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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露正是电影《风声》的女主角原型之一。
蒋正涵的名气比关露大得多,而且他有资历——蹲过监牢。两人结伴朝华懋饭店走去,蒋正涵问道:“你是怎么接到邀请的?”
“朋友通知的,说周先生要召集全上海的诗人开会。”关露回答道。
蒋正涵笑着说:“我也是朋友通知的。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周先生居然选在华懋饭店开会。”
“大资本家嘛,当然要选高档的地方。”关露开起了玩笑。
两人正闲聊着,突然一辆高档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到饭店门口的泊车点稳稳停住。邵洵美西装革履走下来,殷勤地跑去开车门,牵着艳光四射的项美丽下车,两人手挽着手走入饭店。
“啧,赌国诗人邵公子也来开会啊,看来今天的诗歌会荤素不忌。”蒋正涵忍不住调侃。
关露联想起某些诗人的矛盾,莞尔一笑:“别打起来才好。”
两人踱步来到饭店门口,守门的是个印度阿三。见他们穿得太差,阿三顿时伸手阻拦,用蹩脚的英语说:“衣衫不整者,不得入内!”
蒋正涵顿时就生气了,他举起袖子原地转了一圈,质问道:“我的衣服虽然旧了点,但干净整洁,哪里衣衫不整了?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关露不想节外生枝,微笑道:“你好,我们是来赴宴的,周赫煊先生的宴会。”
印度阿三显然听过周赫煊的大名,犹豫数秒,终于把路让开:“进去吧。”
“狐假虎威!”蒋正涵拂袖而入,懒得再跟印度狗腿子多话。
就在两人进入饭店的同时,陈梦家也坐着黄包车前来。他的打扮就要周正得多,一身西装,头发梳得整齐,阿三没有多问就直接放行。
陈梦家快步走到饭店大堂,进去不远就是诗歌大会接待处。接待员是徐志摩找来的学生,微笑道:“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邀请函不是别的,正是报刊杂志,只要在刊物上发表了诗歌,就有资格参加今天的诗歌大会。
陈梦家随手拿出一本月刊,指着里头的诗歌说:“这首是我写的。”
负责接待的学生也是诗歌爱好者,顿时崇敬道:“原来是陈慢哉先生,快请进!这是您的入场牌,请务必挂在胸前。”
“谢谢。”陈梦家点头微笑。
已经走出几步的蒋正涵,猛然转身说:“你好,陈先生!我是艾青,这位是关露小姐。”
“原来是二位,久仰久仰!”陈梦家连忙握手。
蒋正涵和关露虽然都属于左翼文人,跟出身新月派的陈梦家挨不着边,但三人却因为彼此的作品而惺惺相惜。
他们都是——爱国诗人!
陈梦家是闻一多的学生,深受老师影响。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被徐志摩带着玩浪漫,但在九一八事变后,陈梦家创作出大量的爱国诗篇,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他是个左翼诗人。
三人一起乘电梯上楼,蒋正涵好奇地问:“慢哉兄,你知道周先生为什么组织这次诗会吗?”
“不清楚。”陈梦家摇摇头,又兴奋道,“但庞德先生今天也来了。”
关露问:“庞德是谁?我只知道三国时代有个庞德。”
虽然他们都是爱国诗人,但明显关注点不同。新月派诗人推崇庞德,左翼诗人却根本就不感兴趣,若是知道庞德支持法西斯,估计左翼诗人会喷他一脸。
电梯门打开,三人没走多远,就撞上了迷途的戴望舒。
蒋正涵开玩笑道:“雨巷诗人,你在找丁香姑娘呢?”
“别闹。”戴望舒挠头说,“华懋饭店太大,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这里面就跟迷宫一样。”
关露笑道:“你不会看门牌号啊?”
“看了,还是找不着。”戴望舒苦着脸说。
“走吧,走吧,同往。”陈梦家拍拍戴望舒的肩膀。
戴望舒属于现代派诗人,但经常跟新月派搅在一起,同时又跟左翼诗人有联系,反正他在哪边都能吃得开。
顺便一提,新月派自从期刊被查封后,虽然再次由徐志摩重办,但风头已经大不如前。特别是新月派的好些骨干,风格渐渐跟现代派合拢,现在很难说得清到底哪个属于哪派。
至于周赫煊,则被戴望舒等人奉为中国现代派诗歌的开山鼻祖。
戴望舒颇为兴奋地问陈梦家:“慢哉,听说今天庞德先生也会来?”
