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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莫急,明大小姐说得不错,老朽刚才的话,确实没有说完。”见自己刚要说话,却又再度被打断,陈太医不满地瞪了白氏一眼。他在宫中时因为医术精湛,为人又耿直公道,各殿的主子奴婢找他诊治都十分放心,待他更是相当敬重,从没有人敢似白氏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他的话。
什么?!闻言,白氏眼皮一跳,还想再说什么,微有怒意的陈太医已先开了口:“刚才老朽确实是那女子口中验出了砒霜,但是,她的死却并非砒霜造成。砒霜中毒者指甲与舌根都会变色,但经老朽检查,她的这些地方并未出现相应症侯。所以,老朽断定,砒霜乃是有人在那女子死后,才放入她口中,试图让人误以为她是因服食砒霜而死。但因死者已矣,呼吸既绝,气血不再流通,身体无法吸收毒素,相应的症状自然显现不出来。”
听到这话,暖厅前一片寂静,诸多夫人们都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惊觉失仪,连忙用手掩住了嘴,但心中仍是十分震惊:怎么一个小小丫鬟的死,会查出这般诡奇的波折。
陈太医也不理会众人反应,顿了一顿,又说道:“至于她真正的死因,老朽已然查明,乃是因为服食了渗有紫溶粉的食物。紫溶是一种生在水边的植物,十分少见,其外形酷似芦苇,其花其茎无毒,其根怀有一种奇特的异香,实际却是剧毒无比。人只要服下一点点,便是华陀再世、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白氏听到怀有异香等语,脸色不禁一变。她与陈太医打了多年交道,从未听对方说过毒药之事,本以为他不懂毒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能查到这一点。但她仍不死心地强辩道:“陈太医,你精于医术,但对于毒药却未必了解,会不会是弄错了?”
见她不但一再冲撞自己,现在更怀疑自己的水平,陈太医直气吹胡子瞪眼睛:“白夫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医毒不分家这句话么?世上植物各有特性,只要运用得当,毒药亦可救人。我身为多年御医,怎么可能不了解毒药?再者,既然你不信任我,又何必叫我来验查那小婢的死因?这本是忤作做的下贱活计,我看在明尚书面上才勉强为之,你竟然还要质疑我的验查结果?!莫非是因为我没有顺着你的话说她是被砒霜毒死的,所以你才不依不饶?”
陈太医一生醉心医道,对自己的医术水平更是颇为自得,一旦有谁稍有质疑不敬,任你天皇老子,他也会立即翻脸。
他这毛病,在场众人大多听说过,而对他的医术,大家更是放心。当下听罢他的话,众位夫人们心惊之余,不禁都向白氏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白氏先因陈太医毫不留情的喝斥气得满面通红,继而听到最后一句揭破自己私心,脸色复又一白。再被众人以怀疑不善的眼神打量,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可谓是青红交加,精彩纷逞。
明独秀见母亲受窘,连忙出围解困道:“我母亲一生不碰那些肮脏东西,以为砒霜是天下至毒之物,一时顺口说出来,也是情理之中。陈太医的医术再好不过,我们全家都是信得过的,否则又怎会常年请您为我们看诊问脉呢。”
这话刚听得陈太医面色稍稍缓和,却听明独秀又说道:“但我以为,自出事后大家都离开了暖厅,又着人团团守住,围得像铁桶一般,那么丫鬟口中的砒霜总该不会是人放进去。药物施于人身,固然会显出症状,但人也是有特性。譬如说,花香怡人,世上少有人不爱花朵。但我家四妹妹霜月却是对花粉不适,一闻到就要难受生病。所以依我想着,是不是这丫鬟体质比别人奇怪些,所以纵然服了砒霜也显不出症状。”
她见红解指证明华容,心知这必是出于白氏的授意,所以才出声帮腔,除了为母亲解围之外,便是要坐实明华容买毒杀人的恶行。
但她这番话,却彻底得罪了陈太医。听她说罢,原本面色稍霁的陈太医,再度沉下脸来:“明二小姐,老朽一生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难道医术之事你一个不通医理的小姐比我还清楚?服用良药的话,可能有些人确实会有不适症状。但对于毒药的反应,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见他生气,明独秀还想再巧言解围,却听一直没有出声的明华容说道:“妹妹,所谓术有专攻,比起你连猜带蒙的‘以为’、‘想着’,难道不是陈太医的话更可信么?你胡乱猜测质疑他的话,一口咬定那丫鬟是死于砒霜。这般坚信,莫非你亲眼看到了不成?”
