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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纠结着称呼,该是如之前一样虚假的叫他一声兰哥哥,还是发自内心的直呼其名?
“兰哥哥……你好些了没?”明凰最终选了前者,恐怕真气死他,犯了“杀”人罪,一生负疚难当,更给昱哥哥带来无穷后患。
兰琉璃一怔,她这一声唤令他立时心中千滋百味,他顿了顿,缓了心神才用力应了她一声:“嗯。”
他这样不理不睬,要怎么办?沉默片刻,明凰想起他的石头,一直想还他却又怕见他,今儿是个机会,只可惜没带着。
“兰哥哥,你的宝石……九儿无福消受,回头取来还你。”明凰几乎一字一顿,留意着面前一反常态的兰琉璃。
“不用——”榻上少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突然翻身坐起,但这劲道似乎仅在一刹那,开口时又已有气无力:“赠人之物,岂有收回之理,你选了凤辰昱,日后你我……相隔数千里,七色宝石,替我守你一生。”
☆、茸茸青草,春雨绵绵
去了趟翃王府后,明凰大半个月里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房里独自唉声叹气,就连凤若悠前来也说不上三句。
兰琉璃这两日已能吃能睡,穆冉冉认为小姐没必要过分负疚,有些事并不由一人说了算,人世间也本没有太多十全十美,如今能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一桩喜事,何必耿耿于怀,只是怎么劝也没点儿反应。
三月初一,安氏带女儿到保国寺上香,从佛殿里出来,穆冉冉仰首瞧了瞧,天色已开,晴空万里,心存侥幸地提议道:“小姐,咱们出城走走吧,听说东城外桃花含苞了。”
明凰正要拒绝,随着熟悉的佛号声起,另一道耳熟的温润嗓音传来:“穆姑娘可是在说出城踏青,可否捎带上本王?”
了禅与安氏、凤辰翃走来,穆冉冉看向凤辰翃,心生迟疑,她不希望明凰与他过多亲近,但眼前若不借此人情,根本毫无办法。
穆冉冉隐隐的敌意,凤辰翃已有所觉,见她不答话,侧首道:“不知明夫人意下如何?”
安氏心里与穆冉冉一样,不希望女儿同凤辰翃走得太近,以免再生枝节,可见女儿半个多月闷闷不乐,终究还是答应了。
若换了别人,明凰才不管他们自说自话决定甚么,然而那人偏偏是凤辰翃,既不像路人那样够远,也不像冉姐姐这样够近……
马车驶出东城门,迈入暮春三月,天上丽日高升,大自然万物萌生,草木萌青,风中是屡屡的春草芬芳。
穆冉冉挑开窗帘子,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扑面而来,熟悉的感觉唤起了她许多记忆,也瞬间吹淡了车厢里的沉闷。
明凰被穆冉冉拉着看窗外茸茸青草,及点缀于青色间的点点嫣红,为了让她不走神,穆冉冉不惜说起她的家乡。
马车停在一处溪流前,一旁有几株桃树,树上桃花正含苞待放,有的纯白如雪,有的嫣红似霞,有几颗花骨朵已十分饱满。
溪中水波缓缓流动着,温柔的春风撩起溪水的清新,闭目深吸一口,似有一缕清香甘甜沁入心脾。
好时好景不假,但似乎并非“好日”,绵密的春雨说来就来,似乎有意扫兴,众人忙回马车上避雨。
☆、少年识得愁滋味
刚擦拭完发上雨沫,穆冉冉神色微变,她看向凤辰翃,见他神色自若,马车外恒心与凤辰翃两大侍卫均无动静,许是多虑了。
明凰看向穆冉冉,正要开口便听马蹄声隐约传来,原来有辆马车途径,不知她在疑神疑鬼些甚么,心有不安,又何必提议出游。
马车由远及近,明凰心想等这辆马车过去,他们也该驾车回城了,然而事与愿违,只听车外一声轻喝,那辆马车竟停了下来。
穆冉冉起了车帘看去,马车上跃下一名男子,她认得,是兰琉璃的近身侍从,兰琉璃怎会突然前来!他又想做甚么?
“王爷慢行。”男子边恭声提醒,边撑起一顶大伞,举止间细心入微,与其高头大马的外形大相径庭,好在穆冉冉早已见识过。
“他想见你。”凤辰翃看着垂首不安的少女坦言承认,是他受人之托有意安排。
明凰不知如何面对兰琉璃,区区三面,他便将他兰古皇室之物强留给了她,当时年少,她只是觉得石头很漂亮,不愿交给昱哥哥送回兰古,如今再想还他还不收了,留着一日便一日愧疚难消,她不禁要怀疑,这人莫非有意以此报复她?
