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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亲兵转身离去。
翟哲靠在椅子上,看着白瓷杯中茶叶慢慢沉淀在杯底。这是他的一直牵挂的心思,他想知道没有辽东,八家商号能从蒙古得到多大收益。
翟哲边看书边等待,柳全与宗茂来的很慢,想必在准备翟哲想知道的信息。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前后脚走入书房,手中都拿着一本账册。柳全详细介绍,宗茂简单补充,把一个月来商盟与其他七家商号的经营简要汇报。
“范东家对商盟所有的要求都很配合,明确告知归化城商号的掌柜全听我的吩咐。”宗茂言语中难以掩饰兴奋。他从未见识过那么多银子,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七家老字号商号出手与商盟组建商队的规模把他震慑住了。
其实无论翟哲怎么想,范家和翟家都没有彻底把他当外人,几家窥伺归化城的集市多年,这一次能与卢象升合作,更是卯足了劲为翟哲助势,也想为自己在新局面下找一条出路。宣大稳固后,张家口处于宣大督抚营的直接控制下。无论局势怎么变八大家还是要做生意,从前他们能和土默特做,后来与女真人做,现在又重新回到老路上来。前一任东口霸主卢家当年因为坚守土默特导致破产,范永斗的脑子可不会这么一根筋。
“东家,冬天之前,往漠北的商队全都会回来,大同和宣府的皮毛会堆积如山,价格一定不会好!”柳全在生意上永远比别人想的早一步,“所以我还是想去江南!”
“今年宣大局势未稳,恐离不开你!”翟哲的手指弹在白瓷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全微笑摇头,说:“范东家坐镇塞内,宗主管坐镇塞外,其实我留在这里用处并不大。大明的毛皮七成从宣大入境,销路主要有三个地方,京城、江南和湖广。往湖广的道路被战乱封堵,暂且不言。那七家商号早在京城打出名声,商盟起步太晚,上等皮毛也卖不出好价格。但晋地商号在江南的名声还是一片空白,范东家的还没来得及经营那里。在边镇贱如棉袄的毛皮到了江南比良马还要昂贵,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错过那里!”他的语气坚定。
有些话柳全没有直说,商盟的起步晚了十年,翟哲依托蒙古人势力盘踞西口,其实在大明境内根基浅薄,若不是与卢象升这个同样外来的总督合作,根本无法与曾经的八大家相提并论。柳全这些天筹谋商队与晋地各地的官绅交往密切,才发现有时候范永斗的一句话甚至能抵上他跑三趟路。若没有范家出面,一个月根本不可能筹集八支出塞商队所需的茶、盐、糖和粮食等物资,通过各地的关卡更是一路顺风。
“商盟经营,全凭柳东家做主,做生意我是一窍不通的!”翟哲端起茶杯在手中玩弄,眉头紧锁,柳全此时想离开宣大远赴江南对商盟的影响不小。
“东家!”柳全轻咳一声,“其实商盟在宣大前景难测,在商盟和大盛魁面前,晋人一定会站在大盛魁的一边!”
翟哲把茶杯放在桌上,无奈回答:“是啊!”这是他选择与卢象升合作的必然结果,他将宣大的财富从晋人手里夺过来交给宣大总督练军,怎能不找人恨?无论范永斗现在怎么做,王登库死后,很多人能理解并且同情他,他翟哲现在在晋地名声可是极坏。
“东家,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柳全忍不住了。
“既然如此,你去吧!”翟哲轻轻敲打桌子,扬头问:“还是去杭州?”
“正是,我已经与那边晋人有了联系,虽然他们在那边被徽州府的商人打压的很惨,但我们经营的是皮毛,货源全在自己手上,徽商也没有办法。”柳全早就筹划好下一步的经营计划。
只要能给自己带来银子,翟哲不想束缚柳全的手脚,每个人该做自己擅长的事,经营商号他怕连范伊都不如。只要他还能控制归化,只要柳氏家族还在右玉,他就不怕柳全脱出他的手掌心去。
“好!今年真是我商盟最得意的时候,好事连连!”翟哲放宽心思,半开玩笑说:“柳东家,你该恭喜宗主管了!”
