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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的这头,安然无恙。
而桥那头的石墩,垮了。
整座吊桥像是被人抽掉骨头一般,一头软软地栽进了水位猛涨的达瓦河里。
***
薛山站在屋檐下,看着手机屏幕一次次显示出方青野的名字,又一次次自动挂断。
就在他拨打不知道是第十几次的时候,身后传来陈逸的声音。
“怎么样,还是打不通吗?”
薛山略侧了下身子,陈逸手里拿帕子擦着头发走出来,停在他身旁,跟他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印象中,她永远都是穿着白大褂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眼下,淋湿的白大褂正挂在屋檐下的晾衣竹竿上,被风吹得噗噗作响。
褪去那层职业衣裳,身上穿着蓝灰色衬衣和牛仔裤的陈逸,显得更柔和亲近一些。
长发散下来,搭在两侧肩上,陈逸擦完一边又去擦另一边,发尾的水滴晕在衬衣上,胸前和肩头那部分的面料,颜色更加深重。
手臂有些无力地垂在身侧,薛山摇了摇头,说:“一直关机。”
达瓦吊桥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过河通道。
停在桥这头时,隐约能看到河对岸停留徘徊的人影。
透过重重雨幕,他们仿佛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不时有人举着伞情绪激动地指着桥墩垮塌的位置,比手画脚,那意思就好像是有人不慎从这里掉下去了一样。
雨势非常大,不用多想,薛山驱车返回,直接骑到了离得最近的村户避雨,也就是老夫妻那家。
陈逸先给彤彤擦头发,而薛山打电话给方青野,想告知他吊桥损毁的路况,不用急着过来,但他电话一直关机。
陈逸刚刚也给赵书记致电,想说一下吊桥的事,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派人来及时维修。
电话那头很嘈杂,雨声人声交汇,听不大实在,陈逸只能听出赵书记眼下也正在桥墩垮塌的附近,隐约跟人说着什么,有辆三轮车刚上吊桥,桥就垮了。
陈逸如实跟薛山说完这个消息,清楚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之色。
“别太担心,不一定是你那位朋友。。。。。。”她实在找不出什么有力量的话来宽慰眼前的人,只能如是说。
薛山垂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谢谢。”
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没有半点停歇的迹象,满世界阴沉、潮湿,被雨声充斥。
陈逸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想到什么,她问薛山:“你们还没吃午饭的吧?”
薛山侧耳听着什么,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回应。
陈逸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的人,何况两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相熟,既然他没留心听,自己也不再多问。
她看了眼连成线落下的雨幕,转身欲回屋。
“等等。”薛山忽然叫住她。
陈逸停下,回过身。
薛山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问:“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陈逸莫名被他这紧张兮兮的神情传染了,也侧耳细听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河水流淌的声音。
“哗——哗——哗——”
像是有节律地翻滚着,朝自己这个方向涌来,声音越来越近。
陈逸下意识抬眼望向那声音袭来的方向,声音忽然颤了一下,“薛山。”
薛山也望过去,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达瓦河那头的方向,近半米高的洪水,在大雨中咆哮奔腾着一路涌来。
桥头地势比石塔村要高些,洪水来得肆无忌惮。
山脚下可供车辆行驶的乡道,夹在两山间地势最低的位置,和道路两旁的野花、野草、种着庄家的田野一起,很快被翻涌而来的洪流淹没。
老夫妻这间小屋虽处在山脚下,但地势要高于那条乡道,目前形势来看,暂时是安全的。
为了安全必须往高地转移,可这附近都是山,下着暴雨,山上不见得是安全的,随时暴发泥石流也说不定。
许多念头在薛山脑袋里一闪而过,最终,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驼红色的洪流迅猛沿乡道涌入石塔村腹地,那里地势更低,住户有一两家。
冷劣的河风扑面而来,刮起脸上一阵轻微的刺痛。
暴雨、断桥、突如其来的洪水。
让人忽然有一种宿命的无力感。
老夫妻两口闻声也出来了,“呀”一声叫出来,慌慌忙忙道:“发大水了,发大水了!”
