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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重起来,抬头定定看向我,“漓紫终于愿意同我说了么?”
我苦笑,“非月猜到了些什么?”
他垂眸。“你娘的身份有些离奇!”
我惊而相望,他依旧垂眸。“你走了之后,我派千机阁查遍了五国,也查不到你娘家乡的那个字体,也查不出你娘的身世。像你娘那般的容貌气度,绝非平常人家所有。可天下却无人知道你娘是何处人氏!好像从天而降一般!”
说完,他静静看着我,“漓紫,不管你是人也好,妖也罢!我都不会放你走的。上天入地,你剜了这里——”他按住左胸,眸色深沉,“一起走吧。”
心颤了又颤,嘴张了又张,“非月,我——”三个字后,泪不成言。
他眸光一紧,一把捉住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你既然同他们定了亲,你不会再走了,是不是?”
隔着重重泪光,看见他额头那数道红痕,最长的一道,擦过眼角,只有一毫厘便毁去了这双最美的凤目。
而此刻,这双凤目中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怕得而复失的紧张。
我含泪笑着点头,“不走了!今生今世都不走了!”
他勾唇一笑,“好,漓紫可以说了!”
我一愣,才明白他是让我继续先前的话题。
顿时哭笑不得,我的身世同归离讲过,也同轻柳讲过,甚至炎赫也知道。
偏生到了非月这里,说了半天,哭了笑了,倒连正题都没入。
先是无奈的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忽而眼珠一转,“其实我要讲的也不过一句话。我娘不是我娘,我也不是我!”顿一顿,看他面色有些发愣,眨眼而笑,“怕么?”
他微微抬脸,偏头斜睨我,凤眼一挑,嘴角含笑,“你身上有哪一处我不清楚,你觉得我会怕么?”
我一噎,不服气道,“妖精会变化,暗族也会幻化呢!”
又是邪魅一笑,“暗族体冷,至于妖精——倒有几分像!”说着挑眉,“若非妖精,怎迷得像我同……这些人物!个个都是了不得呢!”
羞恼瞪向他,“胡说什么?”
他却打蛇随棍上,贴了过来,“难道不是?我若手脚快些还能混个老三。若是还睡着,恐怕轩夜也要排到我前头去了!”
越说越不像!
我怎忘了,这家伙自来就是嘴滑皮厚!
第七百三十六章 待她如我(一更)
“娘娘,不早了,歇着吧。”雪舞轻声道。
温娜儿目光木木地,“叫我郡主,方才你不是叫我郡主么?”
雪舞眼底沉痛,语声尽力宽慰,“奴婢方才是说起旧事一时顺了口,郡主现在已经是太子妃,该叫娘娘的。”
温娜儿似哭似笑,唇角弯起自嘲,“太子妃?你看我哪点像太子妃?那个男人眼里根本就没我,在他眼里,我还不如康全……”
“娘娘——”雪舞心中一恸,可话却没办法接下去。
温娜儿眼泪无声无息流下,“原来我是个没人要的,我今日才知道——我竟这般蠢!”
雪舞忙规劝,“柱国大人也是一时气急,话虽重了些却也为娘娘好。娘娘出嫁了,不比原先了。”
“不,雪舞,你错了!”温娜儿神情有些痴傻地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涌泉般冒出来,“他不是要我,他是要太子妃这个位置!我是个女儿不能继承温氏,我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他当上国舅爷。他若真心为我好,就不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撵我走。雪舞……我真傻啊……”
雪舞有些不明白,可心里是真替温娜儿心疼。
这张王庭最美的脸上先前还只是红,此际却是明显之极的五根手指印。用力最重的地方甚至都凸出了痕迹,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柱国大人他,他……”雪舞绞尽脑汁想为温多尔开解,可她也不是个能说的,加之看着温娜儿此刻的脸,“他”了半晌也说不出来。
温娜儿却轻轻地,凄然地笑了出来,“他这一巴掌真的打醒了我……雪舞,我如今才明白了。明白了许多道理。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他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中意谁,喜欢谁。以前娘在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娘不在了,他惯着我,他说,温多尔的女儿就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温多尔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女人都不及我尊贵!我骑马踩死了人,他说不过一个贱民让我莫管。我喜欢睿亲王,他说好,说睿亲王极好。可后来。他说睿亲王不好,说他也配不上我,要我嫁给太子……雪舞。你还不明白么?他要的不是我,他要的是能做太子妃的女儿!”
