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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祥麟夫妇心底都是苦笑,他们的担忧未去,强打着精神扶着秦良玉下马车。
秦良玉下了马车,就看向领头的曹化淳。她之前进京勤王还是天启元年,一晃七年,怎么也不认识当时还名声不显的曹化淳。
刚要开口问,曹化淳笑着上前道:“马夫人,请吧,皇上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秦良玉脸色微变,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小少年,含笑的望着他们这边。
哪里还猜不出,这个自然更不会有假,秦良玉一边看着朱栩,一边道:“快,跟我来!”
说着,大步向朱栩赶去,马祥麟,张凤仪也都心里一惊,快步跟过去。
秦良玉赶到朱栩跟前,单膝就要跪地:“命妇……”
朱栩快步过去,拉住她,道:“老将军请起,都免礼!”
秦良玉虽是女子,也过五十,可力气奇大,性格刚毅,朱栩根本拦不住,她还是跪下了,沉声道:“命妇秦良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马祥麟与张凤仪也都纷纷单膝跪地,心里忐忑无比。让皇帝出城十里相迎,别说往前几十年,哪怕是整个大明朝,也没有吧?
朱栩看着秦良玉的背,哪怕跪在那,也笔直如枪,凛然不可冒犯。
他心里激荡,这就是历史上的那位女英雄,旷古未有,风姿傲立古今,人神钦佩!
朱栩强耐激动心情,再次伸出双手,扶起秦良玉,笑道:“老将军不必如此,平身。”
秦良玉这才站起来,她足足有一米八,站在那,如同一座山般,无形中给人压力。
哪怕是朱栩,也觉得一阵气不顺,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皇帝,面容带笑的打量着秦良玉。
一身的软甲,风仪过人,远胜一般男子,脸上风尘仆仆,有着军人特有的浓烈刚硬冷冽之色。
朱栩暗暗点头,又看了眼马祥麟与张凤仪,都是人中龙凤,姿态不凡。
“来。”朱栩深吸一口气,笑着摆手道:“朕准备了些茶水,给秦老将军,还有马将军夫妇接风洗尘。”
秦良玉抬手就要拒绝,却被朱栩拉住了手,带了一步,只好跟着进了亭子。
朱栩率先坐下,拿起茶会,翻过三个杯子,给三杯挨个倒茶。
马祥麟与张凤仪面面相窥,完全不明所以。
秦良玉也是有些疑惑之色,立着不动。
朱栩到好茶,坐在那,看着秦良玉笑道:“都坐,别人没有资格,老将军一家绝对有,坐!”
秦良玉一直也在悄悄的打量着朱栩,见他始终神色平稳,没有丝毫做作,心里感激,抬手道:“回皇上,臣等都是尽臣子本分,岂敢邀功,请皇上勿要过于赞誉。”
朱栩摆手,道:“老将军坐镇西南诸省,功劳甚大,朕这次召老将军进京,除了军务,就是想亲自见一见老将军,以示朝廷的重视与感念。今天这里也没有外人,老将军且坐。在这亭子里,只有长辈晚生,没有君臣!”
秦良玉看着朱栩,看着他的脸色,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的动作。她南征北战,阅人无数,岂会分辨不出真假,心里也甚是感动,抬手道:“臣本尽职,皇上恩重,愧不敢当,容马氏放肆。”
秦良玉说完,便在朱栩对面坐下。
马祥麟夫妇连忙也抬手躬身,陪着坐下。
朱栩这才松口气,端起茶杯道:“马家镇守西南,劳苦功高,朕待西南诸省百姓,以茶代酒,敬老将军一杯,勿起!”
朱栩说完,一仰而尽。
秦良玉举着茶杯,躬身道:“臣奉命,忠于职守,万不敢当!”
朱栩拿起茶壶,给秦良玉倒上,又给自己倒上,再次举杯道:“马氏一族源自伏波将军,乃忠良之后,马氏祖上三辈起,为大明朝廷南征北战,抚定天下,朕代朝廷,敬老将军一杯!”
秦良玉端起茶杯,道:“此乃为臣本分,不能尽善尽责,马氏愧于朝廷!”
朱栩再次倒上,脸上肃容道:“这第三杯,是朕要敬老将军。朕年幼登基,欺朕者无数,唯有老将军,尽心尽力,未见丝毫轻慢,言语恳切,为国为民,可见老将军风骨,朕,三敬老将军!”
