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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两人从山洞里出来，就近找了一条小溪简要洗漱了一番，便牵着夜流马继续向前进发。
跨过一道山峰，她们就从南青萝到了北青萝，不过一峰之隔，这半边的树木却明显要稀疏很多，视野也没有那么多遮挡，在有些突兀的地方一眼远远看过去，甚至能清楚看到几里之外的景色。
季婉跟在欧阳蝶语身后，不着痕迹地微微眯了眸子。
北青萝多是绝壁，下山的路在半山腰汇聚成唯一的一条直通山下。欧阳蝶语甫一踏上这条路的起点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季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但见她迟迟不动，只好出声问道。
欧阳蝶语身形一震，转过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到她身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枚墨绿的丹丸来，抓过季婉的手，将丹丸往她手心里一放，声音里透着一抹坚决：“你信不信我？！信我的话，就吃了它！”
季婉垂眸看向手中的丹丸，她在罗老爷子给她的书卷里看到过：墨灵丹，色泽墨绿，闻之甘洌，食之能防乌梢之毒。
乌梢毒无色无味，隐匿于空气之中，通过呼吸致人中毒，能防而不能解。也就是说，提前服用墨灵丹或其它解毒丹药可以防止中毒，可一旦中了毒，就再无药可救。但奇怪的是，这种毒却对魔兽没有任何效用。
“墨灵丹？！”季婉抬眼看向欧阳蝶语，声音清冷。
欧阳蝶语一怔，随即点头：“你知道就更好了，快吃了它！”
这是真的墨灵丹没错！
季婉又将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丹丸上，欧阳蝶语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现在已经是毋庸置疑，但现在给她墨灵丹又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墨灵丹除了防乌梢毒之外，就没有任何作用了，甚至连副作用都没有！
“那你呢？！”季婉沉声又问，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忧虑。
“我刚刚吃过了！”欧阳蝶语却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又急急催促道：“你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直到她看着季婉将墨灵丹送入口中，又咕嘟一声咽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眉眼中神态愈加柔和起来：“好了，咱们继续走吧。”
两人各怀心思，又向前走了一段时间，眼看着再绕过两个沟渠，就可以走出青萝山了，欧阳蝶语却再次停下了脚步，身形隐约有一丝颤抖。
季婉心头一凛，连忙快步绕到欧阳蝶语正面，却恰好看到她抬手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待到咳嗽声平息下来，季婉劈手将她准备藏到身后的手抓住，翻开一看，只见掌心上一泓泛黑的血色刺目惊心。
乌梢之毒！
她将唯一的墨灵丹让给了她！
“你——”季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做？！”
欧阳蝶语苦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毒发的这么快，我自己都想不到！我还想送你再前面一点儿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季婉又重复了一遍，一如既往清冷的声线里，隐藏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惶然。
乌梢毒中之无解，必死无疑……她能将墨灵丹拿出来，就说明她是知道的，不是吗？！
“为什么？”季婉猛地拔高了声音，全然不觉自己的声音里满是颤然——
从她察觉出欧阳蝶语的不对劲之后，她就处处小心、步步留意，何况她头上的凤蝶双股簪又是天青石所制，能解百毒，故而自信万无一失！
之后在欧阳蝶语的眼皮底下服用墨灵丹，也只是考虑不让其察觉出来她心底的怀疑而已，却从未想过，事情竟会如此发展；她没有想到，欧阳蝶语竟然会把唯一的墨灵丹让给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认识下毒的人，是不是？！”
欧阳蝶语将手从季婉手里抽回来，用衣袖逝去了手心上的血液，又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眉目间笑的有些怆然：“不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无妨了，还记得我这两天跟你说的，我有个妹妹的事情吗？！”
“嗯。”
“妹妹其实很早就死了，那时候她九岁，我十二岁……”欧阳蝶语轻声叙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我原本是炎陵国人，家里有爹、娘、我和妹妹四口人，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幸福……妹妹不爱说话，很少主动去接近人，没事的时候就会往青萝山跑，可她很黏我，有什么秘密都愿意和我说……可我在十一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跟着他我甚至抛弃了爹娘和妹妹，还有家乡……”
听到这里，季婉心中一动，已然隐隐明白她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是炎陵国边陲一个小国的君主，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太子！虽然只是一个小国，但不得不说野心极大！等到我想去找爹娘和妹妹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死在了半年前一场瘟疫当中……这之后，炎陵国对我来说再没有了任何可挂念的东西，我便一心一意为他做事……包括考入皇家学院，也本是以进入炎陵国的朝廷政局为目的！”
欧阳蝶语说到这里，又猛地扭头咳出一串血花，良久才缓过气来，有些歉疚地笑道：“我有些累，能扶我到旁边树下去吗？！”
季婉沉默着点了点头，扶着她挪到树边坐下来。
“谢谢。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皇家学院的入学考试，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好像我妹妹，长相、神态……我一直觉得，如果妹妹能平安长大，一定和你十分相似！所以我才会情不自禁地去接近你……”
第325章 然而人生无法后悔
季婉听到这里，禁不住咬紧了下唇，一边抬手替她拭去唇边的血迹，一边静静听她说下去——
“甚至，为了能和你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我还从b班考进了a班……你知道，像我这种身份，本身的实力泄露的越多，被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y） 。（）↓※可我还是那么做了，就好像鬼差神使一般……”
欧阳蝶语说到这里，又是一串猛烈的咳嗽，夹杂着黑色毒素的鲜血一朵朵盛开在碧绿的草地上，无奈而又凄绝。
等到咳声渐息，季婉轻轻地探手将她的头扶靠在自己怀里，眸光低垂，沉沉地落在欧阳蝶语的脸上——
许是中毒已深的缘故，女子的目光已经开始恍惚不定，原本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灰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生命也仿佛正在一点一滴地消耗殆尽，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停下断断续续的话语：
“……可我也不敢告诉你真相，一方面，我贪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对不起他……毕竟我喜欢他那么多年，我什么都放弃了，虽然他从未回应我……可是，如果不是信任，他又怎么会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所以我只好在其他方面拼命弥补遗漏……”
因为她是有备而来！
所以她才会对皇家学院、甚至炎陵国的事情了解颇深。
所以她才会在擎云山一事中即便被人抓走要挟时，也依旧冷静自若。
所以她才会在皇家学院人人奔赴报名武道大会之际，却丝毫没有任何要参加的念头。
……
季婉默默看着她的眸子：如昔日一般形状美好，眉目如画。然而此时此刻，那里面再没有了往日的顾盼神飞，眼若秋水；却只剩下一片无助的空洞和茫然——
乌梢毒已经剥夺了她的视力，她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喉咙不知不觉有些发紧，但季婉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的身体，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听飘忽的嗓音继续一字一句落入她的耳畔：
“可是……最终还是有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这次五国之战的缘由……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欧阳蝶语脸上洋溢出一抹苦涩，“这个消息传开是在一年之前，那时你已经闭关半年，我也知道你其实不是我妹妹，只是相似而已，对你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所以半年不见，我以为我能放下这份感情了……”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话语，但即便如此，季婉也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
同路不过是一个幌子，实则是想将她一步一步引入圈套，而这路上的乌梢毒，本就是为她所布置的，甚至这青萝山里，就布有敌人的兵力！
“那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又改变了主意？！季婉伸手拂开欧阳蝶语落在眼前的一缕发丝，喃喃开口。
“所以才会说……世事无常！”欧阳蝶语轻叹一声，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