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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远命管家把泉州藏书楼的近十年的登记名册送亮出来,正色道:“我从小在泉州长大,泉州府学的藏书楼却从没有去过,这是那几年去藏书楼登记的名册,梅小姐可以翻一翻,有没有我的名字。那晚在藏书楼上和梅小姐见面的人,不是我,是哪个,我也不知道。”
提到藏书楼顶的旧事,梅小姐玉面绯红。李知远的话带有极强的诱导,虽然没有明指是谁,可是一直在暗示,给她寄诗词的是萧明,去赴会的也是萧明。梅十五娘心中那个惊涛骇浪哎,那个泪流成河哎,那个绝处逢生哪。
李知远又叹一口气,道:“在梅小姐你找到我家来之前,我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事后我去泉州查了两月。”
梅十五娘没作声,梅十一郎倒是冷冷哼了一声。
李知远又道:“捎那些诗词与梅小姐的,是闻慧娘,她也在去年十月小产死掉了,梅小姐可曾去她婆家吊唁?也不只是她,藏书楼守门的,女学宿舍守门的和服侍过梅小姐的,连府学守后门的,去年十月底死了十来个。”
梅十五娘面色大变,她晓得闻慧娘死了,也晓得女学死人了,她只说是李知远杀人灭口,却不晓得去年十月底死了那许多人。去年底回曲池府之前,她就拿定主意要报复李知远这个负心贼,本来她是想着闻慧娘穷,她拿钱买通人家一口指认是李知远,就是有力的人证,不曾想她使十一郎去寻人,才知闻慧娘死了。十一郎说人死了更好,死无对证,李知远不认,还可以说是李知远杀人灭口。李知远也不过是二十不到的青年公子,没有经过什么事情,又是一心想考功名的,吓一吓他,必会认帐。何况陈夫人出了名的古板公正,梅家家世比李家好很多,娶梅十五娘李家也不亏的。她闹一闹吓一吓,李家便必定会退亲娶她。
梅十五自家心里算计,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虽然本朝妇人改嫁容易,可是她却不肯将就,李知远若有出息,闹一闹嫁他也罢了,若是李知远没出息,她孤老一辈子也无妨。她在家只和梅十一郎亲厚,有话都是和他说的,在梅十一郎面前微露意思,梅十一劝说她:若不嫁人,爹娘在外人面前没脸。横竖李家和王家都是知礼守礼的人,你去闹一闹,那两家绝不会把事情闹大,顶多不成功你爹生气把你送到家庵去,倒也省口舍。若是成功,从前藏书楼上的旧事就是一桩风流才子佳人的韵事,将来人家提起李诗人来,必要捎上一句他夫人如何如何,不失为佳话。
这些话都说到梅十五心里去了,然她也晓得这样行事不大妥当,所以她平常行事越发重规矩守规矩,不只自己要言行守规,连待家人都严苛,一来缺什么她就想补什么,二来就似梅十一郎所说,她有道学之名传出去,出了那样的事便是传扬开,别人也不会信的。
自从藏书楼那日到如今三四年,她照着十一郎的思路和她自家的所想行事,结果都在预料之中,爹娘兄嫂从不疑她曾做过错事,到曲池之后她屡次挑畔,嫂子都没有与她计较,出了事王家还替她掩饰,就连陈夫人的反应,都符合她的期望。
只是李知府父子的态度超乎想像的强硬,她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李家是指望儿子读书出头的,李知远居然自家跑去泉州找证据?李大人更是一点也不在意儿子不去部试。就连她自家的大哥,那样醉心功名,居然弃了科举回泉州找爹娘报信,她大嫂也不拦,此事也在她意料之外,让她心中又是歉疚又恼她大哥多此一举,只有爹娘不在她才好行事啊,大哥把爹娘迎回来,她还怎么动?
