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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语权的人少不得还是他。
陆建立慎重地听着,并不答话,只“嗯嗯啊啊”地敷衍。涂氏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却颇有些心动,只是穷人突然变得富有了,守着一堆钱财总有些不踏实,怕睡一觉醒来就飞了,并不敢轻举妄动,便想着要以长房为准,看长房的意思行事。于是拿眼去瞟陆缄,陆缄垂着眼,又想拉着林谨容问问内幕消息,又怕陆建新,于是猴急得不行。
陆建新突然开口了:“老2,你莫劝老三了。到底这事如何,稍后打听清楚了再说。现在说多少都只是空中楼阁。”
林谨容眨了眨眼睛,她很清楚陆建新能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的确确是已经彻底动了心。毕竟梅宝清的名头能力摆在那里,这件事参与的人也不少,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等于就是给这些人吃定心丸,不可能不成。现成的赚钱的机会,一本万利,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若非她是因为知晓了那桩事,只怕她也抵挡不住。
不可说,说了也没人信,利益之前,不成亲便成仇。她抬头看着天空,天际已被霞光染成了玫红,几缕云彩慢悠悠地漂浮在远处,不断变幻着形状和色彩。然,不论那云怎么变幻,云还是云,并不会因为它的形状像个兔子或是像团棉絮,它就真的成了兔子和棉絮,风一吹,风消云散。
陆缄悠悠地把目光落在林谨容的脸上,他看清楚了林谨容的神色,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凉幽幽的。再看看陆建立那踌躇的样子,涂氏心急难耐的模样,陆缮好奇的眼神,他想,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陆建立参与这件事,三房还是适合稳稳当当地过日子。
陆建新是个典型的行动派,才说过要找人去打听,立即就叫了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心腹管事朱见福去打听这事儿。打听来的结果自不必问,吴家也是入了股的。吴家还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吴襄在华亭县那边任着职呢,梅宝清还有意于替他在即将成立的市舶司里谋个要紧的职务。可以想见,若是市舶司的要紧地方有了自己的人,出海贩货将会获得多么大的利益消息传到林谨容耳朵里的时候,她就知道,无力回天,陆家败定了果然余下的几日里,陆建新与林玉珍再不曾问过她关于入股的任何一件事,陆建新待她和陆缄还是和蔼可亲地端着架子,偶尔表示关切,林玉珍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也不曾与她说什么。
这隔阂到底是生成了,但林谨容原也不指望他们在钱财上给自己什么好处,再坏坏不过前世去。
陆缄却是有些焦头烂额,陆建立倒也好,肯听他劝,觉着自己和陆缮都不是善于经营的人,守成也不错。可涂氏财迷了心窍,眼看着大房、二房要大把大把地赚钱,哪里又肯落下按照她的想法,这入股只是把钱交给梅宝清就是了,梅宝清自会替她赚钱,等着分钱就行,哪里要操多少心?陆缄拦着她,她虽没说什么难听话,却是背着不肯见陆缄,一门心思就想要入股。
第419章:前兆
这日,难得陆老太太心情好特意放林谨容休息,林玉珍那边的情况也安好,外头没啥大事,林谨容便抱着毅郎回了自家的小院子。先是让人把榻抬出去,用屏风围了三面,将毅郎放在榻上随他去玩。她和陆缄在榻边坐了,晒晒太阳,闲叨闲叨。
陆缄把爬到坐榻边缘,差点没滚下来的毅郎给抱进里面去,说起涂氏来:“总是劝不好。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林谨容苦笑:“能有什么主意?你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我就更不用说了。我只想着,若是三叔父坚决不肯,她也许会听听也不一定。”陆缄去劝还好,她若是去劝,指不定涂氏就要骂人了。凭什么大房、二房都在发财,却要来拦着三房?那不是找骂么?最少也会给她安个居心不良的罪名,刚缓和些的关系她不想就这样给葬送了。更何况涂氏那个娘家,才听说析了产,走动就勤快起来,有人耳边一直吹着风,她劝不了。
