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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姐姐,请进。”沈弄璋立即收拾心情,起身去迎。
“有兴趣和我出去走走么?”傅柔没有进帐,婷婷地站在帐外。
“好。”
沈弄璋应着,转身回帐内取了带风帽的皮披风穿在身上,出帐才发现,傅柔准备了两匹马。
骑上马,沈弄璋不问缘由,安静地跟着傅柔向西而去。
走了很远很远,帐篷逐渐减少,最后二人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小土坡上,傅柔才翻身下马。
嫁了人的傅柔,与之前的傅柔,除了梳成荼芺部妇人的发髻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沈弄璋在她身后,安静地站着,看着土坡西面,结了冰的烁河宛如一条自北向南蜿蜒而去的玉带。
冰面上有人在打鱼,鱼是荼芺部冬季的主食。
目光再向南,临近烁河边有一大片光秃秃的矮树林。树干底部用干草围护着,看来荼芺人很重视这片树林。
沈弄璋凝神细看,虽然没有叶子,但还能认出,是桑树。
天阴沉,开始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轻飘飘地落下来,明明温柔得紧,却偏偏最是凛冽。
傅柔盯着一片雪花缓缓落到眼前,伸手将它接住,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淡淡问道:“小敷说穆砺琛失忆了,现在跟你在一起?”
葛静敷没有将穆砺琛的事说给杨行等人,却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傅柔。
沈弄璋知道傅柔必定会问她这个问题,早就等着,却没有想到一等便等了三个月,她才问起。
模棱两可地回答:“原本分开了,夏天的时候偶遇到,他也在启部。”
“你的义父和义兄认定了他是他们的‘女婿’和‘妹夫’了吧。”傅柔用沈弄璋拒绝铁马铎的话挤兑她,有些刻薄。
“有血仇隔着,不可能的。”沈弄璋逃避。
“不敢正面回答,就是说,你们确实互相有情了?”傅柔追问。
“我已拜托施辰大哥看住他,今后不会再与他见面了。”
“你是启部公主,难不成以后不回启部了?”
知道傅柔一定为此事意难平,沈弄璋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道:“傅姐姐,当夜之事我从不后悔救下穆砺琛,穆唯朴和穆砺璁即便丧尽天良,也与穆砺琛无关,他是无辜的。”
傅柔的声音尖锐起来:“所以你带他进邛州去打探义军的虚实和动向?”
“没有!”沈弄璋断然道,“他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他的身份。穆阳县的乡亲们落脚在平富县,我求方烈为我的乡亲们治病,他自然便要跟去。治好病后我请方烈带他离开,他们便跟着施辰去了启部,方是时将军可以作证。”
虽然一半真一半假,但方是时已经查不出穆砺琛这大半年身在何处,沈弄璋不想继续浪费口舌,就此编了个谎言。
傅柔轻叹一声,远眺着远处的雪原,轻声道:“璋儿,我佩服你的胆量,独自一人带着宏穆关的将士和铁贲一起来这里见我,但你知道我恨穆家人,穆家所有人——若不是他们,我怎么会……”
越说下去,恨意越是明显。
“傅姐姐,我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的决心,所以才去找了方将军说出你的下落,他立刻便判断出你的计划,这才积攒力量,换了铜锡器,着我来荼芺部,葛静敷也会留下来陪你。”沈弄璋接口道。
“要我如何相信你不是站在穆砺琛的立场上,期盼荼芺部与懋合部乱战,之后再由穆国坐收渔翁之利呢?”傅柔一扯嘴角,不屑地问道。
“傅姐姐,我不懂行军布阵,更不会运筹帷幄,但我看透了穆国那些王公贵族的懦弱脾性——”沈弄璋正色道,“他们连国内的义军都不敢招惹,又怎么会远赴边关之外去坐收蛮族两败俱伤之利。”
顿了顿,沈弄璋迈前一步,与傅柔肩并肩,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郑重其事地说道:“傅姐姐,我向穆唯朴、穆砺璁讨要血债的决心从来没有变过,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改变!”
