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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连心,梁允泽见母亲如是,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沉默许久后才道:“儿子不孝。”
霍王妃盯着他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般,最终只长吁一声:“与其留你在身边,看你一辈子痛苦伤心,不如放你走,心里还知道你是快活的。我生养了你,是图你为我养老送终吗?傻儿子。”
“娘……”梁允泽为人父方知父母恩,一时动容。
霍王妃将儿子搂在身边:“你怎么待鹤鹤,娘也是怎么待你,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去把你孩子的娘,你的女人带回来,你若连她都保护不好,还能叫人指望什么?事情总有淡去的那天,即便你这要远离我们老两口,娘也不信一辈子再见不到你。”
霍王妃溺爱儿子,连同他的女人一起爱了,明知可以束缚儿子,明知可以斩断他和偲偲的情丝,可她还是选择了放手。
“只有将来好好照顾你和鹤鹤,才是对老人家最大的报答,老天一边让我不断遭遇不幸,一边又让我遇到那么多好人。”在梁允泽转述父母的意思后,偲偲感慨万分,本被霍西琳要挟畏首畏尾的她,此刻一心只想求生,梁允泽也不再担心她胡思乱想,更能专心在刑部游走。
但梁允泽权势固然大,刑部也忌惮霍贵妃背后的势力,且霍贵妃是未来的太后,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这件案子又牵扯太子妃,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强出头。一边答应着霍贵妃这里会速战速决,一边又要敷衍礼亲王府地不断干预,案子反而僵持不动毫无进展,而皇帝那里则根本不问,更加给了刑部拖延的理由。眼看着年末来临,除夕一过去,正月里若不办案,偲偲就要在这阴晦的牢房住到明年春天。
这一日霍西琳入宫筹办过年的事,因上一次霍贵妃不满内务府给贵妃宫殿里置办的年货,已全部重新置办,更将贵妃的殿阁粉刷一新,殿内梁栋上还上了金漆,金碧辉煌之态,完全不亚于皇后殿阁。
面对儿媳恭维殿阁的富丽堂皇,霍贵妃却冷冷笑:“将来本宫做了太后,自然要搬去慈宁宫,这里还能住几年?而这里弄成这样,将来除了你这个皇后,谁还配住进来?”
霍西琳则笑:“那不如等皇上登基,就改这里为皇后殿阁,那位皇后住过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吉利。”
霍贵妃得意地看着殿阁内的陈设,“既然你也有此心愿,就这么定了,等你成为皇后,就改此处为凤仪宫,再让皇帝下旨,往后世世代代的皇后都必须住在这里。”
“儿臣记得了。”霍西琳应。
霍贵妃又道:“外头的事处理得如何了?皇帝这两天来我这里用过几次膳,却都没提外头的事。”
“眼下正等刑部的判决,大概还有几天,不过再拖下去可就要过年了。”霍西琳平淡淡地说着,“因慎郡王府的关照,季思符在牢里过得不错。”
霍贵妃蹙眉:“你这么说,好似梁允泽胸有成竹,这小贱人一定不会有事?”
“她有没有事是其次,要紧的,是能不能逼得梁允泽有事,一个女人能怎样,她不过是一颗棋子。”霍西琳微微一笑,若有所图地看着婆婆。
霍贵妃细思量一番,冷笑抬手示意近侍凑上前:“去把刑部的人给本宫找来,他们大概都不记得宫里还有本宫这个贵妃了吧。”
看着婆婆的近侍出去,霍西琳以微笑相送,平静的神情下是心内笃定的狠毒,可这份狠毒在她而言,有无比地寻常。
霍贵妃不知几时起身走到了她心爱的雀笼边上,从侍女手里拿过谷粒喂鸟,“本宫此生做得最对的两件事,是在失去泓儿时隐忍度日,以及再重新得到他后选了你做他的妻子。如今你眼中富丽堂皇的殿阁曾经连一块过冬用的炭都没有,那个时候皇后无限风光,那个时候如今每天来向我低眉顺眼的女人们也敢羞辱我,时过境迁曾经最骄傲的女人死了,那些踩踏过我的人如今被我死死地踩在脚下,你大概一直很想问我爱不爱皇帝,我也一直很想告诉你。曾经爱过,可在他放弃我和泓儿后,我再也不爱也爱不起了。你的将来未必一帆风顺,可是你要记着,后宫里的女人,不是你快活着,就是别人快活着你痛苦,痛苦的委曲求全也换不回所谓的爱情,何必呢?”
