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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杨子出息了,娘当然高兴。要说跟着他去享福,还是算了吧,估摸着我跟你爹也是享不惯那福的,还得在这清南村住着舒坦。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娘老了吃闲饭碍事。”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故意道:“哪能让娘吃闲饭哩!咱还要生好多娃,爹跟娘老了就带孙子,有的忙。到时候,娘可不能嫌弃孙子多了烦。”
这话说得何氏心花怒放,用力一摔盆里的面团,摔得那木盆“咣啷”一声闷响,嘴里笑道:“甭瞧我才生了两个,我带娃儿那可是不含糊。你外婆生了那么多,除了中间丢掉的,你二舅、三舅、四舅他们,不都是我带大的?”
婆媳俩正展望未来,说得兴高采烈,外面忽然闹了起来,也不知是哪个娃儿哭了,菊花急忙道:“我去瞧瞧!”转头就跑出去了。
何氏在后边大声叮嘱道:“娃儿还小,哭两声不算啥,多哄哄他,甭发火。”
菊花脆声应了。
原来又是板栗在哭,葡萄不让他扯狗耳朵,他就不干了,瘪嘴干嚎。
菊花无奈地心想,这娃儿咋那么喜欢狗哩?这毛病可要纠正过来。
想起婆婆的叮嘱,再看儿子哭的可怜样,当娘的就算心里烦,也是不能用巴掌招待他的,于是抱起他,对他道:“不哭了,咱去外边瞧瞧桃子长大点没有,再去河里瞧鸭子。葡萄,我出去转转就来,你陪奶奶看着弟弟和小葱。”
交代了几句,她便抱着板栗出去了。
小葱虽然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却也没哭。菊花不让葡萄抱小葱跟来,是怕她人小力气不够,抱一会就抱不动了。
院外,路边草丛落红散乱,有好些树上桃花都落干净了,结了小小的青桃,只有几棵桃树上还开着花,柳丝随风飘荡,舒展柔美的身姿。
她抱着儿子在树林里漫步,指着桃树跟他唠叨不停,啥桃树、桃花、桃子,又念桃花诗“…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板栗听了自然是一派懵懂,却十分高兴,难得娘亲自抱他,还念叨这么些话,他一直呵呵笑,小胳膊搂着菊花脖子,母子脸挨着脸,不叫不嚷,乖得很。
菊花见了板栗这样子,有些心虚地想,自己是不是太偏心了?老是抱小葱,这娃儿缺少母爱?
她这么想着,越发搂紧儿子,顺着小路来到河边,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指着河里的鸭子对儿子道:“这是鸭子。
春江水暖鸭先知——”转头四处张望,果见前面河边的草地上,自家几只小鹅正在吃草,又将板栗脑袋转过去,指着那鹅碎碎念——“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
娘俩正叨咕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板栗,娘教你念诗哩?来,叫舅舅!”!!!
第四百零二章兄妹闲谈
菊花回头一看,是青木,扛着个大扁筛子正往河边来。
她笑问道:“哥,洗筛子干啥?”
青木笑道:“晒霉豆渣。你咋一个人抱他出来了?”
菊花便将板栗扯狗耳朵的事说了。板栗丝毫不觉得娘在说自己,犹在对着青木咧嘴傻笑,这个舅舅也是常逗他玩的。
青木听了呵呵笑道:“这娃儿就不是个省心的,你往后可有的操心烦神了,我瞧他比葫芦好动多了。菊花,你不要动不动就抱他们,如今他们可都不轻哩。你那伤口虽然长好了,还是要当心些,不能太劳累,更不能干重活,这抱娃儿可不就是个重活计么?”
菊花点头道:“我晓得。每回都没抱久,再不就是坐着的。瞧我一来这不就坐下了么!”
