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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教又何尝不是一种教?人自有爱美之心,择善而法本就是无需教诲的生来本能。只要不是本性大劣,便自会有自察自省之能,困己之乏,逐己之缺。往年我家能夸者唯乡资而已,谷帛满仓,田舍连绵,常人之所重,于我家儿郎而言,不过寻常俯拾之物,实在不足留恋。因是逐于功,养于德,不恋旧有,唯图所缺。正因有此禀赋之能,我家子弟才能薄有可称。”
沈充这一番话,比较绕口,郗鉴也是在听完之后再作回味,才渐渐明白过来。
沈充这话的意思是,沈家本来就有钱,旁人苦求不得的奢靡享受在他家人看来只是寻常应有之事,所以反而能够免于物欲的享乐,以追求功业、沽名养望作为人生的追求,因此沈家才能保持欣欣向荣。
换言之,在沈充看来,郗鉴不满自己的儿子过于看重物质,其实并不是他儿子的错,全是穷闹的!
这番话怎么咂摸都觉得是歪理,但若联系实际深想一层,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沈家如今在时局中这些二代子弟,即便不说沈维周,像沈牧、沈云等人,虽然欠缺义理、玄雅,但也的的确确专于用事,薄有可夸。
而且,沈家虽然以薄于礼义的武宗兴起而为人所诟病,但若真的认真观察,其族人子弟就算是乏于创建,但也的确没有听到多少仗势欺人的纨绔恶行,当然沈充自己是个例外。不过实际以论,沈家虽然多受诟病,但家风较之一些清誉相传的旧望门户还要严谨得多。
“郗公厚德,人所共诵。令郎生于此等门户,又何患于德行荫泽。踵行父长旧迹,自是从容有余。但就算是郗公,我想也不敢夸言能够尽善于纷繁人事。此前我言道郗公训斥过于严苛,也正在于此,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即便郗公无有严训,令郎但凡中人之姿,庭门有此厚德亲长,又岂会不法从身效?”
沈充指着站在旁边听得专注的郗愔,不乏欣赏道:“长于馨室,袍袖盈香,依我观之,令郎已是不乏父态。诚然德行为美,但郗公行历至今,应该也知想要从容立世,还是应该博采众长,广益我有。郗公你以庭门本有之物,凶厉训告子弟奉行不悖,无涉余途,所能教出的自然只能是沉浸于亲长余泽之下的守户豚犬,实在乏于更多进取之能!”
郗愔恭立一侧,听到沈充这一番言论,几乎忍不住要拍掌赞叹,这位沈司空是真正懂他的人啊!往常父亲教他,唯德行一说而已,翻来覆去总是大道理,让他倍感压抑。心中虽然有烦腻,但又不敢违抗父命。
今日沈司空一番话,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他之所以长久沉寂于时局内,迟迟未有扬声于外,正是因为他的道路被父亲死死限制在自己行过的旧途上。
他作为郗鉴的儿子,能够恭礼知节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在这方面做得再好,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从这方面而言,他的父亲就是困锁住他的一个枷锁,是长久笼罩在他身上的一个阴影。
反观沈大都督,出身于江东,逐事于江北,生长于劣户,恭从于王命。大凡有所作为,自然都能摆脱于家门荫护,乃是独属于自我的成就,为人所称颂。
而在这个过程中,沈司空非但没有予以掣肘,反而放手由其施为。沈大都督天赋能力本就不弱,再加上家门乡资基础的鼎力相助,自然能够大有作为,称显于世。
若真互作比较,自己的父亲非但不对自己鼎力支持,只会凭着多年积累的德行之名对他大加训斥,道理虽然不错,但自己就算恭从礼教仁义,又怎么能在这方面超过积累已经大半生的父亲?自然诸多作为在父亲看来,都是缺点多多。
郗鉴倒不知在儿子心目中,他已经不算一个好父亲,他同样也因沈充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当然他不会被沈充一番歪理所蛊惑,单单一点,德行乃是长久的自我约束与修养,岂能等同于那些实实在在的物货家资。但沈充这番话还是予他以触动,那就是让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儿子们保护太好了?
