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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起内讧了,我只是提醒殿下,您在我家中盘桓快一年了!”
赵重熙笑道:“不久前我才说过,明日会进宫一趟。”
“说的就是这个!”司徒曜一拍桌子:“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想去做甚!”
见两杯茶水都洒了不少,赵重熙也被气笑了:“三爷这般聪明,竟没听懂六姑娘的话?”
“箜儿的话我这个做爹的当然听得懂,可我信不过你。”
“为何?”
“你回宫自是为了那最重要的事情,可也难保你会趁此良机求下赐婚圣旨,我不得不防!”
“三爷竟然我防备至此!”赵重熙重重叹了口气:“按说我们相处日久,您也该知晓我的人品如何。”
“殿下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我信不过的是殿下的身份。”
“怕我将来负了六姑娘?”
司徒曜不顾疼痛,用力揉了揉尚且有些红肿的脸颊:“怕,谁人能不怕?箜儿嫁与寻常的男子,但凡过得有一丝不如意,我立刻就能去替她出头,大不了把她接回家中养一辈子。
可殿下是寻常男子么?您迟早都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就算箜儿做了皇后又如何?
难道您每纳一名妃子,每宠幸一名美人,我都敢去找您闹一场?
还是说我敢把大宋的皇后娘娘从宫里带出来,从此让您和您的皇宫去见鬼?
就算是敢,我也只有一颗脑袋一条命,禁得住您砍几回?!”
赵重熙是真想笑,可惜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上一世他只觉得司徒曜这厮虚有其表空有才华,不过一蠢物耳。
这一世他才发现,司徒曜依旧是有些蠢的,却不能再称之为蠢物。
至少他这份为了妻儿能豁出命去的劲头,让人不得不服。
他沉声道:“三爷,您是想要听我起个誓,这辈子一心一意对待六姑娘么?”
司徒曜冷嗤道:“我一个活了两回的人,还会信个狗屁的誓言?”
“所以我也没打算去说那些狗屁的誓言。
三爷,您就算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您的女儿?
您也是过来人,真心爱过六姑娘的男子,心里眼里还能装得下其他女子?
更何况,六姑娘看似娇柔单纯,实则……您觉得她会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
别人我不好评价,反正我是甘拜下风,今生能不被她欺负已属万幸。”
司徒曜:“……”
皇长孙这话像是在抱怨箜儿太厉害,一旦娶了她定然会落个惧内的名头。
可他怎么看这厮的神色也不像是受了委屈。
反倒是暗暗显出一丝得意……
司徒三爷睨了赵重熙一眼:“心里装不下其他女子,眼里却不见得!
你也说了我是过来人,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打司徒曜重获新生,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争斗了。
虽然赵重熙几乎每次都能占上风,却也每次都被对方弄得焦头烂额。
他抬眼看着司徒曜的眼睛:“司徒三爷,说句您可能不太喜欢听的话。
您从前眼里心里都没有任何女子,可您身边的女子却不止一个。
是什么原因让您重生之后便立刻把其他女子都打发掉,只守着一个根本不待见你的妻子过日子呢?”
司徒曜的薄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接话。
赵重熙笑了笑:“是,您的确是在忏悔,可您又何尝不是看清楚了那些女人的嘴脸,怵了、怕了?
除了三夫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让你觉得安心、踏实。
谁曾想就这么守着三夫人几个月,竟让你觉出了她的独特和美好,于是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旁的女人。”
司徒曜继续沉默,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赵重熙自嘲道:“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撇开人品不提,上一世青青被您培养得非常优秀。
我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对她生出多少情意,但我承认,最初的时候还是被她吸引过的。
然而,就是这个曾经吸引过我的女子,却用那样的恶毒手段来残害我。
司徒三爷,您觉得经历过那样一遭,我还会对女子动心么?”