“九儿妹妹,陪本王走走,可好?”兰琉璃走到她乘坐的马车前,诚意相邀,言辞语气毫无轻浮狂妄之气。
避无可避,明凰露了面,时隔大半月再次见到兰琉璃,他的容貌、神情已不再那么吓人,但比起原先依然苍白消瘦了些。
兰琉璃从侍从手中接过大伞,不惜湿衣伸到车帘外接她,一如先前他侍从所为。
温柔的春雨中,一柄这样大的伞容纳修长与娇小的两个身姿原本绰绰有余,然而少女被纳入伞下,一人便独占大半“天下”。
“雨天路滑,小心了。”兰琉璃轻声提醒道,言罢,似乎想起打声招呼,对着车厢平声道:“半个时辰,多谢。”
细细密密的雨沫被溪水吞噬着,明凰望着溪面打发时辰,他说半个时辰,熬一熬,很快就能过去。
从来,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少年终究问出了他的不甘:“九儿,本王不明白,凤辰昱究竟好在何处?”
☆、无缘连理,义结金兰
明凰答不上话,兰琉璃问的是昱哥哥“好在何处”,她一时间想到的却都是昱哥哥的“坏”,太笨、小气,时不时还翻个墙……
反观兰琉璃,原本误以为他小气记仇、行事鬼祟、满口莫名其妙的狂言妄语毁她清誉,然而无论是当年宫门外强行掳她到郊外,还是如今卷土重来,他却都不曾切实伤她……反倒是因此自己伤了自己。
明凰自问,倘若能与兰琉璃早几月相识,如今在心里的还会是昱哥哥嚒?明凰想了想,竟也答不上来。
兰琉璃虽问出了口,却并不想听她如数家珍述说凤辰昱的“好”,他宁可像眼前这样见她一脸犯难,即便同样令他满怀落寞。
“他是皇帝,他日立你为后,终究要纳妃嫔……”沉默半晌,兰琉璃再次启口,但此刻无力远甚不甘。
明凰咬了咬唇,兰琉璃说得不错,早年懵懵懂懂,不曾想过这些,如今她早已明白,昱哥哥是皇帝,日后自然要纳妃,娘亲说,宫中最忌生妒,后妃间需情同姐妹,同为皇家开枝散叶……明凰不明白兰琉璃说起这做甚么,意欲离间?
兰琉璃心上一痛,她又将他看作小人了,少年苦笑道:“天下女子无不妒忌,宫中最多口蜜腹剑之辈,再受宠亦不及母凭子贵,尽早诞下皇嗣方为之幸,本王身在兰古,未能时时为你筹谋,你当谨防他人加害,若逢难处可派人带宝石到兰古寻本王。”
明凰未料兰琉璃会说出这些,除了目瞪口呆之外,更有惭愧二字,她疑心他离间,他却言要为她撑腰!
明凰明白,这近似于翃哥哥他们替花玉璘壮势,原来,那枚七彩石留给她,确实为守护之用,无论是否会有这一日,她感激他。
“兰哥哥……”明凰略有哽咽,慌忙噤声,将脸别向一旁。
兰琉璃见状,倒是释怀三分,她也并非无情无心,是输于相识太迟了吧,少年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的马车,突然扬唇苦笑,倘若他与凤辰翃对调身份,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一副局面。
“他日本王若要助你须师出有名……九儿,你我结为兄妹可好?”,今生无缘连理,义结金兰,来世他定要比他人早寻得她。
☆、一封留书,节外生枝
兰琉璃走了,与明凰义结金兰后便告辞了,原来明凰与他在溪边说话时,兰古皇后已向凤辰昱辞行,带齐了人马出城先行向西。
兰琉璃的来去皆出人意料,突然凭空出现在相府内宅,又别于郊外丝丝春雨中,朦胧间,绝色少年怅然回眸,强颜莞尔为哪般?
凤辰翃将明凰送回相府,返回王府即被告知兰芷苑内留有一封书信,因放置得较为隐蔽,下人收拾屋子时才得以发现。
兰琉璃信中所言令凤辰翃尤为震惊,此人不仅察觉他对她“非同寻常”,更明指他当恪守避嫌,以免他朝她与皇兄生隙而失宠。
兰琉璃年少于凤辰翃,生来便尝尽世间甘甜,看似生性狂妄,恃宠而骄,殊不知其本性良善、心胸豁达,目光敏锐且深谋远虑。
凤辰翃此前以为兰琉璃碍于两国安定才故作豁达释怀,而此人骄傲的自尊令他临别许下浮华誓言,为得不过是让她将他铭记。
凤辰翃看错了兰琉璃,虽不能确定兰琉璃一生都会信守承诺,但至少近年此人是他羁绊,若他有所举动,兰琉璃定会前来。
凤辰翃伺机已近五年,如今因兰琉璃,一切都将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