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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卿又推辞一番,才接了那钱,两锭银子加起来有十两,不算多,但若是节俭度日也够大半年的开支了。
沈如初命了老宋将沈念卿送回沈家,自己回房本想酝酿情绪大哭一场,但瘪了瘪嘴,偏偏哭不出来。
先前那种悲苦心酸的情绪被沈念卿这么打断,竟然只剩下气闷了。
“夫人,您这是要出门?”松月放下手中的花盆,追了过来。
沈如初道:“我就到前面街上走走,不用跟着了。”
松月“哎!”了一声,算是应了,却始终不放心——文旭和沈如初闹了别扭,她岂会不知!她倒不怕沈如初意气用事,担心回头文旭家来,不见了沈如初而自己又没跟着,他恐怕不是咆哮那么简单,是要吃人!
且说沈如初整理了一下情绪出了家门,转身到了孙掌柜的大馄饨铺子,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没有灶屋里的炊烟袅袅,也不见了吃馄饨的众人。
孙掌柜竟然不知去向。
沈如初微微驻足了一会,心中的失落又重了一分,就好比一个人习惯了一件事、一个去处,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自己习惯的东西竟然不知去向。
“姑娘是来吃馄饨的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沈如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紫色,浅浅一笑,道:“你看错了,我已嫁人,姑娘这称谓是万万担不起的。”
既然已经知道此人是贺子敬,就没必要太客气。
贺子敬显然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沈如初,毕竟当年订的娃娃亲,贺家十年前就搬到了云州,这么多年虽然偶尔走动,却也不曾亲自见面过。
那日在馄饨铺子,他也看到了沈如初,她当时借故在那里偷听的神情很有趣,他回去之后还想了许久,就像是定格在脑海里一般,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想笑,虽说他是不苟言笑之人。
“是在下失礼了。夫人是来这里吃大馄饨的?”贺子敬淡淡道,没有笑,但态度温文尔雅,气质不错,微微流露出一抹傲气,虽然那傲气是硬堆积起来的。
沈如初抬头看了看房子,招牌都被取下来了,道:“你买下来了?三千两?”连带着附近几家铺子也都是拆得拆,改得改,反正生意都是停了,想来也是被贺子敬买下来了,不然光买下孙掌柜这一爿小店,也没甚用场。
贺子敬点点头,道:“前半句是对的,这铺子我买下来了;后半句不对,因为我不做亏本的生意。这个铺子不值三千两。”
沈如初看不惯他那么自以为是,那种高人一等、无所不知的语调让她很不舒服,加上前面贺家莫名其妙地退婚,让她心里膈应,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很会做生意喽?”
贺子敬微微一笑,显得世故而精明,道:“跟着家父学过几年。”
沈如初摇摇头,道:“可惜啊,这个地段固然好,到你手里却未必能生财。”
贺子敬不以为然,眉头一挑,道:“姑娘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买卖,怎么就能断定这铺子在我手里赚不了钱?”
沈如初坏笑道:“人品不好,和气不了,自然不能生财。”
贺子敬依然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道:“姑娘似乎对在下有些敌视?我们……认识?”
如果前面半句话还算是正经言语的话,后面半句话就带了一股调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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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恳认错和好如初
沈如初本想发作,但思忖着对付这种斯文败类,那还要用斯文的法子,气得他先跳脚那是上选,抿嘴一笑,道:“难道没人给你相过面么?说你今生十恶大败,做什么事都不成么?”
贺子敬眼里闪过一次不耐和戾气,却没发作,淡淡一笑,道:“夫人怎么称呼?”
沈如初俏然一笑,道:“沈如初。”
按理说,女人尤其是嫁做人妇的女人是不能随便将闺名告诉外人,尤其是男人的,会有勾/引之嫌,也是为了自保,万一遇上个轻浮胚子,利用自己的闺名做文章,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如初之所以告诉贺子敬自己的姓名,就是要看看他的反应。
贺子敬沉吟了一会,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叨这个名字,眼神里的疑惑和惊讶让沈如初很满意,但她心中这种小得意没持续多久,就感到了背后一阵冷意。
那种冷飕飕的感觉,简直就是白天撞见了鬼!