傅柔偏转脸,淡淡地看着沈弄璋,眼神中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何对待沈弄璋,曾是傅柔最为矛盾之事。
一个人来荼芺部之初,为给自己留下后路,她坚称沈弄璋与她虽然在穆砺琛的问题上有所分歧,但沈弄璋会将她进入荼芺部的消息带回宏穆关,有沈弄璋在,可以为荼芺部换取到更多的金器和茶。
宏穆关的义军和沈弄璋行商的身份,对铁衡的吸引力虽然不大,却聊胜于无。加上铁奴在一旁证明沈弄璋救走穆砺琛只是为报恩,才暂时被铁衡和铁马铎相信。
然而,即便再有胆色,她仍旧夜不敢寐,托辞照顾铁奴而与他待在一个帐篷里,以避免铁衡和铁马铎对她的骚扰。
为此,她曾想过暂停铁奴的解药,假借解药不够,需要去穆国采买为由,带着铁奴离开荼芺部,去宏穆关联系方是时。但是,铁奴暗中提醒她,决不能有这样的心思。
铁衡看上去乐呵呵有些憨,实则很是心狠手辣,具体如何狠毒,铁奴却因他们相识日短,没有说明——新婚那夜,铁奴才如实相告,他们那些早夭的兄弟姐妹,大部分都是铁衡偷偷下的杀手,只为铲除对他继承酋长之位有威胁的人。
当时的傅柔不知铁奴说的是真是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在荼芺部看似与铁奴如胶似漆,只因铁奴是她的护身符,在她没有寻到建立功勋的机会之前,只能小心翼翼地生活。
那段时间的紧张和压抑让她觉得只有自己一人在执着于复仇,且为了复仇不惜任何代价,而那个与她口口声声说要复仇的沈弄璋却背叛了她。
这让她一度难以释怀对沈弄璋的恨意,甚至在听铁马铎说沈弄璋为了看望自己而来荼芺部时,她的恨意也没有减少半分。
她维持着与沈弄璋表面的姐妹情谊,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娘家人”,且有能力给荼芺部提供更多的需求,这是她的靠山,会让铁衡和铁马铎懂得尊重自己。
穆砺琛是否真的失忆,皆是沈弄璋的片面之词,但从她对穆砺琛的反应来看,心里也是矛盾纠结,痛苦难断。
若穆砺琛真的失忆,被沈弄璋送到启部去倒也罢了,若他没有失忆,沈弄璋这一趟荼芺之行,便算是断送了他们的未来。
沈弄璋到荼芺部已经三个月,傅柔之所以迟迟不肯与她单独见面,是有意试探她的态度。倘若她当真是为穆砺琛探路探情报而来,绝不可能安静地待在帐篷里三个月而不外出、不与其他人多做接触,所以,她没有说谎。
再仔细想想,她牺牲自己嫁给铁奴,至少铁奴心里有她,也保护她;而沈弄璋却永远不能全然信任穆砺琛,甚至将与他站到敌对立场上,傅柔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她知道她与沈弄璋,谁更痛苦。
想到铁奴,傅柔胸口一热,早已藏在心底的计划没有因为铁奴对她的爱怜和保护而减损半点,反倒如一颗坚韧的小芽,愈发欢快地成长起来。
铁奴还是荼芺部的巴格图尔,是族人敬仰的英雄,只要他依旧叱咤在战场上攻城略地,就是荼芺部族人最崇拜的人。
若是再加上沈弄璋和方是时——眼下最重要是沈弄璋的辅助——她有信心让铁奴不仅成为荼芺部族人尊敬的英雄,还要让他的威名响彻懋合大部,响彻朔北!
铁奴是英雄,她要成为女英雄!
前面的雪原一片皑皑之色,傅柔突然想起前年她和沈弄璋刚逃离邶县后,面对那时的两条逃亡路,沈弄璋曾毫不犹豫地说过:你选哪条,我选哪条!
之后,沈弄璋确实践行着她的诺言,哪怕傅柔行动不便,也不曾畏惧生死,一路陪伴、照顾保护她。
现在,她敢只身与宏穆关的将士来到荼芺部,已证明她有足够的勇气和胆识,也足够信任自己。
她是向自己表诚意来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子能做到这一点,不容易!
只一样,沈弄璋还有自己的原则——她坚持复仇,却不愿连累无辜。这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执着,更是她的善良之处,为人之道。
人无完人,避开她的原则,她就是最可靠的人,与所谓的“为兄弟可两肋插刀”没有分别!
能有一个女子为自己两肋插刀,不畏凶狠野蛮的蛮人而来此见她,告诉她还有靠山在后面,她该相信自己的能力和看人的眼光。
思及此,傅柔转过身,对沈弄璋温柔的笑道:“璋儿,世人都瞧不起女人,一说女人斤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