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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过江南吗?我在书中瞧见过,真美,雾霭楼台,白墙黑瓦,侬声软语,小桥人家,我曾心心念念地想着盼着……心同,我们去那里看看好吗?然后我带你去趟杜城,不知那些乡里邻居可还在吗?你若愿意我们再去看看你在江南塞北分隔几年未见的姐妹。再来,还要去寻一寻你从前的侍女,可是叫镜儿?我知道你心中总是惦记着她的,寻到了你若是喜欢我们便也和他们一同住下,其实于我,住在哪里都无妨,身边有你便是家了。我们置些田地,盖几间房子,我教人识字、做文章;你绣花织布,这生活可是你想要的?”
他只想着这些美好的,如此便开怀许多,说着、说着,便带了笑容睡去。
窗外雪花飞扬,愈下愈大,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会是好年头吧?
荆心同无声地睁开眼,看着他嘴角隐隐的笑容,心中一痛,这份爱是上天的玩笑?是命运的惩罚?抑或是月老的疏忽?她曾想上天总是待她不薄的,她虽失去了容貌,却给了她这样一位知她、爱她的夫君,她曾想不奢望白首,可是,爱到深时、爱到浓时、爱到重时,这贪念便生了。
他的一声声一句句她都听到了。他的矛盾,她知道;他的痛苦,她晓得,只是现在她无力去做什么,她能做的就是装作不知。他许给她的将来,是她期盼的,只是,她怕不能与他共同拥有。
第五十五章
她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眉,这些日子他的眉总是皱着,不知道他日他的眉间再没有了阴云时,她在哪里?无论在哪,天上人间她总会为他祈福的。她不扰他,她努力地爱他,只是,她的决定不能说给他听。她也两难,父亲她如何能对不起,夫君她如何能放得下?怎么样的决定都是伤,她便自私地为了他吧……她微微地起身,看着手指在他脸上摩挲,感知着指下他的温度,衡,莫要怨心同、怪心同,更莫要恨心同,只希望来年他日再想起心同时心中能有一片温暖,心同就知足了。她摸着胸前的玉佩,娘啊,他是她的良人,他待她不是一个好字能说的,他配得上这块玉佩,只是,娘啊,你可曾想过,这样的人女儿竟也不能与他共老。虽然,送给他玉佩时,心中便知道这婚事怕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心中想着有他的情有他的爱足矣,但是私心中,想的怎么不是一份天长地久?怎么不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手在他的五官上划过,然后环上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庞紧紧地贴在他的胸上,他反射般地环住了她,她一惊,以为他醒了,可是,没有。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她要记得,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他的温度、记得他的怀抱、记得他们间所有她能想得起的,一直记到喝孟婆汤之前。
以后,她或许当真能陪他下江南,与他赴杜城,去看望姐妹,寻找镜儿;或许当真能与他过一段平静的生活,若当真如此,她别无所求了。
听着鞭炮声响起,人们在迎接新年了,他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万家灯火里,她的一个亲人就要消逝了。倚着床恍惚地想着许多事,四岁那年的火、母亲的泪、父亲的叹息、初知姻缘的不安、新嫁妇的恐慌、婚后的相知相爱、那次被绑的变故、那天夜里他全盘托出的计划……似睡非睡间,她看到肃帝坐在殿上,衡立在旁边,父亲呢?一阵长笑声传来,她看到父亲被四个人压着,官帽已经被摘了去,长发披散开,父亲的嘴一张一合似在说些什么,只是她听不到;然后她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极苍白,伸出来的一双手颓然垂下,她情急下醒了过来,五脏俱裂的痛让她冷汗直流,难道父亲败了?母亲呢?母亲怎么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心中一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扇门,扑门而入的是小翠。
“夫人,容王府上差了人来,说是接夫人过去……”
小翠喘息的当儿,荆心同缓缓地坐了下来,消息已经传到容王府了?母亲知道了?
“说是老夫人不成了,要夫人快去!”
