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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筠瑶却知道他的离开必是为了玄清芳宜等前朝余孽之事,唐淮周自然也猜得出几分。
早在当年图衣诈死逃脱时,贺绍廷便知道这些前朝余孽已经和东狄人勾结在一起,此番那芳宜的势力大损,在中原又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走投无路之下必然会前往东狄投靠,故而在带着人前往朝云观彻查之际,也不忘安排人手埋伏在往东狄国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她们的自投罗网。
在得到玄清芳宜他们果然往东而去的消息后,他便将朝云观之事交给曹胜,带着范广等人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却说芳宜当日因一时冲动中了唐筠瑶之计,不但损失了大批好手,连心腹侍女图衣也因此丧了命,更有甚有,她自己也被唐筠瑶兜头兜脸抽了一鞭,半边脸被抽得鲜血淋漓,险些连一只眼睛都毁了。
原本这种鞭伤只要处理得当,好生再养一阵子便会痊愈,连疤痕都不会留一条。可她偏偏却在逃亡的路上,连性命都将要不保。
贺绍廷的穷追猛堵,使得她身边可用之人一个接一个殒命,还活着的三名护卫也已经负伤不轻,根本无法再对抗贺绍廷的追兵,她又哪会有时间好好停下来养伤,以致脸上的伤势越来越重。
到她察觉不妥的时候,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涨脓,那腥臭的脓水从脸上渗出,险些没教她恶心得晕死过去。
她知道若是再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她这张脸便要彻底毁了。
“唐、筠、瑶,贺、绍、廷!”她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这两个深恶痛绝的名字,只恨自己当初怎的不早早把这两个祸害处理掉。
她的胸口急促起伏,双手死死的攥着。经此一回,她身边可以用之人便只得这三名负伤的侍卫,留在中原的势力也几乎被连根拔起,根本不足以支撑着她再进行任何行动。
虽然很是不甘,可她也知道中原已经不可再久留,她必须及时离开,否则到时候只怕真的会将性命丢在中原。
可是,如今要怎样才能避开贺绍廷的追兵呢?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转动脑子想着应对之策。
“道长,喝口水吧!”
“嗯,多谢!”
外头的对话声传了进来,她眼眸微闪,望向破庙外的玄清,眼神有几分诡异。
她怎的就忘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很好的替死鬼,一个可以为她引开贺绍廷追兵的替死鬼么?
反正折柳已经成功地取得了许汀若的信任,不管许汀若到最后能否登得上那个位置,此人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了。实际上,从当年他作法移魂失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再者他本就是荀氏皇室的污点,不,准确来说,他早就不算是荀氏皇室的人了。不过念在他曾救过自己一命,待将来皇侄大业得成,便封他一个虚衙当作回报便是。
心里有了主意,她勉强忍着左脸上的剧痛,起身朝着玄清走了过去:“皇叔……”
——
唐筠瑶当日那番回乡准备先祖六十冥寿之说并非是假,而是确有其事。自唐氏一家悉数搬到了京城之后,位于河安府的唐氏老宅便已经空置了下来,好在唐樟年当日上京时还安排了一家人打理宅子,免得宅子荒废了。
将言妩遗骸安葬后,唐淮周一边留意着贺绍廷的消息,一边开始着手先祖父的冥寿,同时也斟酌着给京里的爹娘去了信报平安,信中自然对发生在妹妹身上之事一字不提。
唐松年接到信略一看便知道儿子这是报喜不报忧的写法,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除了因为政事繁忙无暇多故外,也是因为他的恩师、百官之首纪渊病重,情况已经相当不乐观。
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几年前起,在得了天熙帝的默许后,纪渊便已经有意无意地将手上的部分权力慢慢移交给唐松年,故而此番他突然病重,中书省一应事宜却不见半点乱。
对天熙帝而言,纪渊是他的忠臣良相,也是他一生擎友,纪渊的病重不亚于给他一记重击。
更祸不单行的是,原本自两个儿子和好如初后,皇后的身体也已经得到了好转,可就在昨日处理各宫事宜时,皇后突然不支晕倒在地,虽然很快便醒了过来,可整个人却又一下子虚弱了不少。
良相擎友、结发妻子先后病倒,使得天熙帝心急如焚,自然亦无心政事,人瞧着也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好在他登基多年,根甚早稳,御下又是恩威并重,朝臣们对他是打心底臣服,自然忠心耿耿,又有唐松年、邱仲、韦良等能臣支撑着,朝中大事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
只是,天熙帝的无心政事落在信王眼里,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加上如今的唐松年俨然便是下一个纪渊,信王略一思索,便决定将侍妾唐筠柔提拔为庶妃,籍此巩固与唐府的姻亲关系。
只是当他得知唐府竟然已经分了家,唐松年分府另过后,眉头不知不觉地拧紧,不过再转念一想,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难不成因为分了府,这血脉之缘便断了?
