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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球当了多年差吏,一言不发地刻上名字,将随身携带的铜印醮上硃砂,盖在名字上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县尉。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十分明智,因为就在昨夜,洛都令吕放暴病身亡,接替他的人选,正是如今的县尉。
田球定了定神,不经意地瞟了眼来客。那人虽然身着布衣,但头发上的压痕尚在,很明显是武将常戴的弁冠。他虎口厚硬的粗茧,只有常年握刀才如出现。
更重要的是他随身佩戴的长刀,虽然刀柄用布裹住,但柄尾突起的痕迹分明是一柄环首刀--汉国军方的制式武器。还有他的眼神和身形……只有军人才会如此刚毅目光和挺拔的身姿。
“长兴脚店失火的事嘛……”
田球拉长声音道:“已经结案了。”
那名军人不动声色,“确定是失火?”
“当然。”
田球一口咬定,“简牍上就是这么写的。”
“是否有目击者?”
“火灾发生在半夜,又隔着林子,等有人看到,房子都已经烧穿。”
“当时住在店里的客人呢?”
“失火是在八月十一的夜间。据镇上人说,脚店十日就已经关门歇业,店中并没有客人。火场也没有其他尸首。”
“在此之前呢?”
“最晚是初九,有人去过店里,是附近一个猎户,叫张余。我查问过,他只是去店里卖猎物,与火灾没什么关系。”
军人站起身,收起案上的羽林天军腰牌,转身离开。
田球松了口气,暗暗祈祷这案子赶紧过去。至于当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打猎的后生……”
一名须鬓斑白的老者在路边遥遥招手。
张余走过去,拍了拍肩上的猎叉,“老丈,要兔子吗?刚打的几只!那只白兔是我下套子逮的,拿回去就是不吃,也能当个玩物。”
老者看了一会儿,满意地说道:“这几只我都要了,价钱多少?”
张余一高兴,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一共五只兔子,有大有小,老丈也知道,到了市上,大的要三四十,小的也要二三十个铜铢,老丈要的话,给一百二十个铜铢就好。”
老者絮絮叨叨说了几句,砍了五个铜铢的价,然后带着张余到家里取钱。张余顺利卖掉猎物,心情正好,一路和老者闲谈。
路过火场时,老者叹道:“长兴脚店也烧了。店里的孙老头比我还小两岁,没想到走到我前头了。”
张余也叹道:“可不是嘛。失火前两天,我还去店里卖兔子呢。”
“咦?那两天不是歇业了吗?”
“没有。我去那天店还开着。”
“那是初十……初九……”
老者仰脸数着日子,“是初九吧?”
“是初九。”
“想起来了。”
老者叹了口气,“那天我也去过店里。孙老头忙前忙后的,我还记得店里住了一个大汉,说是拳师?”
“对!那拳师姓杜,说是要成亲,满脸喜气。看见我带的兔子,还过来问价钱,他少了一只眼睛,我记得可清了。”
老者道:“一个拳师也住通铺,那么些人怎么挤得下啊……”
张余道:“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不住脚店还能住哪儿?别说拳师了,我看到有个书生也在通铺挤着。”
“老喽老喽,记不清了。那书生是不是个疤脸的?”
“疤脸的少年住在上房,还带了个老仆。”
老者感叹道:“一老一小的,出门在外不容易啊。”
“老丈是善心人。”
张余说着摇了摇头,“有些人啊,丧尽天良。”
老者道:“小哥何出此言?”
“那天我一进脚店,就看见赛卢了。”
“赛卢是哪个?”
张余道:“不瞒老丈说,赛卢跟我是一个村子的。那小子从小不干正事,整天跟那些游民鬼混,还当了扒手。那天在通铺挤着,一双眼睛瞄来瞄去,多半是看中了谁的钱财。”
老者嗟叹道:“出门在外,遇见扒手可要当心。那天在通铺的,还有……”
张余想了一会儿,“还有个文士。”
老者恍然道:“对,上了年纪那个。”
张余笑道:“老丈又记错了。那人三四十岁的年纪,随身带的纸笔。”
……
张余拿了钱,高高兴兴走远。
程宗扬道:“严君平十几年前就是书院的山长,现在起码也有五十多岁。听来那个文士并不是他。”
“天上掉馅饼的事还是不想了。”
卢景道:“加上老仆、文士和赛卢,现在我们知道那天脚店里都有谁了--两间上房,一间住的陈凤和延玉,一间是疤面少年和老仆。通铺八个人,分别是郁奉文、杜怀、三名脚夫、胡琴老人、不知名的文士,还有那个赛卢。”
“找赛卢!”