“母亲?母亲……”心中被什么揪紧了般,她是不孝的,只是母亲能明了她心情吗?她不是为了自己的情爱才作这般的决定,不,她不求母亲的原谅,她背叛了父亲也背叛了母亲,她当真是不孝的,她求母亲责她,求父亲骂他,求他们不要恨她……
第五十六章
“说是旧疾发了,很急。夫人,快去吧。”
荆心同起身自墙角的朱漆柜里取出件白衣,洁白的绸料,淡绿的荷花,墨绿的荷叶,粼粼的波光,是母亲要的,母亲姓白单名一个荷字,且她人也极是爱荷,尤其是白色的荷花。一日母亲要她做件绣着白荷的白衣,她说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哪日走了就穿着它。这衣裙她绣了几次,却总不能完成,手里拿了针心中却想着到哪里寻些上好的药材,但终究还是拗不过母亲的意思绣了。
“母亲!”
扑到母亲的床边,看着枕上那苍白无色的脸,荆心同本已擦干的泪又流了下来,她知道,母亲已回天乏力了。
“母亲!”
听到了她的声音蕖妃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会终于认出了她,她伸出干瘦的手握住荆心同的手臂。
“心同,你来了……好……好……来了就好,我心中……总是挂念着你,见着了才放心……”
一句话便让渠妃气喘吁吁了,荆心同扶起母亲,让她的身体半靠在自己的身上,许久不曾同母亲这样亲近过,自分院而居,便不能再偎在母亲的身边了。
“母亲。”
“心同……唤我一声娘亲,我时时这样想着,却也知不合府里的礼法,如今我要走了,再也不用顾念什么了。我的一生被这礼法拴着,到头来人人羡慕着我,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苦处,却说不得。”
“娘,”这一声娘又如何不是她盼着的?也是被礼法拴住了,不敢说、不敢唤啊!“娘,心同知道娘的苦、娘的痛,娘再忍着些,等父亲回来了去请宫里的太医来。”
蕖妃握紧了她的手,“不,心同,娘等不到他回来了……这些年来我都是知道的,在你父亲心中什么也没有皇权重,其实我怎么不怨他,怎么不知道那几位夫人的痛,只是我爱着他,离不开也改变不了他,只能这样了吧!今日是个关键,我知道,他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最后一搏了。”
荆心同的心中一惊,原来母亲也是知道的,看着母亲的脸色转得红润,她的心下却痛得很,这不是回光返照吗?
蕖妃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情:“我本想等他回来的,再看上他一眼,只是娘等不到了,我等得太辛苦,等了一辈子……那年我只有十四岁,第一眼见到他……”
荆心同第一次听到父母的情事,在母亲的弥留之际,那曾经美妙而绚烂的爱情吸引了她,感动了她。
“心同,在我知道了他心中的那个秘密了之后,我那样的痛苦,几次想要离开,可是我爱他啊!然后我开始幻想着也许哪天他想得通了,放下了,带着我去过一种平静、平凡、平淡的生活,就像天下那些普通的夫妻一样……我失望了,后来有了子衍,我把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再有了你,除了你们的平安和幸福我便不再求什么了。我知道他对我的爱,知道他对几个儿女有许多的抱歉,尤其对你,只是,什么也不能让他放弃……心同,从前娘心中最放不下的是你,木公子对你的好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娘知道你的幸福来了,娘心中放不下子衍……”
第五十七章
“娘,心同一定会找到哥的。”
蕖妃笑笑,“不,心同,娘只是放不下他……你、你只要过得好娘就满足了。”
她突然直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看向窗外,讲话的声音变得高而急促,“心同,你看,你父亲怎么给人绑了,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荆心同心里一惊,也抬头向窗外望去,窗外阳光正足,哪里有父亲的身影,就在这时,蕖妃的身体倒回了她的怀里,气喘吁吁地说:“心同,娘有一句话要说给他听,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等着他。”
“娘、娘。”
她惊恐地扶起母亲,却看到母亲涣散的眼神,听到母亲游离的声音:“那天荷塘边,他拥着我说,这一眼便定了一生,我又何尝不是……”
再往下却不说什么,荆心同低头一看,母亲已经含笑走了。她反倒没有流出泪来,她本是不经大事的人,这次却不慌张,安排了府里的人准备母亲的后事,仿佛这不是顶大的事,也许她觉得于母亲而言这是好事,看不到父亲的失败,看不到她的背叛。
轿门被挑开,迎上的是杨衡一双焦急的眼睛。
“心同,出了什么事?”
“母亲走了。”这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