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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粥,可解脏腑燥渴、畅脾胃、生津液,据说大诗人到了晚年顿顿喝粥。宁铮太年轻倒用不着,但现阶段内脏虚软,亟需将养,所以多吃粥未尝不可。
她按着吴大夫给开的食疗方子,亲自下厨,接连几天,来回做了猪肝粥、南瓜小米粥、鱼片粥、山药百合莲子粥、瑶柱海鲜粥……
有时快到饭点儿在府里忙不开,就会让听差先送去,但自己肯定是一天至少去两次的;芽芽也是两三天就带过去一次。
宁铮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甜到心里:太太的粥,哪里是稀松平常的协和病号饭能相提并论的——香甜柔腻,就像奉九的人一样。
老话讲“病去如抽丝”,光是想着这粥是谁做的,这抽丝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芽芽隔天在太仆寺公馆外小树林的空地上,发现了很多叫不上来名字的野花,五颜六色的非常清新,她薅了十几朵,跑到奉九身边献宝,含糊不清地比划着要给爹爹;奉九听了很高兴,找了一根蓝色丝带扎成漂亮的花束。
等她们一进病房,一路上小心翼翼捧着花的芽芽就跑过去把花束塞到父亲怀里。
宁铮差点老泪纵横——东北人都爱说“闺女是贴身小棉袄”,看看芽芽,这才多大,就知道跟父亲贴心了。
就这么天天忙碌着,奉九也渐渐地适应了在北平的生活。
她小时候就来过北平,对这座城市很偏爱,向来喜欢这座城市的大气、沉稳、包容,欣赏其六百年帝都沉淀下来的厚重文化。
过几日到了端午,奉九因着肠热病人吃不得黏食,也没有以往那种认真准备的心思,只想着家里厨娘们少做些罢了。
当然她也没忘吩咐着在两处府邸的各扇门上,挂了药香浓郁的艾蒿,正门贴了朱砂钟馗像,两侧摆上了菖蒲和艾蒿盆景;还亲手给芽芽搓了五彩丝线,系在她的小胖手腕、胖脚踝上,脖子上挂了一个做成老虎和葫芦形状的驱邪小荷包,也就是了。
异乡人要入乡随俗,奉九听府里仆役中的老北平人说,立夏后喝点中药茵陈苗泡制的茵陈酒,“清热、祛湿”,而现在都快夏至了,她马上派人到据说是做茵陈酒最好的同仁堂药铺,买了十斤绿茵陈,按着一人二两的人头发了下去,让在此处和寓所里当差的大家伙儿都喝一喝,强身健体。
宁铮还在病房里,一听奉九说起,乐了,告诉她,他的好友梅先生最爱去陕西巷恩承居里要碗素炒豌豆苗,再配上这同仁堂的绿茵陈来享用。名人嘛,很快就吃出了名堂——因着两样东西都绿意沉沉,所以恩承居也顺势推出了夏日招牌套餐,起名“翡翠双绝”,听起来就遍体生凉,端上来更是见之忘俗,一时间生意大好。
奉九回家也如法照做了,然后发现,清炒豌豆苗倒是清香宜口,可这茵陈酒,还是算了,毕竟是高度白酒加了至少一斤的冰糖,喝酒不行的奉九实在喝不来。
不过,宁铮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太太和闺女都明显见瘦了,难道是水土不服?好么,一个北平这是要把他们一家三口都撂倒么?
她们俩的精神头看着可都还不错,虽然有时芽芽觑着娘亲的表情颇有些哀怨,难道是个性强烈的“两个女儿”又发生了战争?
宁铮很是乖觉,芽芽在跟前儿他可没敢问——那小丫头精得很,如果是父亲主动询问,只怕就得顺势搏同情装可怜——反正总有奉九自己来的时候。
奉九今天的确是独自前来,正给宁铮擦身。
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的,奉九也很习惯了,不过,她还是不会掀开被子给他大擦特擦,有点遮掩,更自在点儿。
宁铮没为难她,奉九绝大多数时候,还是那么羞怯,他最知道了。
他瘦了很多,原本不长的头发在病中长长了,也没有理发,看起来更显憔悴,脸看起来倒更像个少年,瘦成了一条,原本壮硕的胸肌因为近两个月没时间好好运动,也变得没那么厚实了。
不过,爱逗弄奉九的秉性那可是一点也没变,“所以我们俩这是一起变平了么?”奉九刚把毛巾放回温水盆,宁铮忽然伸手摸了摸奉九说了句。
“……”奉九瞪了他一眼——都这当口了,还不忘关心这个,“也算是同进同退、有难同当了。”随即轻描淡写地说。
“这可是关乎到我们爷俩的福利。”宁铮厚颜无耻地说,还不忘扯上芽芽。
奉九一听,刚想发飙,忽然嫣然一笑,笑得宁铮眼前一片光芒,正心神迷醉着,就听着眼前的美少妇傲慢地说,“那只怕是要让您失望了——你闺女的福利算是没了。”
啊?!这是给断奶了么?
