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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觉得手中的钱袋如千斤石重，喉头火辣辣的，垂下眼点头飞奔往村头孙郎中家跑去了。
第三章 融入
待苏半曦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昏睡了一天的脑袋沉重异常，就听到隔壁传来显然压低的说话声，苏半曦蹑手蹑脚地从坑上下来，靠近土墙边静静听着那边人的谈话。
赵氏正在用热水给苏时擦洗下半身，眼眶通红，等擦完之后又轻轻揉捏起来，孙郎中说这样可以保持腿上的肌肉血液流畅阻止肌肉坏死，她没上过私塾，听不懂孙郎中口中那医药上的专业术语，但是她知道这是为苏时好，所以从苏时双腿摔断之后她就经常这样做，虽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好歹心理上也有一些安慰。
苏时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松，松了又紧，低着头看着赵氏专心致志地给他揉捏双腿，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没用，要不是自己变成这样的话，他们母子三今天就不会受到这样的屈辱了，尤其是半曦那个孩子。
“半曦怎么样了？”
赵氏没有抬头但显然揉捏苏时双腿的手僵了僵，“孙郎中来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伤口深会留疤。”
脸上有恙的女孩子很难找到好婆家的，赵氏在心里骂了苏林夫妇千百遍，但脸上对苏半曦的关心担忧是真实的。
苏时轻叹一口气，默然良久才哑着嗓子说道：“兰儿，你改…”话才出了口就被赵氏温和着声音给打断了，“你的药还在熬着，我得去看看，小问老是掌握不了火候，要是烧干了就没药了。”
苏时看着赵氏离开的背影沉默，随即恶狠狠地捏起拳头砸在自己没有任何直觉的腿上，像是在发泄今天他什么都不能做的怨气和无奈，像他们这种打猎的人一旦双腿摔折了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赵氏他的妻子虽然做家务有一套，可是她一个女人家既要照顾自己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现在半曦又出了这种事，本就贫困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突然头上陇上阴影，让苏时愕然抬头望去，见是苏半曦便柔和下坚硬的线条，笑得憨厚温和，急忙招手让苏半曦坐下，嘴上抱怨但更多地还是心疼：“你这孩子还没好呢就到处乱跑，你身子差得好好养着，疼，都怪爹爹没用，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们受这么多委屈了。”
苏半曦没说话静静打量着苏时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在心里面捉摸着，而苏时见苏半曦低垂着脑袋不说话误以为她头疼了，又或者受了委屈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不说出来就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此番举动误会让苏时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疼。
“爹爹你这腿真的一点直觉都没有了吗？”面对病人的苏半曦总是会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而且眼前这位病人还是她的父亲，耐心就更多了。
苏时一愣，虽然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些奇怪却没有多想，权当苏半曦是担心自己的腿了，于是笑着说道：“也不是没有一点直觉都没有，只是很少，你娘给我捏腿的时候偶尔会感觉到一点痛。”
还好，还有直觉，不然的话她也无计可施。
不过要让苏时这么轻易接受的话只怕还得多下苦功夫，也还好苏时这双腿摔断的时间不长，要是稍长一点的话她就没有办法了。
“爹爹，你想要站起来吗？”苏半曦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那双眼睛在煤油灯的映照下烨烨生辉，里面闪烁的光芒让苏时楞了一下，半响都没有回答苏半曦的问题，等苏半曦再耐着性子问第二遍的时候才苦笑着摇头。
苏时抬手揉了揉苏半曦的脑袋，眼眸中满是无奈的苦涩，但在苏半曦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更多，反而安慰着苏半曦，“没事的，爹爹就算站不起来也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们了。”苏时对今天发生的事心里有着一个很大的疙瘩。
苏半曦呆了一下，随即才理解苏时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或许是受了小苏半曦的影响，天生性子清冷淡然的苏半曦对这一家真心实意关心着她的亲人一点疏离排斥都没有，一切仿若自然一般很容易就融合进去了，让苏半曦也不由有些诧异。