霍西琳静立在原来的位置,没有靠近婆婆也没有往后退步。在殿内静了许久后,霍贵妃才幽幽看向她,眼中的儿媳镇定沉静盈盈而立,目光相接,她方道:“母妃,儿臣早没有退路了,儿臣很明白。”窗外又洋洋洒洒飘起雪花,比起夏日掷地有声的暴雨,雪悄无声息地来,却足以将整个世界冰冻,霍西琳朝婆婆福了福身子,“太子府里今日也要开始准备过年的装饰,儿臣先告退了。”
她得到默许后便翩然离去,门前的宫女为她穿上猩红的氅衣,纤瘦的身体支撑着宽厚的氅衣缓缓融入白皑皑的雪景,霍贵妃放下手里的谷粒,静立在窗前看儿媳的背影,一丝愁绪飘上眉梢,唇齿微动,似极轻极细地说这一句:“我此生最大的错,就是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同在除夕将近,礼亲王府也照例预备将宅邸布置一新,几位侧妃女眷都聚在霍王妃屋子里,众人盘膝坐在暖炕上,挑着花样剪窗花,鹤鹤自然是众人手心里的肉,或滚在祖母怀里撒娇,或又缠着某个侧妃要剥核桃吃,来府里有些日子,不再是起初那沉闷静默的模样,虽然时常还会一个人呆呆地想母亲,但到底是活泼起来了。
而梁允泽因偲偲的事久悬不决一直愁眉不展,每日唯有和女儿在一起时才能舒心笑一笑,今日从朝堂回来便过来请安,鹤鹤见到父亲便一下从暖炕上跳下来,猴儿似的爬在父亲身上。
梁允泽抱着女儿觉得她比来时重了些,细瞧脸上胖嘟嘟的肉也回来了,心里自然喜欢。霍王妃则道:“你抱孩子去玩一会儿,她在这里腻歪着我们都做不了事了。只一件,不许乱给她吃东西,你给我仔细了。”
众人皆知梁允泽溺爱鹤鹤给她吃撑闹肚子的事,大笑后送走了父女俩,屋里本来乐融融的,也不知谁提起:“那季小姐的事儿还没定呐。”
霍王妃才有些不豫,看看窗外雪景,叹道:“也不知今年这年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度过,都是我的冤孽。”
书房里,梁允泽正手把手教女儿写字,如今鹤鹤已认得许多的字,千字文也能背下来,那一日写自己的名字时,梁允泽才知道鹤鹤一直叫鹤鹤,并没有姓,于是自作主张让她写下梁鹤,就这么定了女儿的大名,而偲偲知道后也无异议默许了。
父女俩自相认后一直相处融洽,梁允泽自然无比宠溺女儿,而鹤鹤的乖巧却有些让人心疼,除了那一日央求梁允泽带回母亲,之后便再没有提过母亲的事,若非霍王妃告诉儿子鹤鹤时常会暗自神伤,他甚至要担心孩子是不是忘记了偲偲。
“鹤鹤给娘写封信好么?”此刻把着鹤鹤的手写下季思符三个字后,梁允泽突然问女儿,“娘看到你的信,一定会更高兴的。”
可是鹤鹤却没有及时回应,待梁允泽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女儿眼中泛着泪光,心里疼得不行,忙哄着:“是爹爹没用,鹤鹤心里很难过是不是?”
小人儿搂住父亲的脖子轻声呜咽了几下,却没有哭,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鹤鹤想妈妈。”
梁允泽无言以对,之后陪着女儿一起写了给偲偲的信,把孩子送回母亲那里,本打算要去大理寺时,却得到消息说,霍贵妃召见了刑部官员,刑部突然提审偲偲过堂。
“混账!”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梁允泽震怒至极,直接奔赴刑部大堂,抵达时竟见衙役要对偲偲用刑,若再来得晚一些,只怕要见到心爱的人遍体鳞伤。
面对怒气汹汹几乎要拆了刑部大堂的梁允泽,几位主审发憷之余,还是硬着头皮说:“案子是循例走到这一部的,堂上用刑也是审案的规矩,臣等受命于朝廷,不得不照规矩律法办事。”
梁允泽阴沉着脸看着他们,这时候再说什么道理也无济于事,只问道:“你们继续审,本王旁听。”
“这……”
几人面面相觑,突有一日道:“今日审案已毕,就不劳动王爷了。”
梁允泽冷哼:“审完了?”
“是。”
“不是才要用刑么?”
“不用了,方才只是想吓唬吓……”
梁允泽却突然拎起那朝廷大员的衣襟,颀伟他对付这些半小老头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那官员被吊起来吓得只蹬腿求饶。
“弄清楚她是谁,再看看你们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