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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恒心与穆冉冉异口同声反问来者,不同的是,一人冷声,一人怒声。
厅里那位不紧不慢道:“两位稍安勿躁,眼下已是亥时,倘若让人听了去,恐怕有损你们主子清誉。”
先前此人说得少,隐约觉得话中含笑,这回子听清了,哪里是甚么隐约,分明就是个轻佻浮薄之人,莫非深夜特地前来调戏人?
“本小姐不管你甚么来头,快给本小姐出去,啊——”明凰一声斥责还未完,又打了一个哈欠,那股气势荡然无存。
“九儿,本王长途跋涉,不远千里而来,你竟如此狠心?”厅中人语调一转,满含幽怨。
明凰糊涂了:“……冉姐姐,义王爷已年近七旬,除了翃哥哥,还有谁是‘王爷’?”
恒心淡声提醒道:“小姐,可记得当年随兰古太子前来迎亲的兰古王爷?想必此人正是。”
这主仆三人间的话传进兰琉璃耳中,少年在厅中气白了脸,是真忘了他还是故作不识来气他?
“咦,恒大哥,你是说里头那人是——兰哥哥?”明凰险些脱口称兰琉璃为“恶贼”,幸好及时改口,形势不分可是要害死人!
兰琉璃闻言大喜,从厅内跨步出迎:“九儿,本王侯你多时了。”
☆、单恋数载,一厢情愿(1)
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的少年立定于屋前石台,前有泛着银波的池水,后有厅内明暗得宜的灯火,周身泛着“诡异”的光彩。
皎月下,兰琉璃笑得灿如星辰,然而明凰三人却纷纷咽了咽口水,即便是未曾听过此人恶行的穆冉冉也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下敌强我弱,一旦激怒了他,恐怕今夜没得睡,当务之急是把人“请”走,能早些歇息,养精蓄锐。
明凰干笑一声,学着父兄的口吻拍马寒暄:“兰哥哥,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先回行馆歇息,明日再叙不迟。”
尽管官腔十足,兰琉璃却不介意,只当她碍着人多不便多言,他不求她与自己一样朝思暮想,只要她记着他,空着心等他。
绝色少年现出一抹更为粲然的笑:“不妨事,九儿,快过来。”
明凰还未答话,穆冉冉拽紧了她,急声道:“小姐,你不能去——”
明凰心道:对了,冉姐姐没听说过此人恶行,敢情以为她对此人没戒备,误拿他当好人了。
不懂礼数的臭丫头,若是在他兰谷岂容她在主子跟前撒野!兰琉璃潋灎的美目闪过一道寒光,瞬息之间已无踪迹,依旧耐着性子笑道:“九儿,快过来,数年不见,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穆冉冉未曾留意到兰琉璃在刹那间的杀气,恒心却感受到了,院中潜藏了七八名高手,皆非泛泛之辈,就是三个他也未必能胜,何况冉冉的武功差了些,二都没有,何来的三……此事十分棘手,倘若小姐稍有不慎激怒了此人,照此人手段,势必将小姐掳走。
穆冉冉一声不吭紧紧拽着明凰,她可不管旁的,只知那人形同妖孽,决不能眼睁睁地让她羊入虎口。
僵持下去不仅难逃激怒兰琉璃的噩运,更重要的是没得睡了,明凰豁了出去,使出许久不用的一招,先打了个哈欠,随即无精打采道:“兰哥哥,你身强力壮,长途跋涉也不觉累,九儿钦佩之至,改日讨教强身之术,九儿今日走了一整日,困得很……”
☆、单恋数载,一厢情愿(2)
兰琉璃笑意微凝,继而又笑道:“好,明日再叙。本王此行匆忙,未带文书,无法入住行馆,九儿这里宽敞别致——”
“甚么——你想住在这儿?”明凰险些让他给呛到。
穆冉冉一把拽过明凰护到身后,叉腰怒斥:“行事鬼祟、满口轻薄,还是个王爷呢,根本就是泼皮无赖!小姐,不用怕他——”
“放肆——”两道身影如闪电般从旁窜出,直袭放肆的女子。
“住手!”兰琉璃即刻冷声喝止,不悦道:“王妃的丫头也敢擅动?”
那两个汉子回身跪道:“属下不敢,请王爷恕罪——”
穆冉冉虽让两道身影吓了一下,却仍小声啐道:“小姐,愈发不像话了,他竟说你是他的王妃,八成是个疯子!”
明凰怔到了,若说当年他小气记仇、手段卑劣、莫名其妙,今日却是满口胡言、狂妄自大、可恶至极,天底下怎会有这等人!
兰琉璃对那个臭丫头的话充耳不闻,边跨步上前边柔声道:“九儿莫怕,本王已训过他们。”
穆冉冉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兰琉璃慌了神,说话竟结巴起来:“你,你想,想干甚么!”