沈如初不敢回头,但是一股力道从她臂膀上传遍全身,由不得她不回头。
一回身正好对上文旭那清冷而愠怒的眸子,站在一旁的贺子敬也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敌意和杀气。
“这位公子……”贺子敬抱抱拳,装模作样地打招呼,也顺带掩饰一下自己方才内心的慌乱,眼前这个容颜秀丽、气质如兰优雅的女子竟然是沈如初?他恍惚记得自己曾经有一门娃娃亲,那丫头的名字也叫沈如初。
他越想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当年那个小胖丫,就越无法控制自己,越想去看看沈如初的眉眼,结果一看不要紧,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像——虽说。女大十八变,但眼前之人的眉眼五官隐约能看出当年为孩童时的神采。
真的是那个小胖丫,那个与自己定了娃娃亲的小胖丫!
谁能想到那个小胖丫竟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气质脱俗?
片刻之间。他的心中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包裹住,让他不能呼吸。隐隐地抽搐了一下,这在他近乎二十几年的骄傲生涯中是不曾有过的。
文旭冷道:“我不是什么公子,你看清楚了,我是她的夫婿!”
贺子敬讪讪一笑,但笑容很是难看。
文旭冷眼瞪了他一下,拉着沈如初就走,沈如初跟不上。骂道:“你有病啊,仗着自己腿长,走得那么快!要走你自己走!”
文旭不说话,气得脸色发红。但脚步明显放慢了。
沈如初不满道:“你不是离家出走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管这个问题让你多么反感、多么讨厌,我都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妥协的!我始终认为我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有权利有义务有必要知道我男人的钱财来自哪里!”
文旭站住,沈如初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的后背上,撞得她鼻子一阵酸痛。眼睛眨了眨,眼泪就上来了。
“跟我回去再说。”文旭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家里去。
回到房间,文旭急忙关好门,道:“谁让你一个人出去的,还和一个男人那么亲密。我看我平日里是太纵容你了!”
他虽然压低声音,但语调里的怒气就像是压在头顶的低云,随时都会爆发出一场瓢泼大雨来。
沈如初又气又委屈,却也不跟他吵,小手擦着眼睛,抽了抽鼻子,就哭起来。
文旭最见不得女人哭,当即吼道:“你还哭?一转眼的功夫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出门就见男人,还笑得那么亲密,你的妇道呢!你还好意思哭!”
这是高音!
沈如初不管,继续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一边哭一边骂:“你没良心!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如何如何待我好,可才进了门你就挑三拣四,寻了个借口来凶我!你在外面出生入死,你以为我在家里就好过吗,我担心你,想念你,整夜整夜睡不着!我在家担心受怕的时候谁来管我?你以为我是想管你的钱?你省省吧,你那点钱我还看不上!若不是关心你,你就是去当山贼去抢,和我有什么关系!说我不守妇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守妇道了?我若是心眼小,就你这句话能把我给逼死!”
文旭无奈,道:“你别哭,我误会你了,是我不好。我……我最近情绪比较烦躁,所以……那个,你先不哭,不哭好不好?”
这是中音!
沈如初仍旧继续哭,哭得肝肠寸断,两眼如同水蜜桃一般,道:“你分明是瞧不起我,处处辖制我,否则,怎会这般无礼待我!你现在加官升职,身居高位,我一个军户人家的女子自然是配不上你这种少年将军的,若是碍着你的眼,挡了你的仕途,我们和离就是了,你又何必处处编排我,寻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文旭越看越心疼,沈如初的声音就像是音波功,听得他心慌意乱,连声道:“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是我不好。我不该误会你,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一直觉得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是我的福星,所以,我才能仕途顺畅。不哭了好不好?”
这是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