“……那芽芽,不得哭个好歹的啊?”宁铮这回可是发自内心地担忧了,连太太的便宜都顾不上占了。
“……还好,不都得有这么一关么。”奉九尽量轻松地说。“再说了,这样也有好处啊,这样我就能申请去燕大读硕士了。”
这也是奉九临时想到的——现在给芽芽断奶,虽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却是最恰当的时机;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是有得有失。
奉九说得云淡风轻,宁铮作为一个男人更是想不到,女人回奶还会遭罪——尤其奉九这种奶水足的——他还以为跟自来水龙头似的,关上就没了。
的确,大部分女人回奶都很容易,但像奉九这种奶水太好的,历程却是相当艰难:毕竟自古以来,需要下奶的才是常态,硬往回憋的并不多见。
吴大夫给奉九开了熟麦芽加山楂煎服的方子,从这之后整整两个星期,奉九足足喝了吴妈炒了三十斤的麦芽煮水,汹涌的奶水才算彻底没了。至于胸部硬成了石头连连敷白矾软化,不可避免地发了几回到了天亮才退去的高烧,这都是不足为宁铮道的。
但宁铮出院后,最是心疼奉九的吴妈还是私下里找机会告诉了他:吴妈是个心思通透的,在她看来,姑娘是怕大病初愈的女婿听了再跟着心疼上火,但女人可不就是让男人心疼的么?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遭的罪,吃的苦?姑娘可不能太委屈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芽芽也是极可怜的。
奉九就没打算再给她找乳母,因为看龙生一直喝奶粉也挺不错,所以就开始试探性地给她添加美国克宁代乳粉,也就是奶粉——奉九经过一番调研,无奈地只能选了洋代乳粉;因为国产的代乳粉,价格居然能卖到比同量的面粉还便宜,现阶段也没什么技术手段来检验那里面到底添加或替代了些什么——芽芽喝不惯,只吧嗒几口就放下,还是嬉皮笑脸地往奉九怀里揉。
奉九狠下心,把她抱到她自己的房间,让保姆陪着她;芽芽看着脸色严肃的母亲,倒是不敢往外跑,但奉九也睡不安宁,时不时在门外偷听;芽芽知道这次母亲态度坚决,断断续续地一会儿哭一阵的,声儿不大,但听着伤心极了。
虽然接下来的几天还是不大爱喝奶粉,但辅食吃得还行;早起一看到娘亲先是笑,然后才想起来粮仓被一窝端了,母亲大饭店彻底歇业的事实,于是再一次勾起伤心事,呜咽着掉俩小猫崽儿;有时候忘了,到了饭点儿,又虎虎生风地跑过来,讨好地看着奉九笑,小手熟门熟路地去撩奉九的衣襟儿。
奉九早有准备,学着吴妈教的招数,早在胸部涂了甲紫药水儿,那紫嚎嚎的颜色很是怕人,芽芽一哆嗦,把衣襟儿一撂,赶紧回身逃了。
几次下来长了记性,奉九有时故意要撩衣襟给她喂奶,小丫头吓得连连摇头摆手,“不要不要……”
既然饿了,那就不得不喝奶粉。只不过喝着喝着,再看看一旁的母亲,不免悲从中来,拍拍玻璃奶瓶,再摸摸母亲胸口,总要滚下来几滴大眼泪瓣儿,悲鸣几声,这才抽抽搭搭接着喝。
这一顿下来,本就苗条的奉九又瘦了不少,而原本圆滚滚的芽芽则是瘦了两圈儿,那点儿奶膘儿都快折腾没了。
等芽芽彻底断了奶,奉九回了奶,宁铮也终于熬到出院了。
宁治疗得很是彻底,恢复良好,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再理了发,又成了那个享誉全国的翩翩美男子。
本来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宁铮在病房里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回府软香温玉抱满怀,但回了家从吴妈处才知道奉九这段时间遭的罪,登时难受得无以复加:男人想事情就是简单,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奉九因为回奶又饱受折磨呢?那还没耽误天天给自己煮粥、去医院照顾?
宁铮懊悔自不必提,待到晚间上了床也只是轻轻拢着她,细细查看,再替她揉揉,温声细气地问她现在还疼不疼,一改以往的急色,只想着让她再好好休息养一养。
奉九抿嘴儿一笑,心里却是满意的。
不过,“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既然那个阶段已经过去,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