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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王庾之死是不是有疑点,就更不知道存不存在幕后黑手,但他到叙州后,首先要面对的还是叙州盘根错节的地方关系的缠绕。
“你既然还未从州府乐营赎身,那就不宜继续送王大人归乡,等祭拜过后,你随我等去叙州吧,”韩道勋问了许久的话,临了又要周幼蕊随他们一同回叙州,说道,“你莫要担心王大人棺木归乡会再遇波折,我会安排两人随同于诚他们一起护送王大人的棺椁。”
周幼蕊迟疑了一下,但心想她终非自由身,总是不能太任性,点头答应下来。
韩道勋这时候看隔壁院子都准备妥当,从袖管里掏出两页纸,递给韩谦说道:“这是给王庾大人所写的悼文,你看如何?”
韩谦接过悼文低头览阅起来,见悼文里满是替王庾未酬壮志便病逝异乡的惋惜,又有前路荆棘却又不惜头破血流也要劈荆斩棘的决心,微微一叹,便与父亲到隔壁院子祭拜王庾。
……
……
野狐岭位于武陵城西南,一角断崖前能眺望到月下湍急流淌的沅水,潾潾波光荡漾。
季昆一副船夫打扮,戴着竹笠赤脚站在崖前,手里还扶着一副短桨。
在黄州城外的草泽湖荡深处,近三百名江匪,竟然被韩道勋一行人轻易杀得大溃,甚至连杨钦竟然都被招揽过去,季昆此时在潭朗等州,只能调用二三十精锐斥候,自然不敢轻易泄漏行踪。
这一路追随,他通常都潜伏在荒山野岭之中,刺探消息之事,都交给手下的秘谍去完成。
这时候,一名斥候半跪在季昆的身前,禀报韩道勋父子进武陵城后,他所能看到的情形:
“韩道勋进武陵城后便住进驿馆,将驿馆里的一套院子布置成灵堂,雇马车将王庾的棺椁搬入城中,之后又着人去买香烛纸钱,看样子似要大肆凭吊一番,才会继续上路……”
“韩道勋是要做什么,是觉得王庾之死有可疑之处?而王庾都死三个多月了,地方上以及御史台都合验过了,即便有疑点,韩道勋到现在还能查出什么来?”一名部属站在季昆的身后,他们能看到武陵城里依稀的灯火,禁不住疑惑的问道。
职方司负责刺探内外军情,州县要有什么疑案,除非是地方上有人阴谋造反,要不然跟职方司无关,而是御史台那边负责监察。
王庾病死任上,有没有疑点,季昆他们也完全不清楚,但韩道勋的反常行为,不由得人不往这个方面去想。
只是王庾都死三个多月了,此时又正值炎炎烈夏,尸骸即便用大量的生石灰脱水防腐,也是面目全非了,就算开棺验尸,也不大可能会查出什么来。
季昆手下那名部属,很怀疑韩道勋截下王庾的棺木能发现什么。
在黄州城外,近三百江匪被韩道勋杀得大溃,遗尸数十具,现在连杨钦都被招揽过去,公然跟韩家父子站在一起,他们现在所能公然调用的人手又少,他是主张潜伏一段时间,再伺机行事。
季昆则一脸平静地说道:“三皇子那边盯上叙州,也不是一天两天,说不定早就发现到有什么破绽。”
季昆并不觉得这么想有什么突兀的地方,毕竟龙雀军也好、韩谦出仕叙州也好,一切看上去都是三皇子那边的深沉图谋,谁知道三皇子及信昌侯府那边,多早之前就已经在叙州安排眼线了?
