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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熊猜到了黑夫的计划:“兵法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若所料不差,外面的叛军,绝不止一千!必有伏兵藏于草泽之间,我军虽有兵四五千,但要分心看管营中三万人,顶多派两千人去,恐将在半途遭遇一场伏击!”
果然,在杨熊令斥候再探时,回报说通往黄鹤山的路上,南侧干涸的沼泽芦苇荡,果然飞鸟不敢落下……
“伏兵定埋伏在那!”
辛夷冷汗直冒,后怕不已:“杨将军真是了解武忠侯用兵之术啊。”
杨熊无奈地摇头:“灭魏时,我乃率长,他是我麾下的屯长,岂能不知?”
没记错的话,当时黑夫还是走了前安陆县尉杜迁的门路,才插进杨熊军中的。谁能想到,从此之后,他便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二十等爵极顶的彻侯……
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样一位君侯,却不尊皇命,诈死避召,最后还悍然反叛了!
“这当是桓齮叛国后,大秦最大的一次将军叛乱了!”
辛夷心乱如麻:“杨将军,如今当如何是好?”
杨笑道:“投降何如?”
辛夷大骇:“这……吾等若成了国贼、军贼,宗族家眷岂不是要被株连?”
“辛将军知道就好。”
杨熊冷笑道:“就算为了宗族,也不能让彼辈得逞,但如今敌暗我明,为了不全军覆没,武库只能放弃了!”
杨熊当机立断:“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吾等若死守武昌营,恐怕会遭到内外夹击,看似人众,实则人寡,还不如将手头可信的兵卒统统集中起来,去码头,守住船只,等待夏口之援!”
……
“杨熊没变,还是如此谨慎,宁可断掉手臂,也不肯冒失出营,被我刺中腹心。”
看着门户紧闭,只有斥候探子不断往这边靠近的武昌营,黑夫露出了笑。
东门豹带着千余人猛攻黄鹤山之际,黑夫的确带着剩下的两千人匿身于草泽之中,只得武昌营派人出来救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歼灭一部分,夺营便易如反掌。
但杨熊并未上当。
黑夫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灭魏之战,他还是杨熊麾下的小小屯长,作为杨端和的儿子,杨熊看似没有主见,每逢作战都召集众人问策,可实际上,他却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似乎总想故意让喜欢出谋划策、抢风头的五百主提出一些没有效用的方略,在其被打脸后,杨熊再站出来,提出自己心中所想。
这样一来,他一方面可以被称颂为善于听取下属意见。另一方面,又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拍板,扭转错误的策略。
而且此人不愧是将门出身,对兵法的理解十分透彻。
“但你是不是瞻前顾后,谨慎过头了?”
人家不上当,黑夫也没必要再藏了。
“既然如此,执行第二套计划!”
随着一阵号角鼓点,草泽中的两千余人应声而起,他们个个都臂缠白巾,经过休憩和数次鼓舞后,不再存疑,卯足了气力,在黑夫一声令下后,朝黄鹤山武库杀去!
……
黄鹤山原名蛇山,被黑夫改了名,武库从山脚一直修到半山腰,此山不高,只有四十余丈,山势也不算陡险,时值仲春,满山绿意。
山林里还有一些宿鸟,此刻却早已被剧烈的战斗惊吓腾飞,啼叫之声划破了寂静。
对武库守卒而言,这场战斗是始料未及的,眼看对面来的分明是旗帜鲜明的秦军,率长还有些迟疑,谁料对方嘴里喊着来交接,靠近后却忽然发动了进攻!
守备武库的固然是关中秦兵,甲胄装备精良,战斗力与楚军、越人不可同日而语,但时值夕食,大多数兵卒都在吃饭,猝不及防遭到进攻,只能胡乱地拿起武器应战。结果被对方一口气冲到了半山腰,数百人或死或俘,剩下的人,只能凭借最后一道墙垒做抵抗。
东门豹自从当了都尉,许久没机会披坚持锐了,眼下得了黑夫许可,他便披了厚实的双甲,手持大戟,带着五百人攻营拔寨,正要冲入最后一道壁垒,却遭到一阵猛烈的弩矢射击。
是蹶张弩,武库装备齐全,数十蹶张士所用之弩均是强弩,可射百余步远,数十支粗大的弩矢离弦如电,瞬息间即至垒外,上百架臂张弩随即跟上,如雨落下,中者无不倒地!
