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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要知道实际的情况,就得这样深入到底层去。和他们一起喝劣酒,一起出海打渔,要不光坐在满者伯夷国主的房子里,等着下面的人汇报,那能有多大意义啊?还不如用人不疑,扔给朱动去搞成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收拾一下,明天往苏鲁马益的丹绒不碌港去看看。”丁一回到草棚里,对着文胖子和曹吉祥这么说道,按着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城市的重建,正在驻扎于满者伯夷的两个营主持下进行着,工宣队也正在努力学习土话,整体来看,还是慢慢上轨道的,丁一也就不打算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毕竟他的目的地是欧洲和美洲大陆,爪哇对于丁一来说,如果没有曹吉祥那一嘴巴,根本他扔给朱动就不会再管了。但现时来了,就总得到处走走看看。
严格地说,杜版、厮村、苏鲁马益都是爪哇治下,只不过现时爪哇开始式微,所以各地开始有实质上自主的感觉,连杜版那样的地方,也敢称国主。历史上到了十六世纪,满者伯夷直接被赶到巴厘岛上去。
爪哇其实没有什么天然的良港,苏鲁马益的丹绒不碌港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停泊在港口的两条驱逐舰,广东号和广西号前些天到达时,也并没有开炮,苏鲁马益的实际控制者就投降了,所以被明军控制的苏鲁马益也因为没有如满者伯夷城那样,受到炮击,这里还是很繁华的,有着各处航海而来的商人,
但丁一来到这里,感觉却就很差了,因为随着旅行对于土话渐渐熟悉,他开始听得懂很多曹吉祥不敢翻译给他听的话,例如此时聚在一起做完礼拜的那些人们,便在抱怨着:“娃儿去给明人做工,做错了事,便被赶了回来,说是再也不要用了,若是以前的贵族,抽上几鞭子也就是了……”
又有人劝着他道:“赶回来就好了,听说南边的城里,有人学明话,说错了话,明人就把手脚都给打断,吊在树上,惨叫了三四天才死了去的!”又有人在边上说,“那明人老爷,听说比原先的贵族还坏,我有南边的亲戚,女儿要嫁出去,明人的老爷说这第一夜,是要到明人老爷家去睡的,唉……”更有人极愤怒地说道,“还有南边呢,就是苏鲁马益,明人老爷都说了,以后不许做礼拜了!天天都逼着做工,说是要做礼拜下了工才能做!”
爪哇人向来是不愿被人催着干活,这基本是属于民族性了;至于礼拜,说起来还是郑和干的好事,把穆斯林传到了这爪哇岛上来,后来满者伯夷会被赶到巴厘岛,也就是当地人和穆斯林联手的结果。
丁一听着不住地皱眉,这时他已能说上几句土话,便向那些土著问道:“不许做礼拜?那我们就去信别的教好了,这真主,也没保佑我们,要不在满者伯夷城的国主,如何也被明人捉了去?”
谁知那些信奉穆斯林的土著,听着大怒,拔出随身的尖刀,就要来刺丁一。
这个当然不用丁某人出手,曹吉祥和文胖子三拳两脚就把这些土著放倒。
“我记得杜版之役,有居功至大的一个班,人人负伤,后来也跟着李云聪到了这里,听着李云聪说,是派去管着一个四五百户的大村,去看看。”丁一扯着文胖子和曹吉祥,却是这么吩咐道。
因为在苏鲁马益,他的心情很差,不单是有南边城镇暴发起义,还有驻扎的明军,各种横施暴虐的事迹,不论真假,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的,所以丁一准备下到乡村去看看,到底实际的情况怎么样。
而当丁一去到那个大村子时,他看到的不是开展得热火朝天的土改或是诉苦大会,而是一个很接近西方男爵领地和十二个骑士领的存在。
郭劲的命很大,那根竹枪居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在这爪哇的村子里,他**着上身,右胸打着绷带,正在严厉地训斥着十几个孩童:“说大明官话!只有没开化的猴子,才说这种可笑的土话!连官话都不会说,他娘的,怎么学操典?蠢猪!都站好了,你们要在大明,连民兵队都进不去!”他就象一个西方的领主,对自己领地里的百姓操持着生死大权,任意的训斥和诅咒。
而其他十二个士兵,身着烫得笔挺的军常服,因为不论是从都音部落还是从大明第二师、密云前卫来的新兵,都是来之前就领到自己服装的了。挺刮的黑色军服,杀得紧紧的牛皮腰带,握在手上的皮鞭,不时对田里耕作的土著的大声训斥,还有那不屑的眼神……贵族和阶级,是不需要文字来表达,这么一个场景,一眼看上去,就是阶级的对立,无比的鲜明。
