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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淡定神情龟裂的前一刻,她把眼神转向了牧徊,问道:“舅舅,这首曲子怎么了吗?”后者望向洛白,而那人始终一言不发。
良久,牧徊低头扬手一扫,拨出了铮铮扬扬的宫商角徵羽递阶,而后手腕一转,一个清音逸出。
一曲婉转凄绝的《凤求凰》就这样自他手中泱泱而出。
夏梨不懂琴艺,不晓得他的琴技是不是能比得上邵玉壶的名动天下,但是他每弹一个音,她都觉得自己的心魂为之牵动纠缠。
缠绵悱恻,温柔缱绻,感人肺腑,沁人心脾,本是任性的一个要求,却听得她如痴如醉。
这乐声仿佛与当年宫门城楼上的琵琶玉曲汇成一流,衬着那冬雪玉面,抚着那蔷薇嫁衣,舞着那墨云青丝,如万丈红尘中开出的一朵无暇玉兰,与这世间格格不入,却又为这时间平添了恁多的光彩。
那时的她,目光清冽,气凌星月,而不若夏梨见过的她,那般清冷孤绝,一身寂寥。
想来,真可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伤筋错骨。能弹出这样曲子的人,无关琴技,只谈真情,情之深切,破音而出。
如牧徊,亦如邵玉壶。
一曲终了,夏梨才得以从那似梦魇一般的幻境中抽离。
她忽而觉得自己很是残忍,让一个如此深情的人,去弹如此缠绵的曲子,给一个如此寡淡的人听。
而另一方面,这让她有一种窥伺了牧徊、洛白还有邵玉壶的过去的罪恶感,她可以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却不该是个残忍的人。
何况是对这么好的牧王爷。
至于洛白,她此番只有一个心念——这个人,怎么能够铁石心肠到如此地步。
他一直望着亭外的湖水,脸上连一丝波动也没有,连眼中的汹涌也都是稍纵即逝。
夏梨忽而冷笑一声,惹得二人都转头看她。
“我曾经说过,与美人相伴一生,不失为一件美事……”
洛白的脸平静如亭外秋日高爽的晴空。
“如今我觉得,这真是讽刺。”
“阿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锐了?”他冷漠地开口,眼睛如夜中的静海,深处酝酿着壮阔的波澜。
“什么时候呢?”她歪头盯着他瞧,似是在认真思考。
“大概是想通了以后吧……”
“女人,还是迟钝一些好。”
言下之意是,迟钝一些才能活得长久吗?
她又是一声冷笑。
“你就权当我是为了锦嬷嬷的死而自暴自弃吧,估计这一生也再无下次了,还请你莫要上心。”
他的眼里蓄着疾风骤雨,睨着她唇边的笑意。
“这样自是最好……”
“嗒。”
二人面前的几上应声多了一杯茶,琥珀茶水晃着细细的波纹,温暖又轻柔,正如沏茶的人一样。
“抚琴赏景本是风雅怡情的事,你们二人怎么针锋相对起来了?”牧徊看着剑拨弩张的二人一眼,温温地开口。退回琴后,又开口:“阿梨近日情绪低落,白你要多让着她一些。”
夏梨深信,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劝这个桀骜不驯的皇帝懂得谦让了,并且还一定会成功。
果不其然,他扫了她一眼,就未再开口,端起几上的茶水啜饮起来。
牧徊又弹了几曲,都是些她没有听过的曲子,想来应当是她孤陋,那样流畅如舒云婉转如莺啼的曲子,不可能是默默无闻的曲子。
然她却再动不了心,用以消遣的曲子和用以传情的曲子,终究还是不同。
翌日,一行人如期而行。
南风与出云立在门前送他们,凤曜不知所踪。
“既然各位执意要走,南风也不强留,还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完,洛白便领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夏梨踌躇了一阵,还是绕过为首的马车,与卿蓝进了同一辆。
洛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阿梨要与卿蓝同乘?”牧徊一袭白衣,翩翩如深山清潭边的一株灵芝香草。
“嗯。”
“阿梨可是有些怨他?”这口中的他是何人,不言而喻。
她侧头,眺目望过去,他一袭青色锦衫,黑发束绡,好似浊世清浪一般,遗世孤立,一身孑然。
怎么会忽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收回目光,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不怨他,他做得合理,无可厚非。”
“合理即是不合情?”