眼见只隔丈余,恒心上前一步抱拳道:“请琉璃王自重!”
兰琉璃扬唇轻哼一声,瞧也不瞧旁人,美目依旧锁着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靠得近了,看得也更透彻了。
明凰被看得汗毛根根竖起,妥协道:“兰哥哥,你,你要住就住罢,九儿实在撑不住了,除了我的屋子,兰哥哥随意就是了。”
兰琉璃嫣然一笑,没错,的确是“嫣然”,此人天生男身女相,神态端庄时有仙人之姿,一旦展露笑颜即从骨子里透出无限娇媚,届时便是绝世无双的妖孽了,此时正是后者。
明凰躲闪着不去看他,拉起穆冉冉准备绕过这个瘟神,兰琉璃忽而想到一事,少年抬臂将人拦下:“九儿,本王的彩石安在?”
兰琉璃之所以问起彩石,只因当年的女娃心如粗枝,这等性子难保在数年间不丢三拉四,七彩石象征着兰古皇室,无比地珍贵,真若不慎丢了,自然也不能怪她,待回宫亲自向父皇母后请罪就是,只是难免遗憾。
☆、单恋数载,一厢情愿(3)
明凰迫于形势所逼已诸多让步,到此已濒临底线,听他问起石头,即便有些不舍,也只不耐烦道:“在院子里,明日就还你。”
“……你将它丢在露天?”兰琉璃沉了色,他宁可听她说不慎遗失了,也好过得知她如此不珍视他的彩石。
若是放在房里,早让昱哥哥派人偷了去,明凰见他有所误会,状似动怒,正要解释,却听他自顾自又再胡言乱语:“数年来,本王日夜挂念你,你却如此待本王……”
明凰在穆冉冉开骂前也崩溃了:“喂——不就是当年一时看错喊错了,给你道过谦了还劫人,劫就劫了,临走还封人穴道,隔了几年又来寻仇,还是个王爷呢,一点容人雅量没有,你羞不羞人!”
明凰逞了一时口舌之快,言罢即刻懊恼不已,转身抱住冉姐姐听天由命,不敢看他。
“你——”除皇位外兰琉璃生来可谓随心所欲,上回让凤辰昱耍是他此生初次受挫,今夜却是挫败至极。
颜面是小,心伤是大,心心念念了她四五年,不远千里前来迎娶,到头来竟是一厢情愿,莫说空着心等他,根本把他看作贼寇!
兰琉璃这一气使得血脉沸腾,加上连日赶路,唇边竟沁出了猩红。
血腥味让四周气氛突变,八道身影齐刷刷窜出,聚拢在兰琉璃身后,齐声拱手慰主:“王爷保重——”
兰琉璃的亲随们个个惊恐不已,王爷若有差池,他们这些不曾劝言、不曾上禀、唯命是从之人岂不万劫不复!
穆冉冉瞧了瞧这人脸色,当即诊断“死不了”,然而这话可谓火上浇油,兰琉璃的亲随们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立时杀气腾腾。
明凰埋头在穆冉冉怀里,本是惧怕而不敢看他,但着实太困,仅这点儿工夫睡意渐深,气息平缓起来。
兰琉璃因此更是气上加气,深深喘了两口气,就在众人皆以为一战难免之际,少年一扬手,冷声下令:“走——”
恒心与穆冉冉目送这行人没入夜色,二人一明一暗皆舒了口气,回顾一看,哭笑不得,明凰已然睡着。
☆、未央宫内,兄弟计议(1)
翃王府内,凤辰翃自宫中返回紫檀轩不久,一名亲信匆匆回府密报:“禀王爷,兰琉璃入京了。”
屏风后,凤辰翃蹙起眉,从怀中取出那只朱砂香囊把玩,眉宇缓缓舒展,淡声道:“现在何处?”
“王爷,兰琉璃戌时七刻进城,入城后直奔相府,属下回府途中遇见相府马车,此刻应已回府。”
凤辰翃闻言敛去随意,追问道:“留人了?”
“属下回府前留下二十人,回府后遣去三十人,因恐事关两国邦交与明小姐清誉,无王爷下令未敢惊动京城卫军。”
凤辰翃无声笑道:“相府院墙千丈,区区半百岂能擒他,你速将那三十人撤回,留二十人严密监视,将兰琉璃行踪上报即可。”
“是,属下告退。”男子施礼后起身而去。
凤辰翃在男子出府后立即吩咐冀达备马车,刚从宫中宴散回府,一盏茶尚未凉,又连夜入宫面圣禀告此事。
未央宫内,凤辰昱刚回寝宫,除去龙袍尚未入眠,突然接到兰琉璃入京密报,正要派人前去擒拿,内侍曹禾折回殿内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