司徒曜一噎。
是啊,上一世皇长孙同青青相识的时候,也只是一名十五六岁,尚未识得男女之情的青涩少年。
一招被蛇咬之后,估计看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毒如蛇蝎,哪里还敢去喜欢。
赵重熙端起茶杯晃了晃:“也不怕告诉您,我重生之初,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娶亲,不沾惹任何一名女子的。
所以我才那么肯定地对您说,这辈子绝不会娶您的女儿为妻。
谁知造化弄人,你这样的父亲却能养出司徒箜那样的女儿。
不知不觉中,我的心里眼里也只剩下她了……”
司徒曜的心倏地一紧。
皇长孙的话他不怀疑,可什么叫做他这样的父亲却能养出箜儿那样的女儿?
事实上,他只在箜儿很小的时候教过她读书写字,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教养。
箜儿的教养是阮氏一手包办的。
可阮氏……
她又怎么可能教得出箜儿这样的女儿?!
第十四章 重回宫
见司徒曜似乎又陷入了沉思,赵重熙不想再惊扰他,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天色已经很暗了,他却不打算回房休息,而是去马厩那边寻了一匹马,很快就离开了成国公府。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苻府,他写了一张字条让苻溱微派人送进宫给昌隆帝。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他扮作一名普通侍卫随着苻溱微去了皇宫。
然而,即便他很早就进了宫,却只能候在御书房中等待皇祖父下早朝。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御前大总管吴公公见他端坐在椅子上,面上竟没有半分不耐,心里赞叹之余,不免也有些心疼。
说来长孙殿下都十一年没有回宫了。
那年他离京时的情景,他们这些伺候圣上的老人儿,谁不是至今历历在目。
刚满五岁的小人儿,就这么被送离了皇宫,送离了京城。
那哭花了的小脸,喊哑了的嗓子,每次想起来都让他们揪心不已。
他满心想着这些年长孙殿下在外吃苦了,赶紧吩咐宫人们把好吃的点心摆满了小案几。
一面又十分殷勤地催促道:“长孙殿下,老奴记得这些个点心都是您小时候最爱吃的。
这几日朝中事儿多,圣上估计还得好一阵才能回来呢,您先吃几块点心垫补一下。”
赵重熙苦笑了一下。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久前才用过了早饭,哪里就需要吃点心垫补了?
但吴公公一直对他都不错,又是上了年纪的人,他哪里忍心拒绝。
拈了一块点心尝了尝,他笑道:“公公也别忙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哎,老奴谢殿下赐座。”
吴公公应了一声,十分恭敬地坐在他下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赵重熙知道皇祖父有多勤政,所以今日这一场等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被晾在御书房几个时辰,并不代表皇祖父不重视他。
这一点只看留下来等他的人是谁就清楚了。
要知道大宋立国二十一年以来,吴公公可从未缺席过早朝,今日真正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
只不过这么一来,肯定又会有许多人会胡乱猜测,自己也不得不加倍小心。
终于,就在赵重熙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木了的时候,昌隆帝回来了。
因为今日要和长孙见面,他并没有依照往日的惯例,把几位重臣带回御书房继续商量要事。
昌隆帝甚至都没有让宫人伺候,自己亲自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赵重熙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给皇祖父行了大礼。
“孙儿参见皇祖父。”
昌隆帝示意吴公公退下,亲自把赵重熙扶了起来。
“几个月不见,重熙长高了不少,样貌也愈发出色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赵重熙身上质地非常普通的衣裳,笑道:“依旧不打算暴露身份?”
赵重熙点点头:“是,孙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隐瞒身份才好便宜行事。”
“哦?”昌隆帝挑了挑眉:“只是想要做事?”
赵重熙不得不装出几分羞涩:“自然不是,孙儿还想……”
昌隆帝伸出大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这一点可不像朕的孙儿!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竟还没有赢得美人心?”
“皇祖父……”
“朕瞧那司徒六姑娘很是温雅贤淑,没曾想却还是块硬骨头!”
赵重熙嘴角直抽搐。
皇祖父这话说的,司徒箜是块硬骨头,自己就是那啃不动骨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