她问得太过尖锐,明独秀一时竟找不出话儿来答,只能苍白地辩解道:“姐姐这话才奇怪,我自然没有看到,只不过将一点猜想说了出来而已。”
“原来你也知道那只是猜想。但放着陈太医的铁证在,你为何还要急不可耐地猜来猜去呢?莫非妹妹觉得你比别人都要聪明,便是不懂医术,单凭猜测也能找出凶犯?”明华容毫不让步,字字句句紧逼而上。反正她们都是平辈,又不比白氏,话说重了还会被咬成是对长辈不敬,自然无须顾忌。
明独秀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苍白了一张俏脸,愤怒又不甘地瞪着明华容,声音十分委屈,一脸泫然欲泣:“我本是一片好心,又没做什么错事,大姐为何要这般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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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61 是你下毒
但冷眼旁观的人群中并无男子,也没有纵宠疼爱她的亲戚长辈,所以明独秀平时百试百灵的扮委屈扮可怜这一招,忽然便失去了效用。
非但无用,众夫人们见她这个样子,心中都纷纷摇头:这个明二小姐当真不识体统,陈太医分明握有铁证,她却还要自顾自地猜度揣测,不识时务地卖弄自己的小聪明。人命关天之事竟然被她当成展示才智的踏脚石,实在让人心寒。
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明华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一脸不屑于再同明独秀交谈的表情,并不回答她愚蠢的问题。抢在白氏替女儿出头之前,她转向陈太医说道:“小彩既然死于紫溶粉,那么身上应该也有相应的症状吧?”
不出所料,陈太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死于紫溶粉的人显现的症侯十分奇特,手指虎口出会显出淡青淤痕,后脖颈枕骨处与肋下却会出现一片红疹,其他便再无痕迹。加上这毒发作得十分迅速,若是不知道这两点症状,恐怕会被误诊为是暴毙而死。”
白氏听到他所说的种种症状,面色不禁再度一变。
捕捉到她的神情,明华容略一颔首刚要说话,却听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尖声说道:“陈太医,你说什么?”
众人闻声看去,却是明家五小姐明若锦。她连日哀思过度,今早又被海东青吓到,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出事后因为白氏没有发话,她不敢就走,只得强忍不适随众人一起留下。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打岔。
一片惊异之中,明若锦脚步微带踉跄,越众而出。刚刚还一片惨白的面孔,现在却浮上了两抹诡异的潮红,一双圆圆的大眼更是亮得惊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亢奋。她急切地冲到陈太医面前,忘形地捉住他的胳膊,再度确认道:“你是说,中了紫溶粉的人,虎口会有淤痕,枕骨和胁下有红疹?”
陈太医见她态度奇特,一时忘了生气,下意识地解释道:“不错。刚才老朽验看了那名女子的虎口与枕骨,又请贵府的嬷嬷看了她的肋下,这些特征都有,所以才断定出她中了什么毒。”
但明若锦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只听到“不错”二字,面上刚刚浮起的潮红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一张脸比白雪还要惨淡:“姨娘……我亲眼看着娘亲洗身入殓的,这些痕迹她身上都有!原来她是中了毒!她也中了这种毒!”
她这话刚说出口,众夫人又是一阵哗然:怎么一个小丫头的死,竟还攀扯上了尚书妾室?
旁边的白氏早是听得一脸铁青,不等明若锦说完,便厉声说道:“若锦,孙姨娘是重伤劳累,捱不过才死了,你休要胡说!”
说着,又吩咐道:“五小姐早上受了惊,这会儿胡言乱语,若再留在这里只怕要冲撞了贵客,你们先将她送回房去好生休养。”
处于极度惊骇中的明若锦尚未反应过来,明华容闻言眸光一闪,忽然向她说道:“五妹妹,你一直怪我害了姨娘,这下真相大白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