“有什么喜事吗?”柳全显出惊诧的表情,“宗主管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商盟中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他早就听说过传闻,只不过在假装而已。
宗茂神情兴奋,范伊已经给他透过口风。
“宗茂,五日之后,我想将你与绿莹,季弘与永莹的婚事给办了,再出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多谢东家!”宗茂心中感动,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他们这些牧奴的命运因翟哲的出现被改变。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好谢的,以你的年纪早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
“恭喜东家,恭喜宗主管!”柳全脸上堆满了笑容。商盟与翟哲越绑越紧,柳家亦然,否则他为何要介绍族兄柳随风给翟哲当幕僚。
不管四位当事人怎么想,五日后参将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宗茂与绿莹、季弘与永莹正式结为夫妇。
翟哲两次娶妻都没有正儿八经的主婚人,这一次自己过了一把主婚人的瘾。
成亲之后,两对夫妇不便一直再在参将府居住。宗茂身为商盟主管,衣食无忧。为了照顾季弘的生计,翟哲给他在参将府临近的小街道买了三间堂屋,又给季弘挂上商盟护卫副统领的头衔,好给他发一份饷银。
大明之事处置完毕,翟哲了却心事,放心重返草原。
☆、第296章 造船
时隔半年,汉骑重新踏入和林格尔,逢勤的木讷的表情就像他的心。他不认为率军离开大营,换成土默特的旗号有什么特别,这仅仅是个任务,没什么特别的任务。无论翟哲让他做什么,无论翟哲给他升多大的官,他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与他在翟哲帐下当护卫时没什么两样。
逢勤是翟哲军中最特别的一个人,他一向独来独往,甚至与其他的亲兵来往也不多。自翟哲把他从井底捞出来,蒙脸带出被流贼屠光的村寨,他就是这个样子,十年不变,没有人能猜透他心里想些什么,翟哲也不能。有些东西虽然没亲有眼看见,但不表示他不知道,何况藏在井底时他听见了最亲近的人的惨叫声。某一个夜晚,那叫声回来困扰他,但他在睡梦中也会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发出声音。
骑兵从归化城南通过进入托克托,沿途是熟悉的草原,有察哈尔骑兵护送,以免发生意外冲突。阿鲁喀尔喀的小王子死在车风之手,同时陪葬的有数百车臣汗的死忠,至此车臣汗的血脉已经断绝,额哲控制剩下的部众得心应手,但还是做了特意的安排。
穿过连绵的山林,一直到离汉寨二十里处有格日勒图部落骑兵接应。
汉寨下的草地上,一群衣衫褴褛的汉人三三两两聚合,远眺走来的骑兵。
“那些人就是大汗答应借给你们的汉奴!”土默特骑兵百夫长用辫梢指向那些聚集汉人。
逢勤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一共两千人,大汗说死一个要赔十石粮食!”百夫长说这话时强忍不住想偷笑,大汗真是精明。今年部落缺粮,把这些汉奴借出去不但能剩下口粮,也许还能有赚头。俄木布汗为了让部落的这些汉奴能撑到明年秋收真是不择手段,翟哲也想养活这些人,但不会白白帮他。
逢勤还只是点头,好像对百夫长所说漠不关心。
百夫长自觉没趣,又交代几句,率部落骑兵退去,这里就算是完全交给汉人了。
等土默特人远走,汉骑到达山脚驻马,几千汉奴兴奋嗡嗡不停,彼此之间小声招呼:“来了,都是汉人!”曾经的汉部在土默特汉奴心中是向往般的存在,他们是三万人中幸运儿。
逃难时,土默特的汉奴曾经在汉寨中躲藏过,原本整齐的营区到处散布枯草,主事府前的广场上三三两两散布了风干的粪便,偶尔走过墙角落能闻到一股腥臊味。走上蜿蜒的山道,目光扫过汉寨中乱糟糟的场景,逢勤眉头紧皱,跟随他三四年的亲兵知道他这个表情是非常不满意,一般的小事无法让他脸上显出喜好。
“将这里清理干净!”逢勤就说一句话,转身下山。不知为何,他就是讨厌杂乱和肮脏,那很容易让他想起幽暗的井底。
一千多汉骑在山下支起帐篷就地驻扎,军中千总安排两千汉奴和五百水军士卒上山寨清扫。逢勤对安营扎寨的牢固和整洁的要求连左若都觉得过分,甚至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有规矩,也许正因为如此火器营归他统领后从未发生过意外。
经过两天的清理后,山寨勉强让逢勤接受。一千两百骑兵,包括三百火器营,两千从土默特部落借的汉奴,五百水军,还有各种工匠两百多人,就是他现在拥有的所有力量,承担任务的是守卫翟哲的未来。
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打造战船,卢象升特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