季昆心想着他肩负的重任还没有完成,两次受挫,而倘若真叫韩道勋在王庾身上查出大案,借机在叙州破局成势,他都没脸回金陵见赵明廷了。
“王庾病死有没有疑点另说,但其尸骸不得归乡,必然是有人想做给新任刺史看;而在叙州能做这事,或者敢做这事,也没有几人。大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证一下?”另一名部属问道,在他看来,要是王庾之死幕后真有黑手,也极可能就是此人。
季昆点点头,说道:“不错,韩道勋迫切想成事,在武陵截住王庾的尸骸,估计他也是意在打草惊蛇。而叙州地方,还识不得其厉害之外,一旦筹划不密,仓促行事,易为韩道勋抓住把柄从容击破,我们在地方就将失去有力的助力!是要先找到此人。对了,记得同时将消息散播出去。”
不管韩道勋跟马家是怎么交涉的,但不管韩道勋是想在叙州扎根,替三皇子经营出一个基本盘来,还是说纯粹想在叙州大肆收刮,以弥补龙雀军日益增加的消耗,都不是叙州那边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所乐意看到的。
他们即便不能从肉体上消灭韩道勋,也绝不能让韩道勋在叙州站稳脚。
第一百章 黔阳
在武陵停了一天,为王庾设灵堂祭拜,而当夜季福就领着人,将那艘运送棺椁的乌篷船修补好。次日,韩道勋便着两名家兵与于诚等人一起,护送王庾棺椁归乡,还特地叫韩谦拿出十饼金子给于诚,以作路资。
当然,原本可以在江滩上搭个棚子祭悼,非要搞到城中驿馆设灵堂,还用马车运王庾的棺椁进进出出,才一夜工夫就费这么大的气力,还颇为扰民,这叫武陵县的官员看在眼里,都觉得韩道勋实在是有沽名钓誉之嫌。
不过,韩道勋过境,节度使世子马循都派兵船护送,武陵县地方官吏,内心再有不满,但身在仕途之中,一早还是随县令杜预出城相送。
韩道勋还与武陵县令杜预等人告别,范锡程从江滩边领来一名精壮的汉子,走到韩谦跟前,说道:
“沅水水势极大,我们三艘船逆流而上,还需要雇四五十人拉纤,速度才能稍微快些。此人叫冯宣,乃是守在江滩上接活的一名头领,恰好也是叙州黔阳的山越族人,手下有三十多号人,十分热情,愿护送我们去黔阳。”
黔阳乃是进入叙州的第一站,也是州治所在,旧称龙标县,大楚开国后,因为要避天佑帝先祖的名讳,才改名黔阳县,乃是巫山东麓的门户之地。
从武陵县过去,通过辰州境内,还要走四百里水路,才到黔阳。
这一路水急滩险,风势又被峰岭阻拦,需要雇纤夫拉船,才能顺利通过。
韩谦打量眼前这个范锡程找来的山越汉子,看他皮肤黢黑,打着赤膊,身上的肌肉隆起,跟铁水浇铸似的,充满即将暴发而出的蓬勃力量,但背上蜕皮很厉害,黑一块红一块,也不知道在这炎炎烈阳之下被曝晒多久。
五溪蛮作为古越人的一支,因居深岭之间,又称山越或山夷人,但实际从秦汉两朝征服百越以来,诸族杂居,山越人的容貌也没有什么殊异之处,甚至姓氏也都遵从汉姓,只是还保留着聚族而居、诸事听命酋首的部族制习俗而已。
沅水沿岸数千人行船为业,梢工纤夫,主客户都有,但由于人数众多,左司提前派出的斥候,也很难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都调查清楚,但范锡程从江滩那边找来的这个冯宣,韩谦是早就看到名字的。
冯宣是黔阳一个山越部族的首领,但不是所有的部族首领都能过上骄奢淫逸的生活,也有相当多的中小部族,在大姓酋长的压迫下,即便是部族首领,生活颇为不易。
冯宣所在的部族村寨,不过四十余户,村寨所在的山地贫瘠寡产,田地所出不足以养活一寨老小,冯宣农闲之余,会率领村寨里的精壮汉子,沿沅水拉纤为业。
韩谦刚刚掏出十饼金子,送给王庾的家仆充当路资,心里正为囊中空空如也心痛,便问冯宣雇佣他们拉船去叙州,要走几天,要多少工钱。
“回禀少主,江滩水急,此去黔阳,要是没有暴雨,六天后便能抵达。小的寨子里上百口嗷嗷待哺,少主能赏赐八千钱,便心满意足。”冯宣操着不甚熟练的官话,回道。
看冯宣身后纤夫有近四十人,心想他们拉船去叙州再回武陵县接活,前后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每人工钱折算二百钱,湘潭之间的粮价低廉,仅有金陵的二到三分之一,但即便如此,这些纤夫平摊下来,每人每天的工线才折合四五升粳米,这个工价确实不能算高。
韩谦也懒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便让冯宣带着人,将纤绳套到三艘船上,准备启程南下。
冯宣以及他手下绝大多数人,看似没有问题,但有两人皮肤虽然黢黑,却不像冯宣他们那般背后都晒得曝皮,肩膀上更没有纤绳留下的茧疤,韩谦站在船头,忍不住跟他父亲抱怨道:“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塞两个钉子进来,还不能做到不留痕迹,生活真是无趣啊。”
“你似乎认定王庾之死存有疑点,但依你所见,叙州那么多大姓强豪,谁的疑点最大?”韩道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