郗鉴虽然后半生大权在握,但前半生可称坎坷,早年受于兵灾牵连,家人多已凋零,年过四十膝下才又得郗愔这个儿子,自是珍爱难免,长久留在身畔,甚至就连早前台中征辟都不舍让儿子离开自己入都为官。
在看到沈维周这个比儿子还要小的少年于江北屡获殊功,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老牌的方伯,若说心里没有失衡,那也是不可能。这种失落,自然难免迁怒到儿子身上,于是便对儿子诸多不满。
如今听到沈充这么说,他才不禁反思自己是否真的看似严厉、实则宠溺,对儿子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养成一个无有进取之能的庸劣豚犬?
若是以往,就算沈充说的真有道理,郗鉴也未必会认同。可是现在,他已经权位不复,年纪也已经老迈不堪,尤其在见到王导前日尚是谈笑自若,第二天便缠绵病榻,真的是今夜睡去明日便不知还能不能醒来,又能关照儿子多久?
想到这里,郗鉴也没有心情与沈充穷论,向着沈充稍作拱手而后叹息道:“可惜不能早闻司空妙论,因于自身执念,辜负我儿韶年良多。”
听到郗鉴这么说,沈充也是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一番歪理竟然连郗鉴都给说服,心中些许愤懑也顿时荡然无存,哈哈一笑道:“郗公又何必这么说,我不过是略以心得分享,实在不当此谢。更何况先贤都言朝闻道、夕死可矣,郗公能够识于旧错,敏于自省,为时未晚啊。”
郗鉴本来是略有伤感,可是听到沈充如此大言不惭、将歪理以道言自居,顿时又是一阵反胃,嘴角撇了一撇,最终还是什么也不说。
旁侧郗愔见到这一幕,不免对沈充更加佩服,就连自己的父亲都被其人道理所折服,沈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简直就是镶了金边的师表人物!
他偷眼看了看沉吟不语的父亲,继而又望向沈充,稍作沉吟后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施礼道:“见于高士,方知形神污秽。小子斗胆请示,不知是否有幸可进于司空门下听教?”
此言一出,不独沈充略有错愕,就连郗鉴一时间也呆愕当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儿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很快,郗鉴老脸上便浮现起一层恼羞成怒的神色,他高平郗氏就算不是什么一流的清望门第,但也总算是颇有旧声,他的嫡子居然要拜沈充这个宗贼族长为师,这真是想想都觉得愧对祖宗!
“休得放肆!司空乃是社稷勋臣柱石,岂容你这浮浪小儿出入叨扰!”
郗鉴顿足厉斥,如果不是做客人家且沈充就在旁边看着,他保证把这懵懵懂懂的劣子血都打出来。
郗愔这会儿却异常的顽固,虽然垂首避开父亲几乎要喷射怒火的视线,口中仍坚持道:“我自知无有事迹、时誉可夸,但正如司空所言,自幼受于父教,于恭顺持礼一桩无有缺失。我也不敢自许能够追于梁公之高贤,只要能稍承司空之通达渊深,便铭记师德及惠。”
第1074章 金钱道理
沈充看到这父子不同表现,一时间也是不免一乐。不过他虽然常常让人下不来台,但也不是没有分寸,明白若真点头收下郗愔这个门生,那真是将郗鉴往死里得罪了,到死都要痛骂他。
因为这种形式的拜受,那可是极为严肃的事情。早年他家还未荣升帝戚时,可是全凭着儿子与纪瞻的师徒关系才得渐为时流接纳。
而若没有这一层关系,在备选帝婿的时候,更是没有一点可能。肃祖就算再怎么考虑拉拢吴人,也不可能将女儿许给一个彻头彻尾、全无清声的土豪门户。
所以沈充在稍作沉吟后,便望着一脸殷切模样的郗愔笑语道:“尊府自有贤德亲长可做耳提面命之教,郗郎又何须假求于外。我若是贸然应声,令尊反要罪我越俎代庖。”
听到沈充笑言婉拒,郗鉴不免松一口气,可是再看到儿子一脸失败挫败的模样,心里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愿儿子拜沈充为师,倒也不是因为心底里看不起沈家,而是沈家的确没有什么经义师表的资格,以郗家这样的旧声若是贸然师事其家,难免要被人讥笑作阿谀过甚。
抛开这一点,其实郗鉴对于儿子想要追随沈充稍作效法也是乐见的。因为沈家的确是时流之中敏于世务的代表,这一点无可置疑。虽然他仍然对沈充乏甚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沈家这种应势而动的务实风格才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