程宗扬发了狠,“连名姓都有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你们是什么人?”
外面有人喝问道。
程宗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别人院子里,赶紧赔笑道:“我们是过路的,走得累了,在这里避避日头。”
那汉子神情不善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放下水桶,舀了瓢水,递给须发斑白的卢景,粗声道:“喝吧!”
卢景黏着胡子,喝水只怕露馅,推给程宗扬道:“侄儿,你先喝。”
程宗扬推让不得,只好喝了几口。
那汉子不乐意了,斥道:“不知礼数的小子!长者未饮,你一个侄辈哪里能先饮?”
程宗扬肚里苦笑,汉国百姓大有古风,行事磊落,恩怨分明,而且很是古道热肠,看到两个陌生人在自家院子里待着,不满之余,还是取水给老者喝。只不过自己挨的这通教训未免太冤了。
“大哥教训的是,只是长者赐,不敢辞。况且我家叔公上了年纪,喝不得凉水。”
“等着!”
那汉子推开厨房的柴门,去灶下烧水。
程宗扬与卢景对视一眼,赶紧落荒而逃。……
“查出来了。”
郑宾道:“那只鸽子飞去的地方是北邙山一处苑林,属于颖阳侯吕不疑的私产。”
“果然是他!”
程宗扬抚掌道:“这位仁善好学,礼贤下士的侯爷,背地里可够狠的!”
卢景道:“安世呢?”
“他和老敖、刘诏一起去了下汤,先把坐地虎引开,然后我才放的鸽子。”
“好。”
卢景冷冰冰道:“让我们等着瞧瞧,动手杀人的究竟是谁?”
从遇害者的情形分析,行凶者中并没有太强的高手,因此他们先在下汤设好圈套,等着闻风而来的杀手主动往里面跳。以蒋安世、敖润和刘诏的身手,寻常好手来十几个也不在话下,何况对付一个地痞,颖阳侯未必会派多少人来。
乐津里的寓所已经被人盯上,众人会面都放在鹏翼社。此时蒋安世等人出去给杀手下套,其他人也没闲着,高智商带了几名打扮成随从的禁军士卒去打探门路,办理首阳山开矿的正事;冯源去找合适的宅所,准备盘下来当作落脚点。富安则暗中去了宋国设在洛都的官邸拜访,看能不能搭上关系;哈米蚩和青面兽相貌骇人,出门太过扎眼,此时留在社内,把兵刃一件件磨得雪亮,万一出了岔子被人盯上,也好厮杀。
程宗扬问道:“惊奴,你打听的事呢?”
惊理被派出去查问颖阳侯的动向,打听初九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已经回来,闻言答道:“奴婢已经打听过。初九当日,颖阳侯一直在北邙山,并没有去过上汤。”
程宗扬大为意外,脱口道:“怎么可能?”
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颖阳侯吕不疑。可惊理调查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吕不疑既然在北邙山,那么初九在上汤是谁?
“据说是太乙真宗一位教御来访,洛都喜好黄老之术的公卿之家都去拜会问道。从初七到初九,颖阳侯的车驾都在北邙山,从未离开。”
“哪位教御?”
惊理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她装作抹唇,用丝帕掩饰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吐出一个字,“卓。”
程宗扬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干!”
惊理若无其事地说道:“一直到初十,颖阳侯才离开北邙山,前往北宫拜见太后,午后便又返回苑中。一个月来,颖阳侯的车驾从未到过上汤一带。”
惊理停顿了一下,然后道:“还要奴婢再查吗?”
程宗扬吸了口气,“不用了,我直接去问她。”
真是横生波澜,卓云君远赴龙池,一连数月都没有消息,没想到在这关口竟然来到洛都,而且还和此事最大的嫌疑人吕不疑扯上关系。想起卓美人儿,程宗扬心头不由一片火热,“她在什么地方?”
“北邙山,上清观。”
程宗扬当即对卢景道:“五哥,我出去一趟。”
“太乙真宗的教御?姓卓的?”
初九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