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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反其道而行,直接从成山角起航,抵达朝鲜沿岸,再向北去满番汗,朝鲜沿岸洋流,乃从南向北,如此,则能避开逆流,回程时顺洋流而行,可事半功倍,省去不少时日!”
(前文有误,秦朝最东界是满番汗,列口还在南边,应是箕子朝鲜的港口)
顺之则快,逆之则慢,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众人渐渐有些被徐福说服了,但仍有一个难题横亘在他们面前。
“我听闻,从成山角直航到朝鲜,可是有足足四百里之遥,船要走四五天……”
任嚣手下,最老道的楼船军官面露难色,摇头道:“我也问过不少燕齐老船家,他们出过无数次海,却也不敢走这条水道。”
对于这时代而言,极少有离开海岸的远洋航行,首先是海上风云莫测,这年代的风帆尚且原始,无法很好利用侧风,非得顺风才行,若是无风,就得靠桨来划。
更糟糕的是,失去陆地的标志物后,船只的航向也成了问题,白天和晴朗的夜晚,可以依靠太阳、月亮和星辰来判断风向,可在阴天和多云的夜晚,船队就成了无头苍蝇,陷入迷航了……
燕齐方术士中,不乏有人试过远航,但大多严重偏离航线,运气差的船毁人亡,运气好的,等好不容易绕回来,亦是猴年马月了。
“那是彼辈无智,不会观测风向。”
徐福却不以为然,他作为敢怂恿皇帝出海,历史上更带着几千人远航异域的人,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徐福回头看了黑夫一眼,见主人点头,便继续道:“我花了十年来钻研风向,略有所得,眼下风多是从东往西吹来,远航是有些难,可一旦入秋,却有天助之!”
“天助之?”
众人皱眉:“此言何意?”
徐福换成了粉笔,在那海图上,除了黑色的洋流外,又加上了白色的一些小箭头,它们或从北向南,或从南向北,或盘旋不定……
“这是……”
常年在海上打拼的楼船将领们,又岂会对这东西陌生呢?
徐福按断了粉笔:“季风!”
此乃黑夫这取名狂魔,给这种特殊的风取的新名字,徐福倒是觉得它很符合实际,季风者,随季变化之风也!
“徐福说得没错。”
黑夫亦起身,拍手让众人看向他。
“有此风相助,楼船远航,越千里海疆,征海外之国,易如反掌也!”
第0595章 牵星
夜里的大海,显得比白日更恐怖,深邃而未知,潜藏着无数危险。即便是最老练的渔父,也很少夜航。
但五月初一这天,在青岛港附近的海面上,却有艘楼船连夜穿梭于海上,它离陆地越来越远,直到孤悬于茫茫大海之上。
时值月缺之夜,船上众人抬起头,却见天气晴朗无云,视野极其空旷,与大海一样深邃的夜空中,少了城邑人间灯火争辉后,星辰银河,显得格外清晰。
但看久了,也会让人眼花缭乱,尉阳盯着半天,只觉得眼睛发酸,而那些星辰也相互混淆,不容易一一辨别。奉郡守之命,他们这批识字的官吏,在不出海的时候,就跟着徐福,学习他的“牵星之术”。
徐福却不会看迷糊,对于方术士而言,天上星河虽然无比辽阔,那繁星在别人眼中如沙粒般不可胜数,但在他眼中,却如手掌的掌纹一样熟悉。
“那便是北斗七星。”
徐福深手指着天际的一列星辰,手指虚画线,将它们连接起来,并一一叫出名字。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连在一起,就如宴飨上舀酒的斗。”
“的确像极。”年轻人们颔首,也有些馋酒了。
徐福又说,位于斗魁上的天璇、天枢之间连一条直线,再向天枢方向延长5倍的距离,便能找到一颗极其明亮,让群星黯然失色的星辰。
“那便是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大海弥漫,无边无际,不知东西,白天有太阳,但到了晚上,就得靠星辰而进了。北极星,这是每个航海者的本命星,它位于北天极,位置几乎不变,可以靠它来辨别方向,而徐福要传授给众人的“牵星术”,也是围绕着北辰来施展的。
“今夜无月,正是牵星的好时候,都测一测吧。”
这批楼船之吏,人手一块“牵星板”,它由乌木制成,一共十二块,合在一起像是扇子,最大一块为十二指板,最小为一指板。
经过月余学习,尉阳早就对此不陌生了,他左手拿牵星板一端中心,手臂伸直眼看星空,使牵星板板面与海平面垂直,观测北极星离海平面的高度。高度高低不同,可以用十二块木板和象牙块四缺刻替换调整使用。
而旁边,还有两个助手,一人持火照明,另一人在纸上为他记下观测得的数据。
想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完成测量是不容易的,测完之后,众人回到船舱中,按照测得的高度,用记在心里的《九章算术》公式,得出了北极星与地面的夹角,再将这结果交给徐福。
徐福一一检视后,将没测准的众人奚落了一番,让他们出去重测,却又夸了尉阳:
“还是尉阳所测最准!”