先登之士只能躲在建筑之后,纵然如此,仍能听到弩机钉在墙壁上的声响。
“若一直射下去,连墙垣都能射塌,这可不好冲啊。”
东门豹舔了舔嘴唇,看向左右两侧。
当时修武库时,在道路两边还开了两条小道,通往山顶。如今他已令兴、吴臣各带了一支百人的队伍,从侧面摸了过去,但守卒还剩数百,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们突破。
就在这时,黑夫所带的两千人也抵达山下,一面赤色交龙之旂,以及黑底白字的“尉”字大旗打出!
两千人齐齐呼喊道:
“朝中奸臣谋叛,弑杀陛下,武忠侯奉陛下遗诏归来靖难,抵抗者视为从逆,降者不死!”
山顶上顽抗的吏卒都听呆了,本以为是被一群装作秦军的群盗袭击,可现在,对方却打出了已死的武忠侯旗号,还号称是来靖难平叛的?
是真?是假?
搞了半天,自己成叛军了?
守卒们心中狐疑,弓矢一时间停了,而瞅准这个当口,已至两侧山道上的两百人忽然大喊,或持弓弩居高临下攒射,或不管两三丈的高度,从陡峭的山坡上,直接跃下!
而东门豹也忽然暴起,手中的戟猛地抛出,戳死了一个掩身垒后正要往下射箭的弩兵,随即挺矛前奔,带着众人直冲墙垒!
墙内守卒忙于与山顶跃下的人交战,大门被大斧劈开,东门暴虎大叫着杀了进来,将矛重重刺入一个秦吏胸口,又抽刀在手,左劈右砍,看见臂上没白袖的就一刀下去,转眼放倒了四五个人。其余短兵亲卫也紧跟在他的后边,向前砍杀,如入无人之境……
小规模战斗,一夫之勇的效果极大,守卒惶恐而不知所措,黑夫麾下众人则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不多时,位于半山腰的黄鹤山武库即将失守。
但守卫武库的率长是个尽职的人,面对这群“叛军”,他在最后时刻,做出了一个正确的抉择。
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他带着最后几个人,退到了最高处的烽燧台。
也不管伤口了,率长掏出随身携带的燧石,颤抖又笨拙地击打着。
噌,噌,噌,三下声响后,终于,火星出现了,它跳到易燃的稻草上,迅速变成明焰,又传递到几把松明炬上……
“彼乃叛军,纵然花言巧语,吾等亦不可从逆,使身在关中的家人受株连!”
这个不知名的率长扫视几名短兵亲卫,众人点了点头,在外面撞门声越来越重时,将火扔到了墙角的柴堆里……
火焰在柴堆上变大,窜上柱子、房梁,最后将整个哨楼都点着!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烈焰在哨塔上绽放,照亮了夜幕一角,方圆数十里内,都能看到这巨大的火烛!
……
“杨将军,你看!”
数里外的武昌营,杨熊召集了自己带来的四千兵卒,以及辛夷的一千短兵亲卫,一行人丢下三万还被蒙在鼓里的南征军老卒,从武昌营北门撤离。
被亲卫所唤,杨熊一回头,看到了远处黄鹤山上燃起的火焰……
“郑率长,真是好样的。就算无法烧毁武库中的全部兵器甲胄箭矢,至少,也能将武昌营遇袭的消息,立刻通知对岸的夏口……”
夏口驻军是前几天才来的,虽只有三千,但总比没有强。
杨熊眼中隐隐有泪,但随即又变为冷酷。
“倒是提醒了我,吾等虽要集中兵力,退保码头,但却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回过头,看向三万人驻扎的营地,下了一个疯狂的命令!
“点火,将武昌营,连同里面的三万人,付之一炬!”
辛夷差点被吓得摔下马:“杨将军,这可是三万人,都是秦卒啊!”
杨熊嗤之以鼻:“他们多是江淮楚人,算哪门子的秦人?”
“且再过一会,便不再是朝廷的兵卒,而是贼人盗寇了。”
杨熊的面容,有些许狰狞:
“就算烧不死他们,宁可让这三万人四散而逃,变成亡人残匪,也不能让彼辈在此从逆,壮大叛军!”
……
“君侯,你看!”
东门豹等人还在清点武库武器,让士卒们换装,补充箭矢,眼见的吴臣却指着远处的武昌营,大声叫了起来。
“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