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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在担心彭泽邑外的族人和家产吧。”
利咸一语道破了徐舒最担心的事,与赵佗一样,徐舒这个降人也在他们小团体排斥之列。近来黑夫向徐舒问策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利咸感到了威胁。
眼看手下们要吵起来,黑夫拍案制止了他们的争论。
他的看法,与东门豹、共敖等人无异。
黑夫思索后道:“此刻回师,恐怕反倒会中了番阳君围魏救赵之计,届时不但番阳没打成,彭泽城下的楚人也没逮到,我军来回数百里,空耗粮食。俗谚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再去攻打,就没如此高昂的士气了。”
“再者,若半途而废,干越人也会将此情形看在眼里,虽不至于反复,但也会加大吴芮父子讨价还价的筹码。”
“可是司马……”
见徐舒有些焦急,黑夫反问他道:“徐先生,你以为,被我任命为彭泽游徼的小陶如何?”
“这……”
徐舒愣住了,黑夫手下性格各异,但都有自己鲜明的特点,满、安圃两位五百主中规中矩,东门豹、共敖一悍一勇,利咸则颇有谋略,能出急计。
唯独小陶,平日里话少,也没有表现的机会,军议时也很少提出自己的看法。所以只与他见过几面,有点头之交的徐舒不了解此人,只觉得小陶就是个小透明,无甚本事。
见徐舒有些难以回答,黑夫笑了起来:“我手下诸五百住中,唯小陶最为稳健,故才点了他以弓弩材官留守彭泽,有小陶在,后方安如磐石!”
众人纷纷点头,均有此感。
在历次战役里,或许东门豹、共敖率部冲锋在前最为亮眼,平日中,或许利咸一条条计策让人侧目。但小陶及其部下,永远是军阵里最安稳的一角,正应了那句“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
所以黑夫信任小陶,选择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他相信小陶不会让自己失望。
“再说了。”
黑夫停下了笑,看着地图上彭蠡泽的位置道:“虽然小陶手下只有五百兵,但赵佗的船队,此时也已得知彭泽遇袭的消息,回到彭泽附近了罢!”
这次南征,不仅黑夫独当一面,他的属下们,也有了各自领兵,独立思考的机会。
于淘金而言,吹尽狂沙始到金,于用人而言,何尝不是如此呢?
黑夫对这个刚拜过把子的小兄弟,还是充满期待的。
“赵佗,若你真的不是一粒普通的河砂,那就发光吧!”
第0304章 六百石
深冬的夜晚,风波阵阵的彭蠡泽中,停泊着十余艘船只,在赵佗的命令下,他们没有击鼓吹号,更未升起战旗,而是收拢风帆,悄悄地藏身于夜幕中。
站在摇晃不安的船沿,眺望数里外有隐隐火光的彭泽邑,赵佗面色有些难看。
赵佗现在身体十分虚弱,那碗与黑夫、吴芮同喝的鸡血酒,差点要了他的命,启程返回的第一天,他便感觉到腹中一阵剧痛,然后就是上吐下泻……
“会不会是越人在鸡血酒中投了蛊?”赵佗的手下们十分担忧。
在中原人眼里,越人是生活在南方水泽山林的野蛮人,崇尚巫鬼,甚至豢养蛇虫为蛊,用来毒害他人,故此时见赵佗身体不适,顿时紧张兮兮。
赵佗则以为,那碗鸡血酒是黑夫手下人制作的,越人没机会投毒,大概是喝了生血让肠胃不适。
就在这时候,他们收到了从彭泽走水路发来的急报:番阳君以奇兵攻彭泽!
让人将此情况速速送去给黑夫司马,赵佗也命令船队挂满风帆,全员划桨,疾速返航!
“五百主不在此等待司马的命令?”手下有些犹豫。
赵佗身体虽然虚弱,剑都拎不起来,头脑却很清楚。
“彭泽告急,城破或在旦夕之间,而消息送去司马处,恐要两日,再返回此处又要两日,我若在此空待,彭泽已破矣!不如速返,探查得详细敌情,再做打算,届时重新回来接应司马,也来得及。”
打发手下各回其船后,赵佗暗暗想道:“司马不嫌赵佗职爵低微,与我拜为兄弟,这是赵佗莫大荣耀。但我见其属下共敖、东门豹等人颇有不服之色,这正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岂能放过?”