同僚们的目光看过来,有羡慕,有不屑,尉阳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因为他也觉得,这是徐福在刻意拔高他,原因不用说,因为他仲父乃郡守、监军,这次安排尉阳来做楼船之吏,颇有为他镀金铺路的意思。
徐福将一个巨大的木盘摆在案几上,此乃“太乙九宫占盘”,是徐福家传的宝物,也是他能视大海如坦途的秘诀。本来是只传子嗣徒弟的,可被黑夫一逼迫,徐福也只能忍着心疼,将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教给这群喊他一声“徐夫子”的青年军吏了。
这占盘髹漆木胎,结构分两部分,天盘和地盘。大而在外的方盘为地盘,在地盘之内的圆盘为天盘。其中,天盘中作斗杓,指天罡。次作十二辰,中列二十八宿四维局。
而地盘,则列十二辰、八干、五行、三十六禽、天门地户人门鬼路四隅讫。
一边教导尉阳,如何用先前测得的数据一一对照天盘、地盘上的尺度,得出方位。徐福也不由感慨万千,因为此物,一开始的用途,根本就不是测方位,而是占吉凶!
当年,早在春秋时,龟策行家卫平为宋元公算命,便曾“仰天而视月之光,观斗所指,定日处乡,规矩为辅,副以权衡。四维已定,八卦相望。视其吉凶,介虫先见。”
总之,此物主要是用来算命占吉凶,龟策日者行走各地,按照星辰分布,将天下划分为“十二分野”。他们同时也发现,不同地区,北极星与地面的距离不同,比如在“尾箕”分野的燕地,和“翼轸”分野的楚地,距离差别甚大。
但“觜参”分野的赵地南部地区,和“危虚”分野的齐地,北极星与地面夹角,却几乎相同!
于是,牵星术除了占星算命外,又多了个用处,那便是观测南北方位。在陆地上,这其实没什么大用,直到传到燕齐之地,方术士手中,这才大放异彩!
徐福将此术用于远航,这也是他能十次前往海外的依仗,时刻观测方位,便能知道自己航行的路线是否偏离目的地。
这门方术士过去讳莫如深,让人敬畏的学问,说白了,其实也挺简单。
“封建迷信和科学技术,其实是一对双生子啊……”
黑夫当初在听完徐福的讲述后,如此感慨,同时也决定保下他的性命。
如今,昔日的占星术,已经成功洗白,变成了“天文航海术”。
黑夫还为这种南北有异的地理坐标取了个名。
“纬度!”
徐福承认,过去十来年里,他已经悄摸摸将燕齐沿海,南北不同地点的方位数据测得七七八八,连对岸朝鲜,也被他测了几个点。从胶东出发,要怎么航行才能准确抵达对岸港口,徐福都了然于胸!
这是徐福会的东西,但方术士的冒险寻仙,和必须保证稳定安全的粮食海运毕竟不同,他们还要解决一个大问题:跨海而去,两三天时间里,若是倒霉遇上没有星月的夜晚,偏离航线该怎么办?
……
结束了每月两次的牵星练习后,徐福回到了青岛港,次日,黑夫巡视至此,让徐福带他去看看,那些被“招安”后,擅长“祠灶致物”的方术士鼓捣的秘密项目进行得如何了。
“郡守,那所谓的司南,根本无法指南。”
一进门,徐福就告诉了黑夫这个坏消息。
没错,这个秘密项目,便是制出一种在多云阴雨天里,也能测出南北方位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