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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能说动大太太出面,上百两银子,也不过是大太太松松手的事,她身上这件衣服都要个一二百两,不要说别的了!
大太太虽然看她不错,但,那是看在她对大太太有用处,有价值的份上的。
在主屋生活的这几个月,七娘子也把大太太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
这是个心胸不大宽敞的贵妇人,但却也并非完全糊涂,在大是大非上,还是看得清楚的,钱上也不小气。自从自己进了正院,大太太也没有很亏待过她,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五娘子的份例供给的,在七娘子敷衍过二太太一两次之后,总是或明或暗的,有给些体面、给些实惠。
赏罚还算分明!
要让她在封家的事上作出让步,那自己,就得立下一个相应分量的功劳。
可是在深宅大院里,她又上哪立功去?
七娘子不禁就看了三娘子一眼,她正在黄绣娘的指点下,一手按着绣架,一手上挑,做了挑针绣的架势出来。
她叹了口气,缓下针线。
现在她要想的,恐怕不是立功,而是赎罪吧!
深宅大院里,没有遮得住的秘密,就算四姨娘想卖她个人情,把封太太上门这事瞒下来,二门上的婆子,也会把事儿辗转告诉王妈妈的。
王妈妈和她虽然也处得不错,但又岂能不告诉大太太?
再说,去余容苑的路上,也不知有多少婆子、媳妇看到了她的身影,互相一对,也就知道她是去见封太太的。就算能做通王妈妈和立春的工作,也都没有半点用处……
七娘子心不在焉地上完了绣花课,一边慢慢地收拾着绣架,一边还在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行事。
出了朱赢台,天色虽然还亮着,但也已经快到晚饭的时点了,七娘子左右看了看,就看到了白露在朱赢台外头的青石板地上站着,正和三娘子身边的惊蛰说笑。
她眯了眯眼,还没有说话,白露就笑着迎了上来。
“四姨娘想见您。”白露的声音不大,神态却很有深意。
七娘子一怔。
惊蛰也上前向七娘子行礼,“三娘子和四姨娘在前头百雨金赏花,有几株牡丹实在是开得好!七娘子可要瞧瞧?”
七娘子已经回复了镇定,“好,是要去看看。”
百雨金就在四姨娘住的溪客坊附近,东边接了及第居,北边通向小香雪,背靠着巍峨的假山。眼下是牡丹的季节,里头摆满了各色盆栽,也有牡丹,也有芍药,花圃中央建了座低低矮矮的小亭子,供大老爷无事来看雨打娇花的凄美景象。
四姨娘独个坐在小亭子里,出神地望着一株娇艳的烟绒紫。
七娘子让白露和惊蛰在牡丹群中说话,自己轻轻巧巧地走近了四姨娘。
四姨娘似乎还没有发现她的靠近,她望着娇艳富贵的名品牡丹,眼神如梦似幻,烟雨蒙蒙,露出了一股别样的轻愁。
四姨娘的确是比大太太迷人得多了。
“四姨娘。”七娘子并不太过热情,有些提防地对着四姨娘行了礼。
四姨娘回过神来,露出笑容,客客气气地让七娘子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
四姨娘仔细地打量着七娘子。
七娘子和九哥生得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九哥的俊逸俏皮,在七娘子这里,就变作了惹人怜惜的娇弱……
九姨娘是怎么生出这样一对活宝贝来的!
明明才七岁,心机却不输给大人,这还好是在杨家,若是生在别的公侯权贵之家,又是嫡女,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在杨家,就算她有千般的心机,万般的计较,也只能在大太太手底下讨生活!
就不信她这么多年来,心里会没有一点委屈?
封家的窘况,今天她也见识到了,说起来,九姨娘为杨家生育了唯一的子嗣,怎么说,都是功臣,大太太排揎得她早死不说,连她的娘家都不肯照拂……
再没脾气的人,心里都要有怨恨了吧,更别说七娘子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没脾气的。
她思量了又思量,才开口,“今日的事,传到大太太耳朵里,必定是会给你带来些不便的。”
开门见山。
七娘子也没有装傻。
“虽然如此,到底封太太是九姨娘唯一的亲戚,总是要照拂些许。”她有丝愧意地说,“说来,也是他们不会经营,太太每年都有赏赐,却都被胡乱花费了。”
先下手为强,堵住四姨娘议论太太的借口。
四姨娘不经意间,就闪过了一抹狼狈。
平时寡言少语的,到了关键的时候,却是这样厉害!