“嗯,会来。”陈梦家点头道,“前几天已经见过面了。”
“太好了!”戴望舒拍手笑道。
庞德不仅是欧美意象派诗歌的发起者,同样也是现代派诗歌的大佬,戴望舒听到消息哪能不兴奋?
众人寻着门牌号,一路来到举办诗会的大厅。
大门敞开着,里头至少坐了四五十号人,而且有好些都是熟面孔。
关露惊叹道:“不会全上海的诗人都来了吧?”
第八百二十五章 刘彻
定居或漂泊在上海的诗人,当然不只寥寥几十个。直到诗会正式开始,到场数量已经超过八十,而且都是些有头有脸的。
周赫煊又非武林盟主,还没达到一呼万应的程度。
这次来了近百位诗人,只能说同行给面子,又或者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周赫煊到底要干什么。
就连林语堂这种对诗歌并不热衷的作家,今天都跑来凑热闹。按照林语堂的原话来说:“中国文人,人人都是诗人,或为假充诗人,而文人文集的十分之五都包含诗。”
会场桌椅被布置成多重“回”字型,大家齐齐面向中央,桌上摆了些茶水干果,有不拘小节的已经坐下开吃了。
“啪啪啪啪!”
周赫煊拍拍巴掌,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后,说道:“今天鄙人非常高兴,能有众多诗才云集华懋饭店。中午请到餐厅吃饭,我做东,反正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吃垮大资本家!”杨骚突然喊起来,嘴里还磕着瓜子。
“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家财万贯的邵公子都被逗乐了。
杨骚却怡然自得,脸不红心不跳,继续磕着瓜子儿,似乎要用嗑瓜子的方式,把周赫煊这个大资本家给嗑穷。
同居女友白薇看不下去了,轻轻拉着杨骚的袖子,低声道:“又发疯,对周先生尊重点!还有,别吃东西了,好像谁把你饿着了一样。”
“你说了算。”杨骚把瓜子皮扔回去。
30年代中期的中国诗坛,大体上有三大派别,即:左翼诗派、新月派和现代派。
中国诗歌会就是归属于左翼诗派的一个组织,并无特定风格,但有创作主张——意识形态化和大众化,也即写无产阶级诗歌和大众诗歌。
杨骚正是中国诗歌会的发起人之一,而他的女友白薇,则属于创造社作家(郭沫若、郁达夫那个创造社)。
白薇的父亲是同盟会元老,虽为新派人物,但却搞包办婚姻。白薇为了逃婚,遂离家出走到学校读书,父母又追到学校,联合校方封校抓人,她在妹妹和同学的帮助下,从学校围墙打洞逃脱,直接躲到了日本去留学。
在日本,白薇对杨骚一见钟情,随即展开疯狂的倒追。杨骚躲到哪里,白薇就追到哪里,追追逃逃十多年,杨骚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白薇的手掌心。
这两人都算鲁迅的弟子,是上海左翼文坛的中坚力量。
戴望舒跟杨骚比较熟,他们以前同属象征派诗人。象征派在20年代非常流行,但进入30年代就式微了,戴望舒加入了现代派,而杨骚则加入了左翼诗派。
戴望舒没有瞎起哄,他看向坐旁边的庞德,喊道:“周先生,让庞德先生说几句吧!”
周赫煊笑着介绍:“这位是美国诗人埃兹拉·庞德。”
庞德起身挥手,用中文说:“大家好,不用管我,我只是来旁听的。”
老外说中文,永远是难得的西洋景,就连那些左翼诗人都颇感兴趣,纷纷高呼让庞德讲几句诗歌创作。
庞德推辞不过,只能开口道:“我认为,中国古代的汉诗,是全世界最美的诗歌。诗歌要有意象美,而中国汉诗的意象美,是任何其他诗歌都无法比拟的。我曾经把一首汉诗翻译成英文,叫《刘彻》,请大家欣赏:丝绸的窸窣已不复闻/尘土在宫院里飘飞/听不到脚步声,而树叶/卷成堆,静止不动/她,我心中的欢乐,长眠在下面/一张潮湿的叶子粘在门槛上。”
这首《刘彻》是用英语朗诵的,听起来极有韵致,但在场的中国诗人却有些懵逼,因为根本猜不出庞德翻译的是哪首古诗。
“中国古代有叫《刘彻》的诗吗?”
“反正我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