想明白这点,当晚他便宿在唐筠柔屋里,有意无意地提出让她多往唐松年府里走动。
唐筠柔听明白他的意思,哪有不肯之理,自是连连应下,又娇媚地横了他一眼,挑逗地在他胸膛上画着圈。
信王被她挑逗得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即便使出自己的手段,好教此女躺在他身下哭求不止。可一想到她身后的唐府,便不得不将这股狂躁给压了下去,轻握着她的小手温柔地拍了拍,而后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唐筠柔见明明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致,可他居然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顿时又羞又恼。
自嫁入信王府后,信王对她确是相当温柔体贴,连床笫之间亦是如此,初时她还暗暗得意他对自己的怜惜,可慢慢便不满足了,可不管她如何挑逗,信王总是浅尝辄止。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每一回信王从她这里离开后,转头便传了别人侍寝,气得她险些把指甲都掐断了。
只不过,一直到将来的某一日,她才知道信王如今的温柔是多么难得,可那个时候她却是半只脚踏进了地狱,悔之晚矣。
——
得到贺绍廷活捉了玄清的消息时,唐淮周与唐筠瑶正在对弈,一旁的唐淮勉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相当不君子地插几句话指点一番,引来那对兄妹的怒视后又连连求饶。
长风进来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唐筠瑶手中动作顿了顿,眸中迅速便凝聚了杀气,沉着脸问:“那芳宜呢?”
“让她跑了。”长风又禀,微顿,又忍不住道,“那个妇人心肠可真够狠的,竟是利用玄清妖道作饵自己逃了出去,难为那妖道还救过她一命呢!”
唐淮周冷笑:“这也是那妖道自找的。”
他深深地呼吸几下,又问:“可知贺将军打算如何处置那妖道?”
“将军已经连夜写了折子送往京城,正等陛下示下呢!”
唐淮周眼眸微微闪动,飞快地与唐筠瑶对望一眼,两人心中自有一番算计。
贺绍廷活捉了玄清,欲再去追芳宜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数名东狄人的保护下进入了东狄国土,而他则被东狄将士则挡在了边界处,最后不得不暂且撤离。
虽没能抓到芳宜,可却不算无功而返,因为这一回他却能肯定前朝荀氏皇室势力已经融入了东狄王室内部。
他回过头去,看着自知道自己被芳宜出卖当作替死鬼后便满脸颓败、双目无神,再没有曾经那德高望重仙风道骨模样的玄清,脸上顿时一片杀气。
“本将军到底该叫你玄清道长呢,还是空无道长?”
本是神情呆滞闭口不言的玄清听到‘空无’二字时脸色大变,惊骇地望过来,嗓音沙哑:“你如何会得知空无?”
贺绍廷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冷笑着又道:“紫阳道人德高望重,素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怀,不曾想死后却被恶徒累及名声。”
玄清的镇定终于再也维持不了,脸色惨白,双唇微微抖动着,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很想说自己并不是什么空无道长,更不认识什么紫阳道人,可那是他此生唯一净土,教他如何舍得否认!
贺绍廷却没有心思与他说些有的没的,阴沉着脸又问:“当年你是如何与前朝余孽芳宜等人勾结,杀害怀平县许伯儒一家,夺其女儿,后来又如何将其活埋,作妖法欲移魂续命。这些年又假作云游之名在外与芳宜、伍英娘合谋所犯罪行一一如实道来!”
问出这些时,他并不认为对方一定会合作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