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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捉弄她们?”韩偓睁大眼睛说。
“你好好吸着鼻子闻闻,我想,你是不难闻到绿翘身上的血腥味的吧?”玄朴手指着自己脚前的地面,双眸火星进溅的样子说,“就在昨天,绿翘她还躺在这儿呢。她躺在这儿,脑浆进裂……就在这儿,绿翘被两个仵作,两个男人的手摸过来抓过去的验看,死后没得清爽……这一切,皆因她相信了你的鬼话,拿了你那只手镯。”
“老天!我没有捉弄的意思,我确实是诚心诚意的呀!”韩偓分辩。
“诚心诚意?我不懂你们男人怎么会把这种害人的把戏称做‘诚心诚意’。你大概是‘诚心诚意’来见鱼玄机,和她一夜风流的吧?当你用这种‘诚心诚意’占尽了女人的便宜之后,你又‘诚心诚意’对这个女人的婢女示爱,许愿。你一边向这婢女示爱不算了结,一边又向这个女人赠诗抒情,扰得主仆二人心神不宁,魂飘魄荡,你却在一旁冷眼观看,甚至内心正嘲笑女人们的痴情狂态!这就是你所谓的诚心诚意你与鱼玄机一夜云雨,给她留下一些想入非非的口实,然后你反过来写诗作践她,将她比作残花,还不罢休,还要用一丝悬念牵着痴女人的心,你用一个‘惜’字招惹她,却并不惜她,你耍滑头,玩游戏,害死了一条人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想不到?凭着你这份过人的聪明,会想不到?凭着你无数次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会想不到?一夜交往便将一个鱼玄机的处境心态摸得清清楚楚,又表现得入木三分,一首《惜花》搅碎了一个女人的整个世界,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一位嫖客,一位骚人,竞会说‘想不到’?嘿嘿,嘿嘿嘿!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玄朴啊!”
玄朴说完收敛住笑,从袖中掏出一物来,往韩偎面前轻轻一放,韩偃一见,不由失声叫道:“玉手镯!”
玄朴道:“绿翘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你给了她这手镯,她把它当作了至宝,戴在手腕上不舍得躲藏,白搭上了一条性命。我不能让这污浊的男人的什么信物,玷污了她的清白,做糊涂鬼。”
“绿翘,我知道你喜欢这玉镯,你知道我对你的诚心。”韩偓泪如雨下,气愤地责问玄朴:“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你这弯弯心肠的女人,我可以断定,世界上不会有任何男人愿意搭理你,哪怕是逢场作戏!绿翘,绿翘,这儿还沾有你的血痕,绿翘,你让我的心好痛啊!绿翘……”
“收起你的猫哭耗子的眼泪吧!别让我恶心了!出了道观再哭不迟,或许那时的眼泪多少还有点价值,你们男……”
“玄朴观主!”韩偓再也受不住玄朴的冷嘲热讽和辱骂,大声截住玄朴的话,责问道:“你张口‘你们男人’,闭口‘你们男人’,你总说是我们男人害了你们女人,那么你呢?你身为一观之主,将道观视作妓馆,逼良为娼,招蜂惹蝶,灌输淫经,你又害了多少女人,害了多少男人呢?”
玄朴诡谲一笑,一字一顿地说:“我恨你们所有的男人,恨所有痴恋男人的女人,恨!恨!恨!——”
韩偓像逃避瘟神一样,逃出了阴气袭人的咸宜观,逃脱了玄朴可怕的指责和纠缠。在一个农人的指点下,在长安城郊一片荒野之上,在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坟堆之中,找到了一个簇新的坟墓,那个连一块小小的石碑也没有的坟墓,他知道,绿翘年轻而美丽的躯体就葬埋在那底下。
韩偓双手将新坟刨了一个坑,从怀中掏出了一双玉镯埋了进去,低声道:“绿翘,这只玉镯是玄朴摘下来的,我给你拿来了,戴上吧。这一只原是留待将来……戴上它吧,绿翘,小绿翘……”
13
鱼玄机被衙役带到长安京兆府,京兆府尹温璋并不立即升堂,却让衙役将鱼玄机送至临时关押犯人的女监里去。温璋当晚单独前往女监见鱼玄机。
