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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道:“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他在苍澜待了快二十年了,原来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束,整天坐在雾障前闭目入定,运足气就往外闯,每次从雾障里出来都跟死狗一样。这些年没见他,我还以为他死在雾障里了。”
左彤芝揖手为礼,“奴家丹霞宗左彤芝,与贵宗比邻而居,累世交好……”
“丹霞宗啊……”
戴松原大袖一翻,长剑跃然出鞘,森然的剑气使左彤芝激零零打了个冷战。
宋三笑道:“什么渊泉宗,丹霞宗?戴爷如今是我们莫爷的四卫之一,跟外面再无瓜葛。”
戴松原抚剑道:“此剑一出,再不容情。左姑娘若肯长留苍澜,尚可保你一命。”
“贼厮鸟!”
武二郎铁轨突然一扫,将一名偷袭的汉子连人带刀砸了回去,然后挑起一块牛头大的火山石,朝戴松原击去。
戴松原长啸一声,长剑挽了个剑花,那块火山石半空中便爆成一团粉末。紧接着他的剑光破雾而出,挑向武二郎的手腕。
武二郎手腕一翻,用铁轨挡住剑锋,只觉剑气如割,手臂经脉一滞,已经吃了暗亏。
戴松原不负英才之名,一眼便看出武二郎虽然实力惊人,但显然没有用惯这种古怪的兵刃。高手过招,修为、招数缺一不可,武二郎只是倚仗铁轨惊人的重量,以力取胜,面对庸手自然占尽上风,但落在高手眼中,招术上的破绽就无所遁形。戴松原长剑施展开来,剑势连绵不绝,武二以长击短,反而被逼到下风。
左彤芝心头忐忑,剑公子戴松原的名号多年前便响彻凉州,今日一见虽然剑法精妙,但比起传说中的威势远远不及。要知道戴松原二十年前便已成名,以他的年纪,如今正是修为的巅峰期,可他表现出的实力只是刚跨过通幽境,只倚仗招术与武二周旋,难道这二十年中他的修为不进反退?
戴松原剑法越来越快,剑气犹如波浪,一层一层累积起来。左彤芝道:“这是渊泉宗的天泉九剑,以九重剑气相迭,威力极大,二爷小心!”
左彤芝话音刚落,戴松原刹那间使出三剑,久蓄的剑气犹如决堤的潮水奔涌而下,空中发出一串细碎的爆响,空气中的沙砾一颗颗爆开。
眼看剑气就要席卷而至,武二郎突然右手一收,将铁轨收到身后,一直空闲的左手重重拍出,竟然赤手空拳迎向戴松原的天泉九剑。
掌剑相交,武二郎掌心突然绽出一团耀目的光球,撕开苍茫的夜色,宛如一轮骄阳扑向剑光。戴松原脸色大变,狂放的剑气被耀眼的光线一扫而空,长剑一寸一寸弯折,最后碎裂开来。余波所及,周围十几名外姓人都被震得飞开。
戴松原踉跄着退后,刚想说什么,却喷出一口鲜血。
那些外姓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困居苍澜的外姓人鱼龙混杂,虽然大都修为平平,但也不乏成名已久的高手。莫爷身边的四卫之中,戴松原排名第三,如今休养多年,已经恢复巅峰期的八成,没想到也一败涂地。尤其是武二亮出的这手功夫,再蠢的人也知道不是平常武学。
宋三盯着武二的左手,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江湖上口耳相传,也听过许多。如果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这厮使的是--“九阳神功!”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却是数名僧人连袂而来,为首一名和尚穿着灰扑扑的僧衣,右肩赤裸,衣袖掖在腰间,手中握着一根禅杖,挺拔的身形孔武有力。他大步过来,先宣了一声佛号,然后道:“太乙真宗哪位真人在此?”
武二郎恶狠狠道:“啥真人?叫二爷!”
那和尚眼中爆出一丝寒芒,接着一震禅杖,朗声道:“贫僧法音寺普济!你若是太乙真宗门下,贫僧便把你送往龙池,寻蔺掌教给个说法!如果你不是太乙真宗门下--当年太乙真宗与我十方丛林同签核武条约,诸宗派核心武学若有外泄,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九阳神功!”
武二郎拍着胸口道:“二爷这是家传的十阳神功!比九阳神功还高了一头!”
“施主以为这般说辞便能瞒过贫僧的眸子?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普济沉声道:“且让贫僧领教施主的绝学!”
