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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想不到刘文秀如此讨厌孙可望,无话可说,唯有劝酒。
刘文秀满满斟上一杯酒,双手举过头顶,道:“大明朝廷如今蒸蒸日上,摄政王不像是朱明皇帝那么糊涂。将军北上,可谓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唯祝将军旗开得胜,也为我大西军系在朝中谋取一席之地。”
两只酒樽在空中相触,清酒荡漾,心中感伤。
李定国明日便要出行,不敢过度饮酒。刘文秀喝的酩酊大醉,最后由部将送回营中。
次日辰时,贵阳城外号炮声起,李定国率七千兵马踏上征程。他在罗雄州的部众只剩下三成不到,其余人都被孙可望扣在云南。
刘文秀讨厌孙可望都放在脸上,李定国只是把恼怒和憋屈藏在心底。
就像白文选所说,人总是要学会往前看。当年大西军从四川逃入云南,没想到能开辟一片新的天地。他离开贵州偏隅之地,前往北方辽阔的战场,是为自己寻找一片更大的舞台。
大将军府军令非常详细,每日行军到何处驻扎都有限制,这也是为沿途府县准备粮草提供方便。
大军行进十日到达长沙城外。
长沙东城门外营帐连绵,喊声阵阵。
这些日子,李定国也打听了不少大明朝廷和军中的人物和关系,驻守在长沙的总兵许义阳是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人物之一。
长沙知府袁长才命两个府兵千总来安排驻地。李定国才投入朝廷,行事小心谨慎,亲自指挥士卒布置营地,营地尚未布置完毕,一队两百多人的骑兵从东城方向疾驰而来。
守在白文选看见来人旗号,马上命人通知李定国,自己先迎上去。
他带来二三十个步卒一路小跑,直到与来骑相距三四十步远,他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白文选参见许总兵骑兵队列缓下脚步,一个年轻的武将出列,道:“起来吧,李将军何在?”
礼多人不怪,许义阳对这个中年武将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白文选回头看,营寨门口一行人往这边走过来。
大西军当年从四川逃向云南时,如丧家之犬,丢失盔甲、马匹和兵仗无数,李定国军本就没多少战马。罗雄州被孙可望偷袭后,军中为数不多的战马全被掳走,孙可望给他放回来三千来人,战马一匹也没归还。
李定国现在穷得很,军中没有骑兵,只能步行来见许义阳。
白文选指着来人道:“李将军来了”
许义阳下马,把缰绳交给身后的张二武,两队人步行靠近。
“许总兵”
“李将军”
两个人相处抱拳招呼,都在小心翼翼打量对方。许义阳对李定国很陌生,李定国对许义阳很熟悉。
虽然有心里准备,李定国还是很诧异许义阳的年轻,他在许义阳的这个年纪,还在义父帐前当亲兵吧。他抬手道:“久仰许总兵大名,请到营寨内说话”
许义阳给出一个年轻又灿烂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双手呈上,道:“李将军远来辛苦,我本不该来催促,但军情紧急,大将军命我等明日出发,从水路北上。”
李定国奉军令到达长沙原本以为要休整几天,没想到这么火急火燎就要上战场。他在与云南消息闭塞,只知道左若去年率军挺进陕西,攻下西安,对今年的战局变化一无所知。
“这么急吗?”他感慨问了一句。他军中有三千人是孙可望二十天前才释放的,号服、盔甲和兵器等一于装备尚未配齐。柳随风急匆匆离开后,他就像失去了引路人,没有人替他向南京城的兵部和大将军府上书。
许义阳点头道:“很急,水师船只前日到达湘江,大将军命你我两军同时北上樊城,袁知府早已准备好了粮草补给。”
湖南道等于他半个老家,长沙府上上下下对他如对贵宾。相比之下,李定国虽然官职高一级,但在大明的朝中还是个新人。
李定国见许义阳说话形态不像是量小苛刻的人,把心一横,吐苦水道:“不满许总兵,我军中尚有半数士卒没有兵甲,别到了河南耽误了军中大事。”
许义阳诧异道:“怎会如此”
朝政文臣武将都知道摄政王要栽培他,他独筹一军后,兵部给他批复了充足的兵甲和火器,短短一个月内便送到长沙。像他这样的红人,无法理解大将军府竟然派一批手无寸铁的士卒上战场。
两人并行走入喧闹的营寨
李定国为难的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许义阳听完后当即拍着胸脯道:“你给大将军府上一封公文,我再给兵部写封信,等到了樊城一定给你把兵甲配齐。”
李定国抱拳,道:“多谢许总兵”