到底还是七岁小姑娘,不怕你翻了天!
“三娘子很不懂事!”她笑了笑,又换了话题,“前些日子,冒犯了你,是她做姐姐的不是,我在这,代她向你陪不是了!”
这话题换得突然,但又很有深意。
如果七娘子那日在聚八仙,听到了二太太和四姨娘的对话,就知道四姨娘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七娘子就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四姨娘。
四姨娘今日穿的,要比平常朴素的装扮来得富丽,她穿着浅红色的湖丝褙子,艳蓝色杭绸袄,看上去竟年轻了不少,还隐隐有几分娇艳,虽然也是十几岁孩子的娘了,却一点也没有老态。
平静的面容上,点缀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叫人看不够,也看不透。
她又垂下眼,盯着四姨娘的双手。
纤纤如春笋的玉指正绞拧着桃红平金锦帕,料子虽然结实,但也被四姨娘揪扯得不像话了。
七娘子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云雾里行走,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
她不懂,一个月前听到的那几句话,到底有什么杀伤力,要让四姨娘着紧到这个地步……她的穿着和肢体语言都表明,四姨娘很看重这场对话。
“四姨娘客气了。”她面露不解。“其实,我住在正院,三姐姐住溪客坊,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
四姨娘叹了口气,面显犹豫,一时没有说话。
七娘子就试探性、疑惑地问了一句,“您今日放封太太进府,又派人来给我报信,是有心做个人情送给小七,小七明白的。”
这话虽然是陈述,但也是探问,四姨娘要是认了送给她一个人情,那么,也就好开口说出自己的要求了。
四姨娘眼睛一亮,就抓住了这个话口,“瞧七娘子说的。”她掩唇娇笑,“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就算是大太太问起了,这是九姨娘在世的最后一个亲戚,七娘子要是不见,传扬了开去,还真不知道要有多少难听的话呢!”
七娘子眼前一亮:是啊,这也是最好的借口,到时候让立春为自己婉言几句,大太太多半是会消气的。
再说,说不准大太太根本就不大介意这种事呢,说到底,就算当时王妈妈在,也是要给点银子的,自己不过是去见了一面,也是有理由的……是她钻了牛角尖!
她神色一开朗,四姨娘整个人就亮了起来,“其实今日找你,还是有件事想托七娘子。”
七娘子静静地等四姨娘往下说。
“三娘子今年也大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四姨娘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做生母的,难免要帮着操点心。”
七娘子嗯了一声,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四姨娘暗中咬牙,心中却越发拿不准了。
府里这些天也没有人往京城送消息,可见得,七娘子就算是听到了那番话,也没有告诉出去……
只是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这就在出去应酬的时候,开始留意适合的人家……”心念电转之间,四姨娘已是楚楚可怜地开了口。“也都是一片做生母的苦心。”
七娘子想到九姨娘,就放柔了表情。
是啊,四姨娘在这件事上,是无可指摘的,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得好?
“但是大太太却始终有些作梗的意思,”四姨娘垂下了头,“我只是个做姨娘的,在大太太跟前,又说不上话,还请七娘子帮着……”
“四姨娘,我虽然人微言轻,”她垂下眼,就要许下承诺。
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四姨娘眼中流过的,难以遏制的一阵恐惧。
七娘子心头忽然一动。
万一,只是万一……
如果二太太和四姨娘之间,不是她猜想的那样,四姨娘拿住了二太太把柄的关系呢?
万一她们之间存在的是利益交换呢?
二太太在大老爷府里的利益,岂不就是只有一个人……
九哥!
七娘子一下就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冰凉的激流,窜过了她的脊背,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硬生生地扭转了就要出口的许诺。
“我虽然人微言轻,”她微微笑着,声调有些不稳地道,“但也知道,不论庶女嫡女,婚事都是要太太出面,才是正理……姨娘出面说回来的亲事,难免是要遭人耻笑的。到了夫家,怕是也不会有多少脸面……就算我在大太太跟前为您说话,请她把亲事交给您来操办,为了杨家的体面,太太也不会答应的。更何况,我人微言轻……”
转得还不算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