陈逸连忙稳住两位老人的情绪,宽慰说:“先别急,这里地势高一些,暂时没事。”
余光里,小姑娘也跟着出来。她走到薛山身后,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薛山没有回头,垂在身侧的手朝后握住了彤彤的手。
小姑娘没有见过这种场景,怯怯地站在薛山身后,轻咬着嘴唇,眼神直愣愣盯着奔涌而去的洪潮。
世界陡然安静,只剩下雨声和水流翻动的声音。
陈逸拿起手机想再致电赵书记,汇报一下石塔村这边的情况,刚拨通电话,身旁的薛山忽然开口道:“糟了。”
阿婆还被关在屋里,那座老屋地势很低,洪水过去必定会淹及。
薛山飞快扫一圈四周的地势,做出一个决定。
赵书记电话没有拨通,陈逸的手机只剩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量。
她问薛山:“怎么了?”
薛山说完心中的担忧,半蹲在彤彤面前,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蛋。
他站起身,看了眼两位满脸愁眉苦脸的老人,目光和陈逸碰上。
静了片刻,他对陈逸说:“陈医生,麻烦你先照看好两位老人家,还有彤彤。”
他要只身前去阿婆家,把她带过来。
陈逸不敢相信,乡道都被洪水淹没了,他要怎么过去?
薛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解释说山上有小路可以绕,不走山下。
不止陈逸,老夫妻两口也觉得这样太危险,小姑娘更是紧拽着薛山的衣服下摆不肯放手。
但他们都知道,他必须去,因为那是一条人命。
骤雨抽打着水面,雨飞水溅,天地间迷潆一片。
陈逸拉过彤彤的手,用了些道将她圈进自己怀中,微仰起头,柔和沉静的目光看向薛山。
她说:“路上小心,要安全回来。”
☆、10
雅里乡卫生院门口,有个年轻女人举着把伞蹲在一辆自行车前。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她忙活半天,终于解开车锁。
有同僚经过看见她,熟络地打起招呼:“谌珊!”
谌珊闻声回头,把雨伞举高一些,看清来人,笑呵呵道:“是杨姐啊。”
杨姐见她要骑车走的架势,问:“今天下早班?”
谌珊点点头,“对啊,我儿子生日,说好要早点回去给他庆祝的。”
杨姐笑笑,“挺好的,你是真幸福啊,结婚早,现在小孩都这么大了,又乖又懂事。”
听别人夸起自己儿子,谌珊眉眼弯弯:“哪里哪里,杨姐你家女儿才厉害,上学期期末又考了第一名吧。”
被人夸赞当然是开心的,杨姐笑眯眯受了她的恭维,不过她眼下有件另外的事要说。
眼巴巴凑近了些,杨姐问她:“跟你一组那个小陈,她还没谈朋友的吧?”
谌珊嗤笑一声:“杨姐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呢?”
杨姐也不避讳:“我有个远房表侄,刚过三十,之前一直在外地打工,前年回来发展,做的建材生意,自身经济条件蛮不错的——”
话说一半,被谌珊打断:“杨姐,我们陈医生可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本科生。”
杨姐不懂她这阴阳怪调是个什么意思。
哦,重点大学毕业怎么了?最后还不是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工作,还不是熬成老姑娘了也没个对象什么的。
谌珊说:“您啊,别费这个心了,人家小陈眼光高的很。”
眼光高那是自然的,模样和学历摆在那里,但自家这个表侄也不赖啊,人做建材生意发家,在县城里有三套房呢。
谌珊懒得管这种闲事,提议道:“要不,您还是自己跟她说吧。”
杨姐觉得这法子可以,“那成,我去找她。”
见她拔腿就要往美|沙酮门诊走,谌珊忙叫住她:“小陈今天轮休。”
“哦,行,那正好,我去宿舍找她,更方便聊聊。”
谌珊无语:“她也没在宿舍。”
她有份慢性病的记录表要拿去给陈逸签字,下班之后去过她宿舍,问了邻居那位职工,才知道她一大早趁着雨停去了石塔村,人还没回来。
没想,这杨姐听完,嘴巴张得老大,“你说她去哪儿了?”
谌珊不耐烦,“石塔村,人还没回来,杨姐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