难陆建立与涂氏算是陆家最特殊的一对夫妻。陆建立没有遗传到陆老太爷的精明强悍,却遗传到了犟的一面。大多数时候他是沉默温和的,不管闲事,能忍就忍,低声下气,只求平静;但如果真的逼急了,他又会爆发出特别犟的一面。可不管怎么说,他的性子与陆建新、陆建中比起来始终是太软弱,对涂氏更是迁就惯了的。两个人相处,不在于谁对谁错,最可怕的就是习惯。当一个人迁就另一个成了习惯的时候,多数时候为了耳根清净都是选择忍让。
陆缄长长叹了口气:“也许可以如你劝三哥那般,折中。”如果三房也下了心非得要掺和,他是阻拦不住的,也没有立场阻拦,陆缮都没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所以只能是尽力相劝,让他们如林世全一般的少投一点而已。
“也只能如此了。”林谨容看了看天色,太阳白花花的闪眼睛,可是晒在身上真的很温暖,然而这种温暖从某一方面来讲,却是件可怕的事情,她低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却不见下雪……我安排了庄头打井应急。”如果她没有记错,接下来的这一年,大旱之后大涝,收成差得很。大涝得提前挖渠防着,只这个现在还不能说。
陆缄也眯了眼看向天上:“打井也好,大家伙儿都有这个担心。”
林谨容道:“我已经和娘家说过了,你也劝劝父亲和三叔父他们。”太阳晒得她昏昏欲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管不了的事情便由着它去吧,日子还是要照常的过。毅郎缠着她玩了片刻,也困了,小小的身子蜷进她的怀里,小猪一样地在她胸前拱了拱,伸手抓住她的耳朵,也睡着了。
这个午后,没有风,阳光照得人全身暖意洋洋,陆缄看着榻上睡得香甜的母子俩,突然觉得责任很重大。他细心地让樱桃取了块布帛来搭在屏风上头,不让阳光直晒在这母子脸上,他自己则选了一卷最爱的书,坐在一旁细细地看。
终究,陆建新还是通过陆建中与梅宝清接上了头,他自己没露面,一切都交给朱见福去做。陆建立在被陆缄劝过之后,先是立场坚决地不肯参与此事,但经过涂氏要死要活地哭闹了几天几夜之后,不得不把从陆建中兜里掏出来的那部份钱交给陆建新,请托陆建新帮忙把股给入了。
陆缄得知,叹息过后,也只能是祈求梅宝清顺风顺水,顺利把船队建起来,再把生意给做大而已。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葬。品官葬祖父母、父母,品卑者听以子品,葬妻子者递降一等。纷纷扰扰中,陆老太爷到了该入葬的时候,明面上是按着陆建新的官品办的丧事,但实际上多有僭越。按着当时的社会风气,无论是京中还是地方,多的是孝子贤孙不惜以身试法,违礼逾制,为的就是博取一个“孝”字。
陆家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违礼逾制,却也是下足了功夫,出殡之日热闹非凡,满街都是看热闹的人。陆家的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哭得山响。
陆老太爷的这墓地,却又不是葬在陆家祖坟里的,而是另外求的所谓“回鸾舞凤”之吉穴。远在凤翅山下,乃是当年陆老太爷在世时就备下的,花费虽然惊人,却也不曾再让陆家众人再为此花钱。但因着是在凤翅山,平济寺下,少不得又布施了数十万钱给平济寺做法事超度。又特别安排了一房家人在那里守墓。
待到一千名和尚做完一百天的法事之后,陆家人已然是人仰马翻,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外,就没人轻松到哪里去。全都躺在床上将养进补,宋氏走路都不敢用力,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说是要养精神。陆建新的痛风发作,陆建中的风湿发作,就是陆建立也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头。
林玉珍、宋氏、涂氏几个好容易将养恢复后,也就立了春。妯娌几个叫管事把账拿来一算,吓了一大跳,陆老太爷这场丧事,刨除了陆建中贪污的部分,加上陪葬物品,前前后后也竟然花用了近二十万缗钱。除去花销最大的佛事之外,一处去一点,一处去一点,积少成多,就成了这般模样。
不管放在哪里,这都是笔不小的数目。妯娌三个面面相觑,先前只当老太太手里的浮财还多,公中的钱也多,用起来都没多想,该用就用了。更何况二房早前打的主意就是要把这丧事办得越体面才越好捞钱,现在出现这种情形,却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于是就都想,不知老太太那里到底还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