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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世和陈策看见,连忙再次压低了声音。
陈策再次追问不言不语的吕世:“难道错误的决定您也要迁就,那您就是对整个队伍的不负责任,就是辜负了整个队伍的犯罪。”
吕世依旧沉默,好半天,长叹一声道:“其实,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但我实在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解说我的正确。”
“那您就要拿出乾纲独断的权利和魄力来,对反对者说不。”
“这正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吕世当场反驳陈策道。
陈策说的还是以当时的环境,和士大夫的认知出发的,他们的固有想法就是,上位者说一不二才是真正的王者风范,当然,按照他们的理解,当他忠心追随你的时候,你就是睿智无比乾纲独断,当他要舍弃你的时候,就是昏庸无道刚愎自用。
这文人的两张嘴皮,谁说的清呢?
“这正是我不愿意见到的,我希望的是大家都出于公心,大家都站在立场上,却站在不一定的角度上看一件事情,争取将事情的所有可能都提出来,然后大家再想个解决的办法,你说的乾纲独断是建立在一个绝对睿智和绝对圣贤的基础上才能做到的,我不是绝对睿智,我不是绝对的圣贤,我就是一个凡人,我也会考虑不周,我也会有错误失败,我不过是比大家多少见识的远一点罢了,乾纲独断只能让我们的兄弟都变成木偶,都变成傻子呆子,一个聪明人带着一群傻子呆子在这个乱世里打拼,那就是死路一条,集思广益才是我们最终的出路。”
吕世的言论,虽然让陈策不以为然,但是却在这言论里,真正的了解了吕世的公心任事,也真正的看到了吕世的没有心机,一个没有心机的领导让陈策安心,但一个没有深沉心机的领路人,是大家的福分吗?陈策矛盾着,纠结着。
“如果,这个决定是错的,军师您依旧决定这么做吗?”
吕世闻听,不由停住脚步,仰头看看天空中西沉的那弯月牙,很久很久,然后低声道:“那就让事实告诉大家,他们大多数的想法是错的,需要再从新考虑一下,再做个决定吧。”
陈策一愣,他知道,感情吕世是知道这个决定的错误,也知道这个决定错误的结果,但是他为了在大家的心中树立一个集思广益,少数服从多数的根深蒂固的思想,竟然要以血的代价作为教材。
“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陈策心痛的低声问道。
吕世还是那么定定的仰望天空,看着浩如烟海的银河,低声呢喃着:“代价可能是大了点,但可以让所有的人能在这个教训里看到自己的短见,以后再考虑事情的时候,尽量的将眼光放的长久些,也能在这个教训里真正的看到一言堂的危害。”
陈策默默无语。吕世依旧仰望着星空,那里不断的有流星在深邃的夜空滑落,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燃烧尽自己残躯爆发出最璀璨的光芒轨迹。
“我可能也就是那流星中的一颗吧,我能做到在我的生命燃烧尽的时候,也如他们一样,幻化出一道最美丽的轨迹,照亮,哪怕是最短暂的一小片黑沉沉的夜空也好。”
“但希望有你我的补足挽救,损失能尽量小一点,这样,最少避免了在一言堂的恶劣后果下,将来我们的一个疏漏,就给整个事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那才是最大的,我们根本担待不起的代价。”
陈策呆呆的看着吕世,看着吕世看着的浩瀚银河,看着吕世仰望的无穷无尽的宇宙,心中只有叹服,没有其他。
第二百三十张发兵再战
绥德城里,周暨县太爷,当初看着签丁军户一窝蜂似的杀出县城,心中大是欢喜,看看这五千精壮人马那高昂的杀敌士气,想来对付被边军追杀的千里流窜,斗志全无的流贼,一定能马到成功。
只要剿灭了弄得合省大小官员乌沙帽危险的贼人覆灭,那自己的大功将是手到擒来,说不得自己也能高升一步,能更加施展自己胸中抱负了。
只是现在可虑的便是战后银钱犒赏,卖官鬻爵才得了一万多两银子,扣除补齐卫所的,就所剩无几,真要是大胜,那最低也要两万银子,这两万两的白银可的确不是个小数目,这要在哪里才能筹措的出?
