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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有我的骄傲。
他就那么眯着眼看我,眼中的寒意直欲将我冰封,我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半晌之后,他阴恻一笑,“你不说,我倒忘了,我秦宫之中还有很多你‘真正’的亲人呢。”
我蓦地打了个寒战,又是永巷,又拿她们来威胁我,我恨你!恨你!
脸上微痒,嘴里有咸咸的东西流了进来,“好,”心被人踩在脚下般疼痛,“我唱。”我看着他,凄然一笑。
“算了!”他忽地打断我,端起案上的金爵,一仰头喝光了里面的酒,然后把金爵重重地墩在案上,“当”的一声闷响。
听得我心头一颤,殿上殿下也因为这声闷响刹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皱着眉,喘着粗气看我,片刻之后猛地站起身来,又一把将我扯起,“我送你回去!”说完,瞟了眼几步之外的近侍,“叫她们也散了吧。”
“遵旨——”
第26章 第十六章:蒹葭蜉蝣(1)
姬梅
我被赵政不由分说地拉出来,塞进他的车里。
随着车门的关闭,车厢里一片漆黑,他隐在黑暗之中,一言不发。
我有些害怕,心底却又莫名其妙地生出些微的内疚来。
内疚?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我为什么要内疚?当他命人攻我燕国时,他可曾内疚?!当他命人屠我族人,毁我宗庙时,他可曾内疚?!
我不内疚!是的,我不内疚。
“真的那么恨我吗?片刻也不能原谅?”
黑暗之中,传来他的声音,似是不动声色的平静,却透着无限的疲惫与无奈。
我的泪,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无声滑落。他的声音,让我不能自已的心痛。
我听到了什么?耳边传来男人低缓的歌声,是他在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他在唱《蒹葭》!
淡淡的轻愁和着深深的爱恋在他的歌声中载沉载浮,我的心在他的歌声中怦然狂跳。
为什么要唱《蒹葭》?
为什么?!
你在暗示什么?
我不是你的伊人,不是。
一曲唱罢,我和他黯黯无语。
马蹄声碎,踏破寂静长夜,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马儿仿佛要一直这样无休止地奔跑下去,直到永远。
“好听吗?”很久之后,黑暗中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带着几许自嘲,几分感慨,“九岁那年,我从赵国回到秦国,从此以后我再没唱过歌,你是二十九年来,第一个听到我唱歌的人。”
我无语,他亦沉默。
“为什么要听我唱歌?”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不为什么,”黑暗中传来他淡淡的回答,“就是想听你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唱歌的声音,欢笑的声音,”他微顿,接着道,“想看你的眼睛,你的笑脸,想把你紧紧搂在怀里,想和你生一群孩子,想每天和你在一起,一起看春花,赏秋月,一起慢慢老去。”结尾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也许我唱的,你并不爱听。”我尽力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尽管我的心,已因他的话翻江倒海。
“只要是你唱的,我什么都爱听。”
什么都爱听吗?我稳了稳呼吸,轻轻开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我的生命如蜉蝣般脆弱啊,我的心忧思重重;我的心忧思重重啊,我的生命如蜉蝣般来日无寄。
脸上有泪滑落,流入口中,咸咸的。我的从前,我的亲人们,在歌声中一一鲜活。
心象裂了条缝隙,悲伤汨汨而出。
歌唱完了,我和他都没有说话,马车也在此时停在了庆元宫门外。
坐在靠门位置上的他,似乎并不急着下车。
“你,很想念燕国?”过了一会儿,他轻轻问。
“是。”我深吸一口气。我的确很想念燕国,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故园,我再也回不去的家,我的从前。
“很想回去?”听不出怒意,但气息已是不稳。
“对。”我深知这样的答复会招致怎样的后果,但我还是要这样说。
一声轻响后,车中光亮乍现,镶嵌在车厢四壁和顶篷的夜明珠同时放出温润的光华,在这温润的光华中,我看清了身边男子怒意深深,痛意深深的脸。
我别开脸不去看他,心下凄然。
几乎就在我转头的同时,他的气息突然迫近,整个人向我靠近,同时将我的身体强势扳向他,牢牢地钳住我的胳膊。
第27章 第十六章:蒹葭蜉蝣(2)
“你死心吧,我不会放你走,永远不会!”他定定瞪进我的眼底,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忧伤和着绝望,一瞬透顶。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悲凄哽咽,“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就算回到燕地,对你也构不成任何威胁,放了我吧,让我回去……”我想我的亲人,我想我的家。
“我呢?”他大吼着打断我,“我怎么办?”
似有惊雷在我耳边炸响,炸飞我所有的镇定,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如何作答。
“你告诉我,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他的手蓦地收紧,我的胳膊几乎被他掐断。
“我走与不走又有何不同?我不过是你无数女人中小小不然的一个,而且还是最不会讨你欢心,最惹你生气的一个,即便我走,你依然还是风光无限的天下霸主,你依然还是美人在侧,所以,我走与不走,对你又有什么不同?”想起那些女人的目光,我胸中一窒。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阵阵喷在我脸上,我清晰地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你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女人掐死!”他的手不断加力,不能掐我的脖子,只好拿我的胳膊出气了。
“什么叫‘小小不然’?你心知肚明,你怎么会是‘小小不然’?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你确是我所有女人中最不讨喜,最会惹我生气的一个,”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在调整情绪,“可是,就算你不讨喜,就算你惹我生气,我依然还是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他激动地摇晃着我,“想想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吧,若换了别人,早不知死多少次了,我为什么不与你计较,难道你不明白?别的女人见了我,要下跪,要谦称,要呼我为陛下,我要求过你这些吗?有吗!除了在上林那晚,与你相对,哪次我自称过‘寡人’?你可以在宫中随意出入,你可以对我不理不睬,不跪不拜,你觉得这一切,是一个‘小小不然’的女人所能拥有的吗?!你去问问咸阳宫中的其他女人,看看她们哪个拥有你所拥有的这一切,哪怕只有一样!”
心伤夹杂着愤怒,随着他激烈的表白,转瞬充斥了整个车厢。
我呆呆地望着他激愤的脸,不由自主地发抖,身然,心亦然。
他狠狠地长呼了一口气,“我是有很多女人,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吗?”
我看着他。
“因为你,”他眸光一闪,轻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说过吧,我跟你说我曾见过你。”
怎会不记得,我记得当时他对我说他曾在梦里见过我,但这与他搜集女人有何干系?
我点点头,“记得。”
他迷离一笑,貌似回忆。
“在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开始经常作着同一个梦,我总是会梦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一株蓝梅下,漫天的梅花在她四周起舞,浓重的雾气将她包围,她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叫我的名字,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的眼。”他看着我的眼闪了闪,带着深深的迷恋。
“亲政之后,再也没人敢在我面前指手划脚,从那时起,我便派人寻找她,我必须要找到她,我渴望见到她,从小到大,我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执着,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找到她,见到她,不然此生我都难以心安。”
“我寻找了二十六年,搜集了二十六年,搜来女人无数,可是在我搜集到的这些女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她。直到那天在咸阳郊外,我看见你,看见你瞪我的眼,听到你唤我的名字,只在一瞬间,我便确认,你,就是我苦苦找寻二十六年而不可得之人,”他看着我,“现在,你该明白咸阳宫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