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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全力战斗的,”羽人说,“我听说你们蛮族的武士都把战斗的公平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杀啊!”再也无法忍受的蛮族武士踏着擂台的地板,发出咚咚的巨响。
他必须攻击,在自己的斗志没有衰退前,蛮族武士知道斗志对自己何等重要,拖延时间会使他更加接近死亡。
台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看客中的行家也添油加醋地品评着各族武士。
“这一场应该押蛮族,”长了一张尖削面孔的油铺老板操着他介乎男女间的嗓子,“蛮族的战斧一下就可以劈断捆在一起的五枝长枪,这个蛮族战士看起来又特别的有力,你们看他背后的肌肉颜色发褐,应该是出生在衮州最北的蛮族部落里,最纯正的蛮族。”
“不一定,”贵公子冷笑着,“注意那个羽人的头发,纯白的。这是羽族中王室近亲才有的颜色,他应该是羽族中王室的旁支,说不定受过鹤雪团的战术训练。”
“鹤雪团?真的有这个军团么,公子?”旁边燃香来驱除血腥味的侍从也凑了上来。
“即使有,至少这个战士不像是会飞的样子。”油铺老板反驳着。
“即使不会飞,敏捷的战术也是最致命的,”贵公子很不屑于商人的浅见,“看看结果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楼上雅座被珠帘遮挡着,里面一个肥头大耳又身材短小的年轻人平静地坐在那里剥一只宛州特产的蜜桔。擂台在酒楼的地下,周围有十多间华贵的雅阁。
年轻人一边把剥出来的橘子喂进膝盖上绝色佳人的小嘴里,一边一口一口地吃着女子剥出来喂他的橘子。也只有实在闲得无聊的豪门子弟,才会想到这样无聊透顶的办法打发时间。
“以公子的慧眼,这一场谁能取胜?”管家小心地拍马。
“羽人已经赢了,”胖公子笑着说,“现在外面的人应该可以看见北斗的光辉。那个蛮族战士不向可以看得见的北斗祷告,他已经丧失了信仰和活下去的决心。”
他的话音落,铜盔武士全力向羽人冲了过去,战斧带着全部力量砸了下去,即使不用刃口杀敌,这种狂暴的力量也可以摧毁那个纤细的羽人武士。押了铜盔武士的人兴奋地站了起来,这样罕见的力量分明证明了他们的眼光。
只是一刹那,短得无法衡量的一刹那,一道雪亮的银光在擂台上擦过。兴奋的欢呼声忽然停息,好像所有人都被掐住了喉咙。
“返身枪,”雅阁里的胖公子笑着指点,“果然是受过鹤雪团的训练。”
“公子眼光果然犀利。”他膝盖上的美人吃吃笑着讨好他。
“不犀利怎么赚得到钱来养你?”胖公子嘻嘻笑着去捏她粉嫩的脸蛋。
羽人的枪插在铜盔武士的胸膛里,轩辕战斧落在了地上。羽人松开枪柄,后退了几步。
“我是不是做错了?”羽人低声说,“我曾经想我可以舍弃生命去感谢你,可我为什么要杀你?”
“很好的枪术,”蛮族战士奋力坐在了地下来防止自己跪倒,“你已经尊重我们铜盔武士的传统了,不应该道歉。”
“我能为你做什么么?”
“回你自己的家吧,”蛮族战士说,“我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不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蛮族武士仰天栽倒在擂台上,随着他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擂台,羽人自由了。
没有一丝欣喜的表情,羽人抱起铜盔武士矮小却魁梧的身躯。那个纤细的羽人竟然想抱着铜盔武士一起走下擂台。作为仲裁的人族老武士似乎有些不忍,他扯下身上一段白布扔到羽人怀里。羽人默默地点头致谢,用白布扎起了蛮族武士流血的伤口。只是为了照顾蛮族的传统,不同于羽人认为精神才是生命的基础,蛮族人为血液才是最重要的。
一枝羽箭破空而来,一直穿透了羽人的胸膛,雪白的箭羽被热血染红,竟是羽人族自己的武器。羽人摇晃了一下,和怀里的蛮族武士一起摔倒在擂台的台阶上。
“我买了他!”刚才的油铺老板愤怒把金锭砸在了台案上,“我买他,我杀他,谁也不要管!”