县丞也只能跟着嘬牙花子想不出办法。
该卖的官都卖了,剩下最大的官就是自己这个刚刚戴上的县丞职务,但是自己真舍不得啊,该怎么办?想来不一刻签丁就要大捷,危机就在眼前啊。这帮助桀骜不驯的家伙趁着大胜的余威再给自己闹起事来,可真就不好收场了。这可真把周暨和县丞急的团团转。
但这个难题下一刻就解决了,不是周暨有了什么办法,而是赵千户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形象给他解了围。
当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的郑千户带着几百跑的快的军户,还有少数签丁逃回县城的时候,周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完啦?五千精壮的汉子,在自己面前嗷嗷叫的汉子就这么转眼间灰飞烟灭啦?
最主要的是,郑千户结结巴巴的汇报中说,将自己打败的还不过是人家一个三百的骑兵队。
三百对五千,而且是战而胜之,这贼人还是贼人吗?就连京城戍卫都绝对不如啊。这下子好了,战后奖赏这一块开销是省下了,但是,要命的战后抚恤又来了,据说,当场战死的不下一千,一千啊,那就是五万白银啊,我可上哪里给你生去啊洪。
惨白着脸的周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
“大人,别愣着啦,赶紧张罗着守城吧,要不贼人再趁着大胜,士气高昂,他们趁着我们这新败而无守备,一下子夺了城,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啦。”
这时候,那个新升县丞也是连哭的力气也无,。
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在泥地升到云端,然后在云端狠狠的又摔到了泥地,并且比摔到泥地还惨。
原本这回意外的从白身而一跃成了官吏,完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鱼跃龙门,还想着光宗耀祖呢,没想到这却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原先作为师爷不过是东家倒霉,自己换个东家就是了,但现在自己是县丞,那就要和县尊一起担着这大败失城之责,现在不是坐在这哭的时候,现在必须要守住城垣才是大事啊。
被县丞一喊,周暨激灵下回过神来,突然跳起来,状如疯虎,:“赵贼杀,你害苦了我,我现在就打杀了你”说着,跳起来,抄起堂上的一根水火大棍劈头盖脸的朝赵千户打去。
那赵千户正战战兢兢的等待县尊周暨安排下一步事宜,收拾这乱摊子,却不想历来对自己和气的周暨,跳起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阵乱棍,当时被打的鸡飞狗跳,围着大堂乱窜,嘴里不断惨叫哀求。
县丞一见更是亡魂皆冒,这都什么时候啦,城外贼人压境,自己这里文武首脑互相打杀,这还怎么守城?
再说了,留着这个腌的东西在,还能替大家顶缸背黑锅,你真要打杀了他,那谁来顶上这兵败丢城的大罪?岂不彻底的将自己两个小命送给了国法王纲。于是赶紧跳起就追周暨,拦着他不要一棍子下去把保命的东西给打死。
于是,在这大堂之上上演了一出文武大战追逐的好戏,看得那些惊慌失措的衙役目眩神迷。
但是,军汉的体力还是要好过文臣,倒底还是千户大人跑过了县尊,最后,周暨只能拄着水火大棍拉风箱一样站在那里喘气。
这时候县丞也追上了周暨,苦苦相劝,才让周暨大人想起还是要守城的。
于是,绥德县城内铜锣山响,呼喊连天,县尊再次布告,签丁,签丁,无论老弱,只要是能上得城头的,全部拿起手边的家伙上城,大户也不例外,收罗所有的家丁下人,也一并上城死守,若是大家懈怠,一旦城破,贼人灌进来,那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贼人进城,不论是富户豪强还是平民百姓都要遭殃,城外惨败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可见贼人凶残,于是在一片哭喊叫骂声中,几乎全城出动,上城严防死守。
周暨站在城头之上,身边一个心怀忐忑的县丞,一个缩头缩脑的千户,左右都是没头苍蝇一样的百姓,看着城外一队三百黑衣贼兵,身被藤盔藤甲,手拿雪亮扎枪,部武整齐红英翻飞,杀气腾腾的列阵于城门之外,将自己的城门堵的个严严实实,看过无定河,在那边河谷之地,还有火红战衣的骑兵往来奔行呼喊,一个个兵强马壮气势如虹,这还是贼人吗?这就是大明的最精锐的边军都完全不如啊,看来那个贼杀的千户败在这些贼人手下也不冤枉。
周暨胆战心惊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