青木点头,扛着筛子走下河岸,蹲在洗衣的青石板上,用竹丝刷子使劲刷筛子,一边不停转动,让刷下的污水随水流淌走。
板栗见舅舅不理自己,咿呀叫唤起来。
菊花亲了他一下,笑道:“舅舅忙,洗筛子哩。回头再抱你。哥,你把那菖蒲扯两根,洗干净了给他玩。”
青木听了,忙将筛子靠在青石上,在河边水草丛中挑那又直又绿的菖蒲扯了三根,在河里洗干净了,送上去,递给菊花,一边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玩意,笔直,跟剑似的,还不容易伤手。待会我也扯几根带回去给葫芦玩。往常就没想起来。”
菊花笑道:“往常咱家也没小娃子,谁想起来玩这个?我喜欢这东西,是觉得它笔直、绿油油的,挺好看。云影说这东西下边的根能做药材,我让槐子在池塘边栽了好些哩。既好看,还能挖了送给云影做药用。夏天把叶子晒干了跟艾蒿一块熏蚊子也好。”
青木点头,见板栗小手攥着一根绿剑挥舞,乐呵呵的。又道:“你当心些,不要让他塞嘴里去了,这东西不能吃的。”
菊花点头。说让他玩一会就扔了,不带回去。
她见青木又下河去洗筛子。想起先前何氏跟自己说的话,便抱着板栗也下了河沿,蹲在青木旁边,想跟他说说这事。
青木却不在意,以为妹妹是想下来玩——她一向喜欢这河水——他边洗筛子边对菊花道:“瞧这柳树都这么粗了,这还是那一年爹带咱俩栽的哩。”
他想起那一年——也是春天,郑长河带着他栽柳树。菊花在一旁掐水芹。他温柔地看了看菊花,转眼几年过去了,妹妹都嫁人了,生娃了。那时候,他就担心她不能嫁个好人家,后来幸亏槐子想通了,他才没有再对妹妹的终身大事牵肠挂肚。
菊花听他说起这事,高兴地接道:“可不是么,爹特意栽的,为了我在这洗衣裳不晒太阳。这几棵柳树比其他的要粗不少。我记得你说在下边埋了大粪。可惜那棵树叫水冲歪了。”
她指着青石板下方一棵柳树,因为有一年发大水,把树差点冲走,后来就歪在河边。朝河面方向生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由于靠近水面,那树干潮湿泛黑,几只麻鸭蹲在树干上,正用扁嘴巴梳理身上的毛;纤柔的柳条垂落水面,被水流带动,往下游拉扯,却总也扯不断,如河底的水草般来回摇摆。
青木含笑道:“这是大粪得力了。这歪脖子柳树长成这样其实也不错,树荫下边容易藏鱼吓哩。”
说笑一会,菊花见板栗不停地挣扎,她抱着十分吃力,便呵斥道:“再动就不带你玩了。一刻不得闲。瞧那树上的鸭子,多自在。你就不能安静会,让我跟舅舅好好说话么?”
青木忍笑道:“你说这么多,他听得懂?白费口水。”
菊花道:“虽然听不懂,也晓得我骂他了。瞧,这不乖多了?”这也是她比较得意的一件事——儿子好像怕她生气,对槐子就不怕。
青木转头一看,果然板栗不动了,看着树上的鸭子笑,见青木看他,又对青木笑。
青木就笑道:“还好,晓得怕人就好。就怕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服爹娘管教就麻烦了。”
菊花说笑了几句,转而对哥哥道:“哥,你岳母怕是有些担心云岚姐姐哩。嗯,就是怕咱家偏心,只顾把咱娘捧着,让她闺女带身子伺候娘。你找个空跟她说说,也好让她安心。”
刷筛子“嚓嚓”响,说话声音不容易听清,青木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拧眉问道:“她说啥了?”
菊花摇头道:“没说啥。就是见云岚姐姐忙事,心疼的很,总拦着。我也没想那么多,还跟她说,怀孕了也要多活动,不动可不好,偏偏娘那会儿不舒坦,躺在床上哩,这可不是容易让她误会么?指不定她就会想,你娘不就躺着么,光让我闺女干活?你好好跟她说,娘年纪大了,跟云岚姐姐不一样哩。再说,家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下人,也没多少活计让云岚姐姐做,不过是让她安排事——云岚姐姐如今可不就跟大户人家的内宅主事人一样么!”
青木认真听着,点点头道:“回头我跟她说。只怕你云岚姐姐不晓得她心思,要是晓得的话,也会跟她说明白的。她怀的也是我郑家骨肉,难不成咱还能重一个轻一个?那会儿,爹娘晓得云岚也怀上了,不知多高兴哩,还说这几代单传的例就要破了。”
菊花道:“你跟云岚姐姐一块对她说更好。她总算是外人,哪能跟咱自家人一样贴心,能体会你跟爹娘的心思哩。”
青木点头,道:“云岚身子骨好,怀孕也没啥反应,能吃能喝,不像娘,带点油腥气的东西吃了就吐。就像你说的,她本来活蹦乱跳的,让她闲着不动,说不定对肚子里的娃儿不好。但凡能动的,谁也不乐意躺着。”
菊花笑道:“云岚姐姐真是好福气,怀孕生娃都顺心,像她这样的可不多见,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青木脸上就漾起温柔的笑,道:“她在家是老大,小时候身子骨养的还算不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