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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她的外强中干,明守靖放下心来,吩咐道:“把污陷大小姐、又暗中传递毒药的红解带走,家法处置。这等陷主不义的恶仆,留不得!”
李福生本就站在廊下,听到吩咐立即亲自进来拿人。红解一介女流,哪里挣得过他,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便被他捂住嘴拖下去了。
料理了红解,明守靖又看向杨氏:“你虽有所悔改,但五小姐是被你毒杀的——”
不等他说话,杨氏立即说道:“奴婢自知死罪,不用老爷动手,自会了断。”
说罢,她突然起身,一头撞向旁边的门柱。伴着一声闷响,她身体软软地滑倒下来,鲜血长流直下,将她的眉毛眼睛都染得一片通红。但她却兀自固执地不肯闭眼,直直看向明华容,嘴唇嚅动几下,艰难而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阿绿。
明华容知道她的心事,心中划过一声叹息,微一垂眸,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她。这个心心念念要为女儿复仇的妇人,蛰伏多年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棋子,将白氏逼上绝境。可惜,还是差那么一点,只要白府还在,明守靖就算恨死了白氏,也不敢拿她如何。看来,若想除掉白氏,就不得不先解决白府!想到这里,明华容眼睫垂得更低,遮住了过于慑人的光芒。
而得到明华容的保证,杨氏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就此气绝身亡。
众人不意她如此绝决,见状都是一愣。白氏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怒斥道:“你们不会拦着她么?这屋里见了血,还教我怎么住?!”
老夫人起先因受到杨氏欺瞒,对她又是愤怒又是憎恶。但到底主仆一场,多年的情份存在心里,见她就这么没了,神情不免有些黯然。当下不再理会叫嚣的白氏,微微摇了摇头,招手叫过明华容,扶着她的手走了。
明守靖见白氏跋扈凉薄至此,心中厌恶更甚。他不愿再与白氏说话,向下人重申了一遍白天时便曾吩咐过的不许栖凤院的人随意进出、也不许白氏见外客的话。然后只当没听见白氏的嘲讽,径自离开了。
当明守靖踏出院子后,白氏忽然像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吓得一众丫鬟婆子赶紧来扶,无奈白氏就是不肯起来。见她神情不对,众人一合计,赶紧去小厨房找熬药的许镯。最近也只有她的话,夫人还听得进几分。
许镯借故不放心其他人过手,呆在小厨房熬药,本就是有躲开那场混乱的意思。听过来的人说过刚才的情况,知道明守靖等已走,遂装模作样跟着叹了几声气。她端着滚烫的药汁回到房里,向白氏苦劝道:“夫人,只有身体是自个儿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不顾自己身子啊!况且您又正伤着,若不好好将养,万一落了疤可如何是好。”
白氏向来注重保养容貌,听到落疤二字,果然微有意动,轻轻转了转呆滞的眼珠。
许镯赶紧趁势将她扶到床上,正要去端药,却被白氏一把抓住了胳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当年可是相府的大小姐,千般宠爱集于一身,他不过是个穷状元罢了,而且还已经娶过妻子。我不计较他是再醮,屈尊下嫁于他,结果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神情特异,像是在喃喃呓语,又像是在梦游恍神,显然并不是想要答案,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罢了。
许镯便也没有吱声,只默默听着白氏诉说。她能讨得白氏欢心,除了忠心之外,更因擅长察颜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白氏絮絮念叨了半天,颠来倒去无非就是当年满帝京多少家世不凡的英俊少年倾心爱慕于她,她却偏偏看上个已有原配的状元郎,为此不知和家里置了多少气,才磨得父母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幸好婚后夫君对她敬重疼爱,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生什么风浪了,不想那个该死的继女却突然回来,搅得家里天翻地覆,自己更是屡屡被设计,使得明守靖越来越厌恶自己。若再不将那贱种除去,还不知她又要掀起多少风浪!