李家没有一点动静,她爹娘回来反替她说了一门亲,虽然这门亲事不成,可是她娘还是拿定主意要把她嫁回湖州去。她已经这样了,嫁回湖州去还能寻什么样的好人家?所以她心一横,决意把证据拿出来去告状,便是她过的不好,也要让千刀杀的李知远落不到半点好。
还是梅十一郎待她最厚,替她把存在爹爹书房的证据重又偷出来,又陪她一同离家。
梅十五娘想起来就叹气,为何她亲哥哥就不能似十一郎这样待她?本来她们是在曲池城外那个旅舍等十一郎的朋友的,没想到十一郎的朋友没来,反倒让她撞见了一群书生吟诗,帮她揭开李知远假才子的皮,所以她就拿定主意,去找萧明,李知远盗他的诗骗人,她只要和萧明说知,萧明那样的才子,才华好人品肯定也不会坏,一定会助她出头的。
可惜她和十一郎在诗会外围绕了整三天,都没得机会接触到萧明,梅十五娘失望的很,只说明日回曲池府城告状去,真没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李知远居然自家送上门来,还摆出了当事人是萧明的旁证,这就好比,你以为你出了一两银子买回来一块铜砚,磨墨不好用还漏墨,弄得你两手都是污脏,谁知将水一洗,才发现不是铜砚,是金砚啊。
梅十五娘思绪万千,把几年的心路重在心里走一遍,满面是泪,哭声痛楚,又带着期待和庆幸。
李知远打听到梅十五娘立誓要嫁状元,又等到他府试发榜才来闹她,已是明白梅十五娘想要什么,她想要嫁得好,还要嫁个有才的。所以人家才在发榜之后发作,借科举来卡他的脖子。可惜呀可惜,这招卡别人容易,唯有卡他不行。李知远微笑着从袖内掏出萧明写信的草稿纸儿,递到梅十五面前,道:“萧明去年十月前后对英华的表姐树娘一见钟情,追求的十分热烈,那位表姐也看中了萧明,约定萧明请父亲来杭州提亲,还让他父亲让几个人永远说不了话,这里头就有闻惠娘。你自己瞧瞧吧。”
梅十五娘颤抖着接过那叠草稿,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细细看了好几回,哭出声来。她心里实是指望那人是萧明,她收到的诗又是萧明的诗,现成的诗集本子为证,若是此事不是萧明做下的,他定亲之后,写信回家叫他父亲灭口做什么?信中还特别提到要把她的两个使女悄悄弄死,这是为何?高高挂在天上的明月,只要她伸手就能摘下,梅十五娘心中已是信了,泣道:“原来真是他!他怎么能这样,他为什么要冒名哄我?”
“他……大约是爱慕小姐又不想娶罢,所以假冒我的名头,便是梅小姐恼了发作,也是我丢人。”李知远苦笑,面上尽显无奈,他说的真是实情啊,这事从头到尾除了冒用他的名头,跟他真是一点关系没有。
梅十一郎伸头几次去看那信,想说话又没有说出来。
李知远瞧了梅十一郎一眼,再加了一把火,道:“树娘表姐其实是个极贤淑公正的小姐,若是梅小姐将此事与她说知,她必会成全梅小姐的。”
“真的?”十五娘仰面,泪水在面颊流成两道小溪,双目尽显期盼的光芒。
树娘爱才啊,要是这些东西弄到她面前去,她把诗集本子翻一翻,就晓得萧明是假才子了,听说清高孤傲的人恼起来特别不讲道理,到时候就看萧明手段了。萧明搞不定树娘,巴到梅家女儿,结果也不差太坏,就不信他会不肯娶!李知远诚恳的点头,拱拱手,道:“此信梅小姐留用罢,树娘表姐住在离此五里之外的柳家庄上,府上也是王家姻亲,要见她极是容易的。”
梅十五娘把眼泪一揩,毅然道:“十一哥,我们现在就去柳家庄。”她恨了李知远好几年,现在虽然晓得她是恨错了人,对李知远也没有好脸,对那些东西一指,道:“这些东西我有用,就不还你了。”
李知远对着梅十五娘拱手唱喏,“李知远问心无愧,清白公道自在人心。”说完还盯了一眼梅十一郎,才扬长而去。
梅十一郎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家里虽然有点钱,也只是普通乡绅人家,不然不至于把他送到族叔家见世面,梅老爷是个孤傲清高的脾气,在俗事上就不大拎得清,他管教子侄自然是他的那一套,偏他这个脾气吧,虽然不容于世,却得士林夸赞,做官的遇到这种人都是绕着走的,还好梅大人性子也不是特别要强,有公事他就处理,公事不凑到他眼见他只做学问。若是他在公事上也要强,估计他的上司下属十之八*九会凑银走门路把他挪走,高升到冷衙门去专心做学问。
梅十一郎受的是梅家的家教,世事上是真不练达,他劝堂妹的那些话,原是他的至交贺郎教的,贺郎爽约不来,堂妹的事情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