“爹爹，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想要站起来的话，我有办法，不过过程有点让人难忍。”这里没有麻醉药，虽然她也可以自己调配，但是效果定然比不上前世的麻醉药，再次将骨头全部敲碎接起，其中的痛不是常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苏时疑惑了，“爹爹这腿连郎中都没有办法医治好，你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方法，但如果能够再次站起来的话，受点苦算什么。”
从头到尾苏时都没有将苏半曦的话当真，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担心他所致，不过这份心他收下了。
第四章 两个鸡蛋
正当苏半曦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赵氏端着一个豁口的海碗掀开门帘走进来，看见苏半曦征愣了一下，随即着急地将海碗放在破旧小木柜上，出口的话语虽有些责怪之意，但那也是她过度担心苏半曦所致。
“你这孩子咋老是不听话，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就到处乱跑，你要在这样下去，娘可就生气了。”
赵氏嘴上说着生气的话，但还是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间，见没有发热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放心不下问道：“半曦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不要忍着不告诉娘啊。”赵氏怜爱摸着苏半曦的脑袋，心里微叹。
苏半曦摇头，“娘，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倒是爹的腿…”
苏半曦试探着问赵氏，眼神微微沉了沉却急速闪过只剩下浅浅担忧，赵氏也发现了苏半曦的异样，可没有多想，只是误以为苏半曦这是在担心苏时的腿能不能好起来，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赵氏的脸色十分难看，对待苏半曦也更加心疼了。
赵氏没有说话，苏半曦心里便有了底，但刚才和苏时的谈话中她也知道这个话题无论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
别说苏时不相信，到时恐怕就会连赵氏心中也会起了疑，虽然在她爷爷还在时送她上过私塾，教她识过字，可是表现得太过明显的话，会被当做异类的！
所以当下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起身浅浅说了声她去休息便离开了，因此没有看到赵氏看向她那担忧的眼神，等苏半曦出去之后赵氏才将冒着热气的海碗递给苏时，忧色爬上脸庞，“我看老二家这事恐怕还没完，自家的闺女当宝疼，尽想些馊主意来祸害我闺女，再这样闹下去不是办法，到时候半曦的名声被弄臭了，十里八村的就找不到好婆家了。”
赵氏一说起苏林夫妇做下的这龌龊事就牙痒痒，但更多的还是悲凉，心里对这件事很没底，毕竟孙郎中说了半曦那孩子额头上的伤会留疤，再加上今天这事儿，指不定那些嘴碎的传成什么样了。
苏时也显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轻叹一口气望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不说话，突然忆起刚才苏半曦说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半曦给她念书，教她识字。
当年半曦出生时，父亲也是翻阅了好久的书籍才敲定下半曦的名字，父亲杂书很多，半曦小时候又总爱凑在父亲身边，听他念书，或许她说的那个办法说不定就是当年父亲无意给她念到，让她给记下来了的。
捏了捏拳头，苏时紧绷的心陡然松了下来，一口将微烫的草药喝完，虽说不知道半曦说的那个方法究竟是何样的，但只要有希望站起来他愿意一试，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想通之后的苏时身上的阴郁气息散去了不少，明显的变化让心思细腻的赵氏捕捉到，有些讶异看着唇角带笑的苏时，不仅眼眶酸涩，自从苏时双腿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苏时这么笑过了，可她却什么也没问，她不想打破这短暂的安心。
当鸡鸣过三遍，苏半曦才揉着太阳穴从炕上坐起来，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睁眼看着周围简陋的土坯墙，手指一顿，果然是她奢望了，算了，回不去就回不去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问，你待会儿别去田里了，在家照顾你妹妹，中午来给我送饭就成了，等你妹妹醒了就把那两个鸡蛋让她吃了，你爹的药我已经煎好放在灶上了，你一会儿给你爹端过去，我先去田里了。”赵氏明显压低声音跟苏问交代着，这才扛着锄头往田里去。
苏问一个转身就看到苏半曦悄然无声地站在他身后，骇了他一跳，“半曦你咋起来了，娘说让你多睡会儿，对了，你睡了那么长时间也该饿了，我去给你拿鸡蛋啊！”说完一溜烟就跑进旁边那简易搭建起来的小厨房中，属于农村特有的草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