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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不啼似乎对她的想法颇有微词,她瞪大着眼睛,一副不相信她居然说出这种话的样子。
夏梨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有人跟我说,作为一个死人活下去,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当时的我,并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深意,但在奕国的这一路以来,我明白了很多事。北召的十一公主,奕国的皇后娘娘,其实早已经死了。这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个明明白白的事实。我不应该改变这个事实。让你们知道我还健在这件事的我,其实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了。”
顾宸无声地颔首。她说得没错,她的“死”是有必要的。
“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叫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事实’啊,明明白白的事实根本就是你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为什么要为别人放弃自己正常生活的机会啊……”
苏不啼越说越激动,还想再说下去时,却被顾宸用扇骨敲了敲手背。
她不解地望向他,只见他皱着眉,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难道觉得她这些狗屁不通的话有道理吗?”她横眉竖目,一副“你要是敢说有道理,我就捋袖子打你”的模样。
顾宸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人活在这事上,要懂得什么事该为,什么事不该为。”
他说得颇有禅机,她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于是不悦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扇子在半空旋了个漂亮的花,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这副模样,倒像是在思忖怎么说服他。
苏不啼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越发得觉得窝火。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到底是北召的十一公主,和奕国的皇后娘娘,也就是说,不管是成亲以前还是成亲以后,她都是帝皇家的女人。”
“那又如何?”
“她不是为了自己活着。”
苏不啼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他。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跟三国的社稷休戚相关,所以,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你的意思是,她要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放弃所有吗?”苏不啼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这是为了她自己。”
“这又怎么说?”
“既然能死一次,有谁能保证,她不会死第二次呢?”
苏不啼一愣,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像夏梨这样一个招风的大树,谁都有可能会打她的主意,就比如说上次,连到底是谁毒死她的,最终都没有查出来,谁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呢?
想起这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实,她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就连这个本应该安全的小屋,似乎都变得四面楚歌起来。
“看你的神情,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顾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喜欢和他唱对台戏,但也不是什么喜欢胡搅蛮缠的主,听到这番话,她的怒火已经被浇得连丝烟都不剩了。她蔫蔫地嘟囔道:“但是,她要和他见面,这……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对,这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顾宸在心里暗暗附和。
夏梨闻言不免失望,“见一面都不行吗?”
苏不啼有些为难,却不忍心直接打破她的希望,只能求助般地将视线转向了顾宸。
“能行吗?”
顾宸的视线无声地从两人的脸上扫过,须臾,道:“如果是远远瞧上一眼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
他点点头,“虽然有朱雀的易容面具……”他说着,瞪了一眼苏不啼,后者赶紧逃避责任地低下了头。
“虽说有面具,但是也不能保证在这宫里不被认出来,所以,在宫里绝对不行!”
苏不啼的脸即刻由希望转成了失望,“那不就是不行嘛!”
“我只是说宫里不行,但是没说宫外不行啊。”
“宫外?”苏不啼来了兴趣,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你准备让她混到人群里?”
顾宸用眼尾掠了她一眼,稍有赞赏的意思,“是,相比这个几乎所有人都见过你的后宫,熙来攘往的市集反倒更安全。”
“那……他要怎么才会去宫外?”
顾宸哗地抖开手中的扇子,自信满满道:“幕府道。”
☆、第一百零九章 狐狸娶亲办喜酒
“我发现,你最近来我这幕府道来得越来越勤了;怎么;在宫里待不下去了,想来我这小地方占山为王?”
左丘谷雨说着;瞧着杯中的酒;皱起了眉头;仿佛挣扎了一瞬,还是搁下了酒杯。
洛白对他那疯疯癫癫的话不感兴趣,却是被他这搁酒的动作吸引了。
左丘似乎察觉到他在看自己,于是干干笑道:“近来身体不爽;还是不喝了。”
瞅着他那干巴巴的脸色,他冷哼一声,“是近来灵鹫心情不爽;所以不喝了吧?”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长廊尽头的拱门。
三个脑袋倏地缩了回去。
左丘尴尬不已,“她最近闹脾气闹得厉害,总要让着她点儿。”
“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闹得厉害。”洛白不咸不淡道,自顾自地对月啜饮了起来。”
左丘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最近不对劲啊,怎么,是真准备退位禅让了?”
他眼尾斜斜地瞄了一眼,“怎么,你想试试当皇帝的滋味?”
左丘撇嘴,“我可没自虐倾向。”
“哦?左丘少爷这话说得蹊跷,翻手云覆手雨,这是多少人的一生宏愿,你怎生说是自虐呢?若是左丘少爷只是自谦,那大可不必,当年左丘家熔铸圣剑,乃是比六剑之主更有能力称帝之人……”
“停停停……”左丘不耐地摆摆手,然后往三个脑袋的方向瞄了一眼,“他们听不懂了,换个话题。”
洛白的嘴角僵了一僵,被听之人要顾及偷听之人的能力,这是哪国的律法?
“不要摆出那副表情……”左丘懒散地捋了捋不安分的鬈发,还是忍不住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抿了一口。
“如果你说这些让她听不懂的,回去她就会吵着让我帮着解释,你也知道,我读书的时候最怕吵了,所以……”
洛白叹了口气,憋闷地将酒一口倒进了嘴里。
“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就不要兜圈子了。”
“还是为了那把剑?”
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你为何觉得我有所隐瞒?”左丘一脸不解。
“因为你提到过无涯典籍。”他面不改色,又斟满了一杯。
“可只有一册……”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就算只有一册,也一定有线索。”
“何出此言?”
这一回,他终于将酒杯搁在了一旁。
“我派人去华扎那探过。”
“哦?”左丘高高地扬起了眉毛,显见着很有兴趣,“然后呢?”
“北召太子那边,也在派人找你曾经在束春阁读过的那本无涯典籍。”
左丘莫测高深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按理说,那本书剩下的部分,当是在北召人的手里,而他们如此费心想要要回华扎手里的那本,说明那本里头必有玄机。”
“所以,你所谓的玄机,就是怎么救你那把半死不活的剑?”
“不是,而是关于当年,忘川阴泉和九曲迷踪林到底是何人所破,又是如何破解的。”
“啪啪。”
左丘摇头晃脑地鼓了鼓掌,却是笑着不说话。
洛白大惑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为你鼓掌的意思?”
“哦?那么我就要问问你,我有什么值得你鼓掌的呢?”
左丘笑笑,“还能有什么,就凭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番推测,就已经足够我鼓上个三天三夜的了。”
“照你这话的意思,我这番说辞,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了?”
左丘的笑缓缓地收住,没有答他,倒是用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起了桌子。骨节扣着石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微声响。
洛白眯眼瞧着他的手,没说话,看样子,倒是在等着他开口。
“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听到他说这话,他倒是微微一怔愣。不是没想过他将如何开口,但如此开口,他还真没琢磨到。
“问题?”
左丘“嗯”了一声,习惯似的扬了扬眉毛,“问题。”
他沉默了一下,这才点点头,“问吧。”
“你要救活这剑,是要作何打算?”
他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一心想着退位让贤,那为何还要救活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