温璋的出现,让鱼玄机大吃一惊,心想:他来做什么?原来那年鱼玄机携绿翘与温庭筠在苏州分手后,女扮男装游历江南名胜之地。长江两岸的许多地方都留有她们主仆的足迹。鱼玄机在山光水色之中得到了很大的宽慰,长江的浩浩洪波,鹦鹉洲的萋萋芳草,使她心胸豁然开朗;月下泛舟,船头醉卧,箫梁寺中弄琴,瘦亮楼头赋诗,排遣了她心头聚积的块垒,驱散了她的忧伤。那首流传甚广的《道怀》一诗,就是在那种心境中写成的。
虽然她和绿翘女扮男装,还是被不少人识破。就在她们到达九江的第二天,当时任九江刺史的温璋就得到消息了。温璋是个胸中无点墨不学无术之徒,靠着逢迎拍马以及金钱的疏通,买官做官,并不断升官。他对鱼玄机早有所闻,温璋这个好色之徒暗自盘算了起来。他认为,既是鱼玄机来到他所管辖地带,凭着自己的身份,独占花魁应当是不成问题的。温璋在江边的一条船上终于找到了鱼玄机,自报了姓名和官职之后,笑容可掬地请鱼玄机赏光赴宴。鱼玄机交往甚广,平曰对温璋为人早有所闻,因此,对他很冷淡,又见他言行粗俗,仪表丑陋,冷淡中又掺进十分的蔑视在里面。温璋是个脸皮极厚的人,虽遭鱼玄机的拒绝,仍执意相请。
鱼玄机见温璋软磨硬缠,想到他终究是九江地方要员,不便得罪,只好硬着头皮前去。席间,温璋频频向鱼玄机敬酒,一双色眼直在鱼玄机身上叮咬不放。鱼玄机对温璋如此萎顿下流的举止深感厌烦,浑身只感刺刺歪歪的难受,一直处于应付的态度,并不拿正眼看他。
在座客人,多为地方有头有脸人物,见此情形,暗暗议论嘲笑温璋的下三烂行为。温璋又不傻,全都看在眼里,越发要与鱼玄机亲近,将面子抓回来。他一会儿为鱼玄机的美貌,提议大家共干一杯,一会儿又为鱼玄机的诗才,提议大家共干一杯,左一个—杯,右一个—杯,最后索性举杯:“来来来,玄机练师咱俩喝个同心酒。”
鱼玄机冷冷地说道:“温大人,你喝醉了!”满座客人哄然大笑。
第二天,温璋酒醒之后,回想到头一天晚上的情景,对鱼玄机又气又恨,不由心中骂道:“一个烂货而已!”
温璋偷鸡不着蚀把米,恼怒了好一阵子。如今没想到鱼玄机正巧犯在他的手上,这位当初的九江剌史,如今的长安京兆府尹,不禁暗暗称快,心想,鱼玄机这回可以由我温璋随意捉弄捉弄了。
鱼玄机当时并不知温璋的京兆府尹身份,见温璋穿得耀武扬威的,反倒显得更小气萎琐了,便冷冷地问:“刺史大人到这种地方来,有何贵干?”
“哎哟哟,玄机练师受苦了,温某特来看望练师!”
鱼玄机不语。
温璋命女牢子将门锁打开,自己径自进到里面,向女牢子要了钥匙,亲手为鱼玄机去掉了刑具。
温璋喝退看守的女牢子之后,对鱼玄机道:“练师有所不知,温某任长安京兆府尹已一年有余了。”
“哦,又升啦?”鱼玄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花多少银子买的?”
“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练师真是胸襟博大哟。真可谓死到临头从容不迫啊!温某深感佩服!”温玮故作姿态地说。
“京兆尹大人,恭喜高升了,我想知道你将怎样处置我呢?”
“说哪里话。我今天来,是给练师透个信来的。”温璋莫侧高深地说。
“什么信?”鱼玄机问。
“对于练师杀死绿翘一案……”
“我不是存心要杀死她的!”鱼玄机大声地叫嚷道。
“练师不必着急,更不可这样大声嚷嚷,以免隔墙有耳。你听我说,外边对你杀绿翘一案有各种说法,多数人认为是练师蓄谋已久,存心杀人,练师必得被判死罪无疑。”温璋卖了个关子,不再吭声。他想让鱼玄机开口求他时再讲。谁知鱼玄机始终沉默着,望着门外,温璋觉得十分没趣,便开了口:“本官是这个案子的主审,现已有了两套方案,练师难道不想知道这两套方案?”
“温大人,请你打开窗户说亮话,开门见山告诉我,你今晚到这儿来,究竟想做什么?”
“哦?……噢噢,练师不必多虑,我温某既与练师有过交往,今番相见,实为故友重逢,既是故交,又是我温某权限之内的事,我想,我能为练师出点力的时候到了。温某一向倾慕练师的才华和美貌,一直非常同情练师的不幸,我不忍心眼见练师如此花容月貌,到头来倒做了刀下之鬼。温某来,是为了拯救练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