丁一突然觉得很头痛,不用收税,大约是打算直接就由驻扎在村子里的明军,自行收取土著的所得,所以这感觉,就是西方的骑士领,由若干农户来供养一名骑士的军备和军费。这绝对不是丁一想要看到的场面。
至于满者伯夷,恐怕是城市重建还没完成,所以驻扎在那里两个营,还顾不上这些问题。
传说里,明军索要初夜权的事,只怕也是有的;不允许宗教传播的事,想来也是**不离十,因为在丁一自己的言行里,对于穆斯林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但好恶是一回事,没有宗教自由是一回事,这倒好,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到了下面,就成了禁止宗教传播了。
“叫朱动过来见我。”丁一没好气地对文胖子这么说道,然后向着仍在训斥土著少年的郭劲走过去。那些明军士兵见着丁一,连忙立正敬礼,这时背向丁一的郭劲骂到火起来,用那没有受伤的左手,举起皮鞭就往那些土著少年身上抽了过去,就听着身后有人沉声道:“放下你的鞭子。”
“放……”郭劲正在气头上,一句粗口就要骂出来,却突然僵在那里,因为他是利刃大队出来的,利刃大队不单充当了丁一很长时间的亲卫,而且一部分人还和丁一出过关,郭劲就是其中的一员,丁一的声音,他很熟悉。
他利索地一个向后转,然后举起右手向丁一行礼,哪怕这个动作让胸前的绷带渗出了鲜红的血渍,他也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迟疑,对于丁一的崇拜,对于郭劲来说,是真真切切的感情,没有什么水分的。
不能否认,这让本来黑着脸的丁一,脸色稍为好看了一些,举手还礼之后对郭劲道:“让他们解散,咱们必须谈谈,不然的话,我担心过几天,这些土著不是半夜里割了你们的脑袋,就是下毒把你们全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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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爪哇(十三)
土改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实质性地推行下去,这已是一个现状了;
而丁一要见的朱动,也暂时赶不过来,因为暴乱四起。满者伯夷城驻了两个营;苏鲁马益城驻着李云聪带的陆战第二旅的两个营;朱动手头五个营的明军,有三个营是分散下去,如同郭劲这边一样,驻扎到村子里,而其他三个营的机动力量,就由他自己率领着,正在四处扑火,因为在明军拿下满者伯夷的大半个月过去之后,各地的暴动真就是风起云涌,所以朱动是暂时无法来见丁一了。
“南边的五个村子暴动了,那里的士兵被迫撤退,还有两个新兵下落不明,朱动闻讯带了一个营南下……来回至少要十五天,留守的士兵给我看了记录,五天前出发的……我想回来问问少爷的意思,是不是我带人去把他追回来?”文胖子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船队离开之前留了两匹马作为通讯用的话,他根本没有这么快就能跑个来回。
丁一摇了摇头,自然不可能去把朱动追回来,只是对文胖子说道:“命令李云聪,在苏鲁马益和周边地区,开展土改和宣传工作。要注意群众政策,别赶走了土著的老爷,自己成了外来的老爷。”
文胖子倒是没二话,马上奔了出去,只是曹吉祥却就低声说:“少爷,老奴有些谬言愚见,可否……”他的眼光扫过郭劲和那些在一边列队的士兵,很明显。是不想在这些士兵面前说出他的想法。
丁一这时真没心情跟他玩这一套,不耐烦地说道:“说吧,郭劲跟我出生入死不必提了;这几个是密云前卫的兵吧?都是当年我从鞑靼那边。于脱脱不花手里弄回来的兄弟;那几个,在云南就跟着我了,应该是大明第二师的兵员……”就算穿着一样的军常服,对于丁一来说,他依然能从他们的站姿和样貌的细节上,分出不同的出处,他望着那几个草原籍的新兵。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嗯。你们是都音部落的吧?整编之前,赏赐都发下去了么?”
那几个草原籍的士兵,听着丁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