉洒在荧妹妹身上!”这时柳茵如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可她却看见十一娘狡黠一笑,登即冷汗淋漓——又是一个陷井么?
“茵姐姐,那不是花粉。”
“怎么可能?”柳茵如下意识去闻自己衣袖,因她泼洒花粉时,不免也有沾染。
“茵姐姐为何有此动作,按理你衣上不该沾染花粉。”十一娘又再逼迫。
柳茵如这才如梦初醒,怔在当场。
又是柳直忍不住出面圆谎:“当时争执起来,茵儿也在近前,衣上沾染花粉有何奇怪?”
十一娘又笑:“叔祖竟似在场目睹,知之甚详。”
柳直吃瘪,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刘氏一看不好,再受乔氏重重一掐,正要再以哭嚎混淆视听……
“根本没有花粉,早在茵姐姐提醒时我就有所堤防,故而告之大母,大母也觉狐疑,但一时想不明白茵姐姐是何目的,只暗暗堤防,所以……”直到这时,十一娘才直视柳茵如,见对方已经濒临崩溃,语气越发不急不徐:“今日茵姐姐一说邀我去别处制作香囊,白沙已经将花粉调换,茵姐姐趁乱泼洒之物,实为白果粉末。”
听到这里,柳茵如已经摇摇欲坠了。
十一娘毫不犹豫再加上最后一根稻草:“荧姐姐往常调理药方,便有白果一味,总不至于对此物也不适,触之则引气喘猝发罢?茵姐姐若不信,再细细辨别我衣上气味,可有一丝你调制香息?”
柳茵如张口结舌,她一见柳荧玉当真疾发便心慌意乱,导致极度紧张,哪里会注意诸多细节,再说她本身佩有自制香囊,不细细分辨,也难以察觉十一娘身上是否染香。
“既是白果粉,荧姐姐身上当然不会染有香息,这时察验不难。”
再听这一句话,柳茵如已经瘫软在地。
“茵姐姐,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何故害杀荧姐姐而诬篾于我?”十一娘又是一问。
柳茵如这才回过神来:“十一妹,你这是血口喷人,明明我们到流照亭时,就见荧妹妹已经不省人事……”
好了,这下十一娘彻底清白了。
蠢货!
这是乔氏、刘氏包括柳直不约而同滋生的想法,针对者当然是柳茵如。
他们也真高估了柳茵如的心计,却小看十一娘机敏善辩,然而到这情境,再问罪十一娘显然不占理据,柳直正想办法突围,韦太夫人却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茵娘,你还不实话实说,为何要陷构诬篾自家姐妹!”太夫人厉声责问。
柳茵如实在不能狡辩,只好如实交待:“大母,是孙女糊涂……只因叔祖威逼利诱,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伪证,可孙女确实不存害人之心,真未曾预料荧妹妹会因此丧命……”这时她倒是真心实意痛苦流涕惊惧交加了。
可柳直哪容柳茵如将其中仔细一一说明,冷声大笑:“好,阿嫂真是好手段,分明是你授意两个孙女装模作样唱合一番,却将荧儿猝亡彻底推脱,反而栽陷我亲仁坊一支,我是荧儿亲祖父,先不说没有害人动因,只说荧儿的确是在你嫡宗猝发气喘而亡,你们就难辞其咎,想要脱身事外,那是妄想!”
柳茵如已经彻底绝望,成了一滩苍白无力的烂泥,而十一娘却并无多少担忧。
关于柳荧玉气喘之事太夫人早已调察仔细,而自己任务仅在于洗清诬篾而已,接下来,就看太夫人怎么与柳直打擂台了。
不过晋王眼看十一娘功成身退,却再也奈不住兴奋之情,这时毫不犹豫“插足”——
是以柳直话音刚落,就听两声击掌:“啧啧,今日果然不需此行,让本大王亲眼目睹了一场好戏,那个……老儿你怎生称呼?”
第112章 黑锅
在堂中人,绝大多数都没反应过来晋王口中“老儿”所指何人,直到那位金枝玉叶食指朝向柳直,略有些圆润的下巴高高一抬,盛气凌人再加一句:“装疯卖傻么?就是说你!”
柳直顿时觉得屈辱锥心!
曾经连崔牧都对他礼贤下士,区区失储小儿不过坐吃等死,竟然这般轻慢失敬!
柳直也一抬下巴:“老臣任五品中散大夫,名直,字宁向。”
“原来你就是柳直。”晋王直呼姓名,轻慢态度非但无所收敛,越发显而易见。
周人颇重意气之争,周初时亲王与重臣之间就曾爆发过一场针对礼敬之奏本争论,太宗竟然下诏三品以上官员见王爵而不礼拜,反而要求皇子皇孙礼敬重臣,不得跋扈。而在臣僚之间,更是发生过不只一起因直呼姓名导致挑衅斗殴流血事件,有两回甚至发生在朝堂之上,当着君帝之面就大打出手!
可见被人当面连姓带名直呼是何等奇耻大辱,更何况贺烨不过十岁小儿。
更何况柳直居然还一度将晋王视为“奇货”,企图着巴结攀交。
这下简直就如五雷轰顶。
然而还不等他展示一番傲骨气势,贺烨下一轮打击又再当头劈下。
“太夫人,我今日正好也旁观了这出闹剧,那个什么……荧小娘子从生到死过程再没人比我更加清楚。”
不仅柳直一脸锅灰,韦太夫人也是满面黑沉——现场可在浮翠坞,闺阁居处,晋王怎么能在场目睹!
晋王却毫不理踩旁人心情,自顾把所见所闻说来。
“荧小娘子起初还大言不惭,说她大母许诺,若能成功栽污十一娘,今后就是晋王妃不二人选,甚至还撺掇此婢……”晋王遥遥一指金盏:“许她滕妾名份,要共侍一夫。”
刘氏脸色顿时苍白下来,傻愣愣地盯着晋王,分明已经没有作戏的情绪,然而因为姜汁薄荷抹得太多,眼泪依然没止住。
“大周没其余晋王了罢?”贺烨收回手指点点鼻尖:“我竟不知,我什么时候定了这门亲事,连滕妾都齐全了?”
众人:……
金盏已经像被人剥了骨头一般,软软靠在碧奴身上,碧奴却无甚同情心,轻轻一让,任由其歪倒在地。
“我正窝火呢,突然就见将来王妃倒在地上直抽搐,这婢女却呆怔一旁,不久十一娘与她那个恶毒姐姐就过来了,十一娘倒忙着察看死者,其余两个一人忙着倒粉末,一人喊着栽污陷构之语,越发让我莫名其妙……不过再看刚才那一场,本大王总算醍醐灌顶,柳直,亏你还如此理直气壮,分明你孙女就是被这婢女所害。”
话音落了许久,现场仍旧静谧得落针可闻。
不过这回率先打破沉寂的却成了柳志宜,他不敢置信,结结巴巴询问:“父亲,大王所言……莫非……不会……”
傻子都明白,做为荧玉贴身侍婢的金盏坚决不会无端端杀害主人,身后势必有人指使,金盏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