于是,在全速行驶下,一行人在十二月初三这天傍晚,便抵达了彭泽邑旁的湖面,远远看见彭泽码头又被烧了,且沿岸还有百余楚人戒备,随时监视着湖上动静。
于是赵佗命令手下,继续向前行驶,藏身于北岸小孤山附近。
赵佗手下的屯长,其实也就是船长纷纷来到楼船处向他汇报在船上看到的敌情。
“码头被烧了,但城池尚未陷落,依然挂着秦军的黑旗。”
“楚人比料想的多,约有千人,打着番阳君的旗帜,占了彭泽城南的里闾为营寨,围住了城池两角,眼下营火正旺。”
“岸边有三百人防守,可能是怕大军从水路赶回。”
“五百主,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众人都看着赵佗,按照他们的想法,探查敌情后,速速返回黑夫处,接应大军赶过来才是稳妥的办法。
“司马得知彭泽遇袭,恐怕会放弃攻打番阳,返回彭蠡则南岸了。”
赵佗思索后却摇了摇头:“以我对司马的了解,他绝不会半途而废!”
赵佗也读过点兵书,他明白,南下的大军,就像是蓄满力量的弓弩,不得不发,此时收回来,不但会让士气受损,大张旗鼓与干越人的结盟,也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黑夫不太可能回来,解彭泽之围,还得靠赵佗他们。
他露出了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
“番阳君自以为出奇兵让司马进退两难,但吾等,又何尝不是一支奇兵呢?”
“吾等?”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自信。
“吾等只是楼船之士啊,在水上还能驰骋一时,到了岸上却不占优。”
赵佗却有自己的想法,他严肃下来,看着众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吴人善水,但逆淮而上,却能在陆上力敌楚国车兵,五战入郢。谁说楼船之士,就上不了岸?”
手下们又问:“纵然五百主欲与彭泽守军里外夹击,又将从何处登岸?码头被烧了,楚人还派了三百人守在可让小舟登陆的岸边。”
赵佗先是不答,径自走出船室。
他们位于靠近北岸的小孤山附近,赵佗看向黑蒙蒙的大江南岸,指着一处三面临水,没有一丝灯光的地方:“澎浪矶!”
听闻此名,所有人都勃然色变,只以为赵五百主疯了……
……
凌晨的时候,在呜呜风浪掩盖下,一条条小舟从湖泊深处向南岸驶去,十余片桨叶同时入水,叶刃搅拌湖水,划开了一片涟漪。
若无码头,大船是没法靠岸的,只能依靠摇桨小舟,偷偷摸摸地靠近。
赵佗蹲在第一艘船上,他的肠胃还没有恢复,此刻好似打了结,一阵阵刺痛,不知是腹泻的后遗症,还是因为紧张。
不仅在紧张敌众我寡,紧张己方会被敌军守在岸边的部队发现,还紧张即将驶入的水域。
前方两里外,月亮映照出了黑漆漆的山崖,那就是澎浪矶。
澎浪矶以怪石屹立江中,三面临江,顶风遏浪,惊涛澎湃。本地人言:舟过矶,虽无风,亦浪涌,盖以此得名也。
赵佗回过头,发现楼船、艨艟在身后渐渐缩小,待其几乎要消失不见时,澎浪矶也近在咫尺。
凌乱的风从北岸吹来,流水敲打船壳,士卒们一边抿着嘴,一边使劲摇桨,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不小心撞上暗礁,船毁人亡,腊月的江水冰冷刺骨,能飞快夺走人的体温,纵然是楼船之士,下去了也很难再游上岸。
“幸好占领彭泽这一个月里,我也未闲着。”
赵佗直呼庆幸,他让人把附近的地形水文情况都摸清楚了,还让本地老渔父带他去澎浪矶上远眺北岸。
眼下,这些都成了他们的优势。
岸边是团团纠结的岩石,但此时此刻正值涨潮,所以十余小舟平安地驶过了最危险的区域,船头冲到了澎浪矶的崎岖湖岸。
踩着寒冷的湖水,兵卒们娴熟地将小舟拖上岸系好,而后便列成两队,众人脸颊都被腊月的寒风吹的通红,甚至有人鼻子下已经挂上了长长的鼻涕。
虽然名为五百主,可实际上,赵佗的手下不过三百余人,留下看守楼船艨艟的,只有两百人和他上了岸,来进行这场冒险。
赵佗直接用袖子替一个年轻的楼船之士擦去鼻涕,拍了拍有些紧张的众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