雪舞眼泪也滴滴溢出,伸手将温娜儿揽住。
温娜儿痴痴地靠在她的怀中,泪眼已朦胧,“雪舞我记起来了。娘走时同我说过,娜娜要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可我现在不快活,很不快活……雪舞,我该怎么办?”
外面天色黑沉沉一片,惊鸟无声。
漤水镇隶属麓郡,是麓郡最靠近大京的一个镇子。
同大京只一县之隔。
此处盛产兰花。又有花镇之称。
夜色下,这个并不大却极清幽的小镇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芬芳当中。
此际,镇上最大的客栈天字一号院被人包下。
包下的人正是图斯女王坦丽花。
五日前从大京出来。她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今日便停留在了这漤水镇中。
房间里摆满了今日搜罗来的兰花珍品,一室幽香沁人心脾。
坦丽花站在一盆月夜幽兰前,深深嗅闻,眼帘微闭。神情极为享受,“真是好香的花啊!”
话声方一路。那枝头今夜才刚刚绽放娇艳的花朵就被她掐下。
纤长的指节将那花瓣一片一片的残忍揉碎,那海水般湛蓝的眼中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忽然间,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就突然淡淡出声。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门外轻飘飘而入。
在她身后凝聚成一道完整的黑色人影,从头到脚包住,只瞳孔的位置露出微光。
“主人。”黑影干巴巴无起伏喊了一声,被黑布包裹住的双手奉上一张纸。
坦丽花手指一松,残花堕落。
她接过那张纸很快便看完,面上露出若有所悟的一丝笑意,渐渐兴味,“太子后门而入每日一见?——原来竟是这般,看来,这个女人想撺掇太子篡位替他报仇呢!倒有些意思——”一顿,又瞟了那纸一眼,“这京中有诡异是怎么回事儿?”
黑色人影语声毫无情绪的汇报道,“城门每日分八班轮值。数日来,其中两班值守时,入城人数便会激增,占一日之三成。”
坦丽花“哦”了一声,眸光闪动浮起兴致,“这样说还真打算动手了!这女人还真有些挑唆的本事,看来这大京城的京兆尹也是他们的人呢。”说着挑眉懒懒而笑,“影子,咱们这回来可还真赶上了一出好戏呢!”
影子却蓦地动了动,黑布下鼻翼颤动,忽道,“主子,他要出院子。”
坦丽花倏地面色一冷,“给我拦下!”
下一刻,影子便猝然消失在房中。
坦丽花将那张纸纳入手心,轻轻搓了搓,片刻手指松开,落下一阵粉末。
她欣然抬了抬眉梢,拍了拍手,转身莲步款款朝房门行去。
后院中。
一身夜行衣的荣烈正冷冷同挡在他前面的黑影对视。
弯月如勾,荣烈手握成拳。
黑眸暗沉如海,冷冽如冰。
影子无惊无动,不管荣烈如何移动,他都能出现在荣烈身前。
身后懒懒脚步声缓缓而来。
荣烈未有回首,他知道来的定然是坦丽花。
坦丽花一身红纱长长拖曳身后,她也不在意,带着抿唇的微笑仪态万千地走到荣烈身边,“想走?”
荣烈偏首瞥她一眼。
坦丽花捂嘴娇笑,笑了半晌放下手,懒洋洋道,“忘了同你说,我不小心在你身上弄了点味道儿。而这味儿呢,旁人虽是闻不到,但影子天生就能闻到。除非你能一个眨眼就跑出十里地,否则你就算动一尺,影子也能知道。”
荣烈眸光一寒,“那就比划比划吧——”说着,一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就朝影子攻去1
影子却不出招,只用那诡异的身形陀螺般的前后左右腾挪,不接招却将荣烈的出路封死。
“行啊!”坦丽花看好戏似的轻笑起来,垂眸慵懒的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荣烈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