许义阳道:“莫要谢我,都是为朝廷效力,此次朝廷要在河南发动的攻势于系重大,若是在兵甲上出了纰漏,摄政王是要杀人的。”
李定国听许义阳的言辞慎重,隐隐猜到江北形势一定发生了剧变。
☆、第661章 联军
冬天已经远去。
陕北高原上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里没有春花烂漫,也没有绿树成荫,只有单调的黄色,起起伏伏的黄土地在灰色的天空下延伸,好像永无尽头。
尼兰在一队雄壮的甲士环绕下前行,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青石峪了,那是一条延伸十几里路的大山沟,穿过那道山沟再往前便是延安城。
西北极少下雨,土地于燥,士卒们走过的道路上空飘起一层淡淡的灰尘。
青石峪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明军在那里布置了重兵,他连斩杀了两个汉人参将,也无济于事,不得不亲自率女真甲士上阵。
女真入关以来征战不休,八旗甲士死伤惨重,摄政王多次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再上八旗士卒上阵。只是这几年,万不得已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
“报报”一个骑兵从后方疾驰而来,骑兵扯着嗓子喊叫,声音嘶哑。
尼兰勒住马。
那斥候来到尼兰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面色惊恐,道:“启禀贝子,西北方向出现了大队蒙古人。”
尼兰策马上前,取下皮鞭狠狠的抽在那斥候的头上,喝道:“不过是些蒙古人,乱叫什么”
东路军在陕西的战事进展极为不顺,汉人百姓悍不畏死,每攻打一座县城几乎要损失三千士卒。在青石峪遇阻后,军中汉人士卒士气低落,尼兰最恨这种遇事慌张,扰乱军心的人。
那斥候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印。他咽了口吐沫,眼中惊恐之色不退,似乎在回忆刚才见到的场景,嚅嚅道:“好多蒙古人杀过来了”
尼兰皱眉问:“多少人?”
“漫山遍野,足有万骑”
尼兰脑中“嗡”的一声响,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蒙古人派出这么多骑兵入塞了吗?此时汉卒军心已散,他们要是进了青石峪被蒙古人把后路堵住,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传令,命大军停止前进”尼兰环视左右,这里地形狭窄,不利于防御。他回想刚刚进过的地形,又改口道:“大军退回黑虎山。”
大军调转方向往来时的道路退去。黑虎山离此地不远,这山的名字听到响亮,其实只是一座顶部平坦的山坡。
一个时辰后,尼兰在正红旗骑兵到达簇拥下登上黑虎山顶,西北方向的山岭上烟尘弥漫,好像来了一场沙尘暴,骑兵万马奔腾,席卷而至。
尼兰毫无惧色,骂道:“蒙古人也敢来自寻死路”
“迎敌,迎敌”传令兵在山坡见奔走呼叫。
汉人士卒拿起长枪在山脚下列阵,铳手紧随其后,猫着腰举鸟铳指向长枪兵队列的空隙间。女真甲士在阵型中间布阵,弓箭手取下背上的长弓,稍作拉伸,然后从箭壶中拿出一根长箭搭在弓弦上。
蒙古人在七八里外停下脚步,两队兵马遥相对峙,浓厚的烟尘升空渐渐变得稀薄。尼兰看清楚迎面密集的骑兵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有万骑。
土默特和察哈尔一共也只有三万骑兵,听说陇西有三千蒙古骑兵,难道这两部敢把半数骑兵都派到关内来了吗?他们不怕漠东蒙古联军突破河套防御,荡平他们的老巢吗?
蒙古人给了尼兰充足的思考时间。
格日勒图指挥两队轻骑去女真阵前骚扰挑衅,但大队骑兵列阵不动。
七八里的山路对蒙古骑兵几乎就是一个冲刺的距离,女真弓箭手挽弓搭箭指向天空,做好迎敌的准备。
格日勒图令旗招摆,几百蒙古轻骑呼啸从女真阵前掠过,三三两两的长箭飞上空中,落在汉人长枪手几十步之外这个距离抛射根本不可能射中对手,蒙古骑兵发出放肆的笑声,渐渐远去。
尼兰右手握住刀柄,强自压住怒火。蒙古人在挑衅,他们在引诱我们出击两列大军中的士卒拔刀搭箭,严阵以待,但都不越雷池一步。几百蒙古轻骑像讨厌的苍蝇在两军之间狭窄的空间中穿梭。有时用弓箭,有时用骂声,尽一切可能引诱对手出击。
尼兰不怕蒙古人,即使有万骑。蒙古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