秦良玉面上动容,站了起来,端着茶杯,沉声道:“马氏深受皇恩,铭感五内,愿为皇上,愿为我大明社稷,粉身碎骨,马革裹尸!”
马祥麟,张凤仪也都站了起来,举着茶杯,一脸恭敬决然。
朱栩也慢慢站起来,看着秦良玉,这位老将军一生戎马,一生为国,一生忠诚,呕心沥血,可敬可重。他举着茶杯,沉声道:“老将军必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第381章 变化
十里亭内,朱栩与秦良玉三人聊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准备入城。
朱栩拉着秦良玉在一个马车内,向她解释着京城内的变化,也在阐述着他一系列改革意向,有军有政,有略有详。
秦良玉认真的听着,渐渐的神情露出钦佩之色,赞朱栩有“太祖太宗之风”。
朱栩谦虚之后,又说起辽东之事,尤其是黄太吉,眺望长城之内,表达了担忧。
秦良玉久在军旅,也明白建奴骑兵若是绕过山海关的可怕后果。关内是平原,无险可守,骑兵必然是如履平地,那破坏性,将无比可怕,尤其是兵锋可以直指京师!
秦良玉没有妄言,一路上,都在朱栩在说,她在认真的听着,有些事情她是感同身受的,比如军改,收拢军权,严加练军,使之犹如臂使,有稳定天下之要效。又比如改革盐政,使得国库充盈,四川近年粮饷从未有减少短缺,军政士气大增。
这些,都是西南诸省能够稳定的重要原因。
后面的马车内,马祥麟夫妇还都在震惊之中,彼此对视,久久无言。
过了好一阵子,张凤仪道:“夫君,外面传言,应该是不可信的吧?”
马祥麟默然点头,新皇登基之后,仿佛使性子一般,谁的话也不听,大力改军,更使得内阁停摆,桩桩件件,都将他打上了“任性皇帝”的标签,若是皇帝年纪稍微大一点,怕是“昏君”二字也逃不了了。
可仔细想来,皇帝似乎也没有其他恶行,不曾有奸臣当道,也不曾有大兴土木,祸害百姓,反而是有了辽东大捷,振奋了天下士气。
马祥麟心里转了一阵,猛的又抬头道:“母亲大人说的对,臣子不言上过,我等尽忠职守,持节守身,方为正理!”
张凤仪微微屈身,道:“夫君说的是。”
朱栩带着秦良玉进了京,送他们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宅子,叙了一会儿话,这才离开。
秦良玉站在大门之前,望着朱栩的马车,待马车消失,又眺望皇宫方向。
马祥麟站在她边上,轻声对着她道:“母亲,皇上虽年幼,明事理,通人情,有心胸,克己守礼,礼贤下士,必将是一代明君!”
秦良玉这一路上也颇为震动,吁一口气,道:“嗯,君明臣忠,自古不变之理。我马家世代为将,深受皇恩,当马革裹尸,以死报国!”
马祥麟张凤仪连忙抱拳,道:“谨遵母亲大人教诲!”
秦良玉进京,起初并没有多大动静,随后,孙承宗宴请,接着是申用懋,孙传庭,然后英国公张维贤,后来是平王,最后信王也请旨,宴请了秦良玉,仿佛秦良玉短短时间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等朱栩从愕然中醒悟过来,慈宁宫的张太后,仁寿殿的刘太妃也将秦良玉叫进宫,叙话半晌,还留了用膳。
一连好几天,秦良玉才从复杂的京中关系网中挣脱,出现在参谋部。
巨大的沙盘前,朱栩站在正前方,两边分别站着,孙承宗,秦良玉,申用懋,孙传庭,赵率教,张之极,金国奇等京城的一干兵将。
朱栩看着这么多将才帅才济济一堂,心里也是大感振奋,双手按在边框上,听着孙传庭介绍。
他手里一根细长木棍,在沙盘上指着道:“前不久,建奴大败察哈尔部,因此可以绕过锦州到山海关一线,直逼长城。他之前眺望古北口,想必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从山海关往西,重镇密集,缺口也不少。这里不同于山海关,难以全面防守,因此,参谋部的想法,是重点防守几镇,故意开几个缺口,以诱敌!”
这个是孙承宗等人早就商议好的,现在说出来,是给秦良玉,赵率教等人听的。
秦良玉站在边上,仔细的看着,也赞同道:“是个好办法,不过需要挡住建奴骑兵,否则一旦让他们突破长城,再难想控制他们。”
大明现在没有有效的克制骑兵的办法,要是真放他们入了关,就真是狼入羊圈,无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