听出白氏话里刻骨的怨毒憎恶,许镯目光微动,叹道:“老爷这般行事,毫不顾念旧情,也怨不得夫人心寒。不过,依奴婢看来,老爷到底还是念着夫人的。今日二小姐分明被牵连进来了,老爷却没有追究,这必然都是看在夫人往日的情份止。幸而有老爷看顾着,二小姐和四小姐将来是不用愁的。”
许镯猜得不错,白氏刚刚的确在想该如何整治明华容。吃了这么大的亏,若不报复回去,就不是她白思兰了。但听到许镯提起两个女儿,她才清醒了几分,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已被禁足幽闭,虽然府内自己的人不少,到底不比以前,可以肆意行事。况且明华容又是智计百出,若一击不中,反而惹怒了她来对付两个女儿,没了自己的照拂,女儿们岂不是任由她宰割么?
想到这一层,白氏颓然地松开了一直抓住许镯的手,哑声说道:“你先给我上药吧。”
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许镯悄悄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胳膊,恭声说道:“是。”
许镯重新抬起已经快凉透了的药汤,刚要交给其他丫鬟,命她们重煎一碗过来,又听白氏说道:“这些事情且放着让其他人来罢,等下夜深了你悄悄去一趟冠芳居,找到独秀,就对她说……”
她附在许镯耳边低声叮嘱了许久,见许镯连连点头,才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许镯答应着退了下去,稍后便从侧门悄悄出了院子。虽说明守靖下了禁令,但多年来都是白氏当家,明府的所有下人差不多都是白氏挑进来的,纵然她现在一时失势,其他人也不敢怠慢。
当下许镯没费什么力气便说服值守的婆子离开了栖凤院,但她却没有去冠芳居,而是先去了疏影轩,向明华容禀过白氏的情况。末了担忧地说道:“夫人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虽然一时息了念头,但奴婢怕她从此日思夜想,就是要对小姐不利。”
彼时明华容已经准备就寢了,除了钗饰大袄,只着一身素色中衣,一头鸦青乌发散散披在身后,将她平日的冷漠凌厉淡化不少,在烛光下显得分外柔美静好。
听罢许镯的禀报,她拿起银制的一丈青剔了剔烛芯,淡淡说道:“你回去多和她说说不安心养伤难免留疤的话儿,她就再没空想别的闲事了。”
容貌对于女子来说简直比性命还要重要,更何况白氏云英未嫁时曾是帝京有名的美人,对于容颜自然更加上心。她既已受了伤,只要多提几次静养为上的道理,白氏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牙忍下,先以养伤去疤为重。
意识到这点,许镯眉头舒展了些许,随即又生出另外的担忧来:“小姐果然想得周全。只是……只是二小姐未必会听夫人让奴婢带去的话呢。以她的性子,恐怕是……”
想到刚刚许镯向自己转述的那些话,明华容微微一笑,眼中尽是不屑:“若她言听计从,反倒于我无益了。二小姐这个人看似聪明,但太注重眼前得失,又争强好胜。现在少了她娘在旁边提点,不知还会自动送多少把柄到我手上,倒正中我下怀。”
听到这话,许镯彻底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话,才告辞改去了冠芳居。
明独秀下午一直在照料母亲,直到天色擦黑时,实在捱不住才回屋休息。她并不知道,在她小憩的这段时间,因为明若锦之死,明守靖与白氏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了,几乎是彻底撕破脸面。若非明守靖还顾忌着白府,只怕早就休妻了。
许镯过来时,她还以为是母亲怕自己不放心,特地过来说一下病情。但当许镯行过礼,将刚刚发生的事从头说来,又将白氏的话一一带到后,明独秀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道:“若锦也死了?!”
“是的,据说是天快黑时出的事。”
“父亲——父亲认为是母亲下的手?”
“老爷确实是这么想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明独秀一下子瘫在椅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母亲怎么会对若锦下手?父亲怎么这样糊涂,这种明显是栽赃陷害的事情也信!”
许镯低头答道:“夫人当时也这么对老爷说来着,结果……结果反而惹得老爷愈发生气了。关键是夫人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明独秀咬牙切齿道:“这事必是明华容那小贱人做的!白天当众陷害了我还不够,转身又把母亲也拉下了水!她心机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