普济将禅杖横在臂间,双掌合什,僧衣顿时鼓荡起来,仿佛在吸取天地间隔灵气。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这光头看起来有两下子啊,武二行吗?”
朱老头大喝一声,“看我的天下第一绝学!五虎断门刀!”
说着一脚把程宗扬踢了出去。
“我干!死老头!”
程宗扬在半空中破口骂道:“等我回去非整死你!”
徐君房一脸不忍地小声道:“这不好吧?”
朱老头正气凛然地说道:“大爷是为他好,年轻人就该多动动!”
戴原松被武二郎一掌重伤,外姓人中再无对手,原本败局已定,宋三已经萌生退意。当初自己低声下气去求周少主,碰了一鼻子的灰,结果这会儿却天上掉下来几个活菩萨要收拾武二,宋三都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看有人突然出来搅局,宋三反应过来,立刻道:“上!”
刚才同来的几人小声道:“那家伙是周族的,据说是什么暗派。”
宋三冷笑一声,“杀!”
从半空看下去,程宗扬一阵眼晕,下面足足二三十号人,个个都不是善茬。
外姓人一拥而上,这回却放开了武二,把他留给那群大和尚,全朝程宗扬攻去。
宋三一马当先,看准那人的落点,手中长棍挥起。谁知侧方“绷”的一声弦响,一支雕翎箭应声而至,直射他的太阳穴。
宋三脚下一滑,上身后仰,整个后背几乎贴住地面,勉强避开那支利箭,紧接着旁边一声惨呼,一名外姓人中箭倒地,扑起一片尘土。
程宗扬转眼一看,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叫道:“小狐狸!好样的!”
第三章
萧遥逸站在山腰处,好整以暇地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挽起雕弓,一边搭箭,一边对旁边的少女道:“这种江湖搏杀和两军对垒不一样。射箭的力道、准头都在其次,要紧的是捕捉时机,怎么增加隐蔽性。不然你射得再准,力道再强,也容易被对手避开。”
阿兰迦讶异地说道:“你竟然还会射箭?”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萧遥逸道:“除了射箭,我还会赶车、弹琴、算帐、办红白喜事,写礼单……放哪儿都能混口饭吃,绝对饿不着你。”
“哼,大话王。”
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叫话儿--你发音不准啊。”
“大话儿……王?”
萧遥逸笑眯眯道:“对了。”
阿兰迦望着场中,“他们是你的朋友?”
萧遥逸纠正道:“是兄弟。那个使刀的姓程,是我们的掌柜兼总管。”
阿兰迦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像好人。”
萧遥逸道:“你看得很准啊!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是圣人。”
“乱说。”
“我没开玩笑。”
阿兰迦挑起长眉,“一个不是好人的圣人?”
“如果说怜贫恤老,乐善好施,坐怀不乱是好人,那圣人兄肯定不算好人。但给他一个郡,他未必能让郡内夜不闭户,却能让一郡之人衣食无忧;给他一支军队,他未必胜果最多,但一定是伤亡最小的。即使什么都不给他,他也能走出一片天地。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一般的道德来衡量。”
阿兰迦狐疑地看着那个年轻人,“他很厉害吗?”
萧遥逸点了点头,“十个我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骗人!我才不信。”
“这么说吧,给我一个郡,我也能把它管好。但能改变天下者,非圣人兄莫属。”
“那位周少主,说不定也能改变天下啊。”
“圣人兄不一样,他也许不会改变天下的局势,但会改变天下的根基。”
萧遥逸一边说一边稳稳张开弓,将一名飞身跃起的外姓人当空射杀,然后道:“此所谓“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程宗扬甫一落地,立即一招虎战八方,护住周身要害,接着厮杀起来。这群外姓人中好手并不多,此时又有萧遥逸在远处策应,程宗扬如虎添翼,两人远箭近刀,转眼间已经斩杀数人。浓郁的死气涌入丹田,肩头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经历过江州之战的搏杀,这种江湖混战对程宗扬而言都有些不够看的。那些外姓人的攻击完全是街头斗殴的水准,相互之间缺乏最起码的配合。偶尔有几记犀利的攻势,也是相熟的同伴联手对敌的经验。从这方面说,这些外姓人比起铁马堂的好汉还差了不少。说来也不奇怪,外姓人习惯于藏在阴影中偷袭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