“舅舅真是学问人,字字斟酌,锱铢必较。”她转头看了车旁的卿蓝一眼,又继续道:“我倒不是真心想与他有嫌隙,只是单纯想与卿蓝一起。”
“那就是阿梨在怨自己了。”
“嗯,舅舅说的是,我确实在怨自己,若是当初我在,定会着心护着嬷嬷,断不会酿成如此惨剧,而卿蓝,也是我从北召带来的,我不能让她重蹈覆辙。”
他沉吟半晌,才道:“阿梨且随着自己的心意吧,我去与白同乘。”
她唇边绽开了一朵笑花,左边脸颊的酒窝深陷着。
马鬃风中狂舞,马蹄践石飞沙,只落下一痕缭乱的尘烟。
“大人,咱们可是要一直跟着的,听着那句后会有期,还真是别扭得很。”出云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队,油腔滑调道。
“场面还是要做好的。”
“我们大人如果当朝为官,定能权倾朝野。”
南风斜眸不着痕迹地瞧了她一眼,又继续望着那缕尘烟,道:“南家人不入仕途。”
“呵呵,所以出云只是遥想一番便也作罢了。”
她举目四顾,发现不对劲以后,眉头皱起,“凤曜呢?”
“去向少爷报告了药宗的事,现在在房里休息。”
“那少爷怎么说?”
“恐怕是要从这位皇后娘娘身上得到些念无岛的消息了。”
这一刻的夏梨,还在车里与卿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终究是不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被盯上了。
☆、第六十章 偷情必须是晚上
秋夜凉如水;一轮皓月高悬天幕;如水中嬉戏,有流云遮羞;有零星作伴。谁说高处不胜寒,这不高得甚为酣畅淋漓嘛。
“卿蓝;你看这天;是不是挺暧昧的?”
夏梨趴在窗台上,摇头晃脑地往外看。
卿蓝正抱着衿枕往床边去,听到她的招呼,也便从窗口看了一眼,“暧昧的天,是怎么个理解法?”
她觉得自家娘娘最近说话,大有越来越让人听不懂的势头。
“卿蓝啊;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卿蓝柔柔一声笑开,笑声如掺了饴糖的枣茶,熨得人心头一阵暖暖的甘甜,“卿蓝可是比夫人要大上几岁呢……”
夏梨咂嘴道:“比我大上几岁又如何,反正你就是不懂。”
“好好好,卿蓝不懂,那夫人倒是给卿蓝解释解释,这天到底如何能称得上暧昧了?”
她眯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这月黑风高夜,幽会偷情天嘛,如此良辰美景,不知又有多少小姐家的墙头会有情郎攀上,又不知有多少知己月下对饮互诉情肠,总之就是成双入对去,衣衫不整来。”
“扑哧。”
“看来夫人那些小册子真没白看。”
“那是当然。”她得意一笑,又道:“我还想着,自己哪天给写上几本,那定当是痴怨缠绵,肝肠寸断,说不定还能骗上些多情眼泪。”
“夫人哪天要是真写了,定要给卿蓝看上一看。”
“卿蓝倒是可要备些个锦帕方巾哦,可不要把宫门都淹了去。”
“那卿蓝就拭目以待喽,不过夫人,现在还是先休息吧,这写书的事,等日后回去再想。”
“好吧,反正这么好的夜色,也没我什么事儿。”
夏梨说得对,这么好的夜色,确实没她什么事儿,可免不了有些人就于她一般作想,那么另外有些人可就摊上事儿了,就比如说,她的夫君。
是时,洛白正在用长长的银针拨着书案上的灯芯,想来是嫌灯火不够亮堂。拨了一半,灯火还晦暗不明着,就听一声箭哨劈空而来,如云雀冲九霄一般,那箭似切豆腐一般簪到了房中的方柱上,箭身足足没入硬木有三寸之深。
而这凌厉一箭不是为了取他性命,却是带来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书了娟秀中带着遒劲的四个字:后山温泉。
看到这个字迹,他双目一眯,一把扯下那字条捏在手中,盯着看了半晌,还是孤身出了城去。
这后山,如若从夏梨的视角看来,那确实是幽会的胜地,这里山泉淙淙而响,树叶簌簌而动,虬枝纠缠在头顶,挡住了大半凉薄的月光,在叶被松土上投下疏疏密密的白影,好似满地的碎玉一般,既诗情画意,又幽深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