下了大赌注的老板输得暴跳如雷,命令护卫自己的战士下了毒手。他身后持长弓的羽人战士默默地收回了弓箭,对血泊中的族人丝毫不感兴趣。
“赶他出去,”雅阁里的公子有些愤怒了,“不要让这种人坏了规矩。”
“可是公子,”管家犹豫着,“那是全宛州油业的……”
“我说赶他出去。”
“是!公子。”
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老板被管家派来的人吓得呆了,丝毫不敢反驳,带着自己的护卫直趋隐蔽在石墙上的出口。
雅阁里那公子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却忽然看见***的阴暗中一个全身黑袍的修长身影和老板擦肩而过。似乎有一道隐约的银光在他和老板之间闪烁,可是胖公子根本看不清楚,老板贴身的羽人护卫也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然后那个黑袍的人走了过去,老板却停在了那里。
“管家!”胖公子的声音凛然,“快带几个人,不要惊动周围,把公羊君送到外面去!”
公羊是油铺老板的姓氏,这也是胖公子第一次如此称呼他,仅仅出于对亡灵的尊重。大片的血花已经从老板胸口的伤口里喷了出去,他呆呆地甚至无法出声,跪倒在黑暗里,然后整个地趴在了地下。
他的死,绝对没有铜盔武士那样庄严。
悄无声息地,老板的尸体被人架出了地下的斗场。胖公子的管家脸色惊恐地走进了雅阁:“公子,有人把这个送来了。”
一页纯金打造的书页落在了胖公子手中,胖公子默默地凝视它,却似乎并不惊讶。
“要要草虫,啼啼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辍辍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轻声念完了书页上的一段小诗,胖公子点了点头:“这一页《召南·草虫》,是我送给他的,是他送给你的么?”
那个***影子里的黑袍来客已经站在了珠帘的外面,只是没有进来的意思。
“谁能从他的手里抢走东西呢?”来客说。
“你,”胖公子微笑,“你不但可以从他手里抢走东西,你连他自己都可以抢走。”
“姜子桉?”
“那不重要,”胖公子笑道,“你知道我有很多的名字。”
“我要找一件东西,就在宛州,你应该能做到。”
“一柄短剑么?”姜子桉推开身边的美人,缓步接近了珠帘,“魂剑影鳞?”
“我要影鳞的下落。”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让我看一眼你的脸,我就直接把影鳞送到你手上。”姜子桉笑着。
“我只要他的下落。”
“可惜,”姜子桉惋惜地说,“我一直很希望看见你的容貌。”
一纸秋云笺从珠帘中递了出来,来客看也不看就收进了怀里。没有一丝的风声,也看不见动作,下一个时刻,她已经走在了雅阁的远处。
娇柔的美人看着姜子桉静静地站在那里,急忙上去抚摸着他的胸口讨好。可平素温和的公子竟然用力摔开了她的胳膊,独自走出了雅阁。即使说娇生惯养,公子的力量也显得太小了些,美人却吓白了脸色,老管家急忙追了上去。
阴暗的密室中,姜子桉坐在考究的楠木几子上,面前是一盆清水。
水面微微波动,一个古怪的声音不知道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响了起来,好像回荡在一个铜铁的腔中。
“不要把这张面孔对着我,我有些不习惯。”
姜子桉在清水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对面却似乎能看得清清楚楚。姜子桉默默地解开了头顶的发髻,披散头发,从头发的缝隙中扯下了面具,又把加塞了丝绵垫子的衣服抛在了地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中衣。现在他不是一个胖胖矮矮的公子,他有一张清秀带点孩子气的脸,身材竟然也是很消瘦的。
“你见过她了?”水镜对面的人问。
“见过了。”
“你帮她找到了影鳞么?”
“没找到。”
“为什么?”
“吕归尘只有一片书页,我只能帮她一次,我告诉了她影鳞的下落,已经不欠吕归尘什么了。”
“可是你帮过吕归尘很多次,吕归尘始终只有一片书页。”
“那是我自己高兴,”姜子桉拧过头去不看水镜,“帮她只能帮一次,吕归尘自己也应该知道。”
“只有下落?那影鳞在谁的手中?”
“反正已经是无用的消息了,在一个魅的手里,他想卖一笔好价钱。”
沉默了一会,另一方的人说:“可是她却没有钱。”
“我不管!”姜子桉忽然喊了起来,“她和我没有关系,我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