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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说的高声呵斥。云晨潇对她父亲是又敬又怕。云家有条祖传的规矩,就是云家子弟,不论男女,统统只许习武,不准读书。可云晨潇被云政亭管得严了,天性叛逆,不是不让读书吗?她偏偏对着干,背地里读书。开始只是图一时痛快,却不料后来是越读越起劲。也是云晨潇天资聪颖,智慧过人,竟是无师自通,渐渐入道,天文八卦,算医儒道,无一不观,后来泥潭深陷,竟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好在云政亭军务繁忙,也无心多顾家事。可是她仍是偷偷读书习文,除了贴身的丫鬟小厮,也没人知道,自然也无人称赞。今日被人这么一夸,真是生平第一遭,自然是欣喜若狂,也不知谦虚,嘻嘻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练字时,就是照着王右军的帖子写的。”
那郑渊早知云晨潇身份,但他更知道美髯男子的尊贵地位,在他面前,怎能随意言语?一个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当下不由得出口喝道:“放肆,大人夸奖,还不赶紧谢恩?”
云晨潇蓦地一怔。美髯男子笑道:“不打紧的。这又不是府中,要那么多规矩干什么?还是自在一点好。”
郑渊忙点头称是。忽此时,门外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下官云政亭,奉旨前来拜见王爷。”
美髯男子眉梢一弯,喜道:“云总兵来了?快请!”
云晨潇当下大骇,心中狂跳不已,四肢百骸俱是一凉,颤抖的伸手拉了拉小二。但那小二也是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铁青铁青的。云晨潇知道指望不上他了,便小碎步往后退着。与此同时,云政亭也进了房间,他身材魁梧,英气勃勃,一步一顿的走入屋内,目不斜视,单膝跪倒一拜,沉声道:“荆州总兵云政亭,叩见宁王殿下。”
美髯男子连忙将他搀扶起来,手却依旧不放下,扶着云政亭笑道:“云帅,你与本王客气什么?来来,这边坐!”语气甚是热情,倒像是经年未见的老朋友。
云政亭却也不坐,毕恭毕敬,挺身说道:“王爷言重了,下官岂敢?还是请王爷上座。”
宁王脸上笑容不减道:“云帅,你可不似战时爽快豪迈了。难道是太平官做久了,豪气也磨平了吗?本王倒是时时怀念起那段戎马倥偬岁月呢。云帅……”
云政亭一怔,低眉轻叹一声,答道:“王爷,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却不知王爷叫下官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宁王故作惊讶的一愣,道:“怎么?云帅不知?不可能吧?你就是忘了本王,也不该忘了这学堂啊!没有这学堂,你们云家,现在还不知何处呢!”
云政亭蓦地全身一震,不觉后退了一步,呼吸声也渐渐重了起来。
云晨潇却哪管那么许多,已经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墙角。宁王好像忽然听到了她的动静一样,朗声道:“陈公子,怎么站那么远?来来,这是你们荆州总兵云政亭,应该认识吧?”
云晨潇兀自低着头默不做声,宁王惑道:“陈公子?”
云晨潇心头一横,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溜之大吉!”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埋着头一阵清风的跑到门口道:“小可另有要事,告辞告辞!”她话音未落,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道黑影忽然横在眼前,可她跑得速度太快,借着惯力,一时间停不下来,一头撞在那黑影身上。犹如撞到铜墙铁壁一般,登时眼冒金星,目不能视。那汉子憨笑一声,道:“没有王爷命令,谁也休想走!进去!”
云晨潇头晕眼花,压根儿没有意识,几乎是被那汉子拖进去的。
云政亭听那声音,就觉得有几分耳熟,此时见了人进来,一看之下,惊怒交加,舌绽春雷,开口喝道:“潇儿!怎么是你?胡闹嘛!”
云晨潇颤声叫了一声“爹爹”, 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额头,再不敢乱动。
宁王见了这景儿,也是一奇,一摇折扇,大笑道:“云帅,这位“陈公子”,竟是你的女儿?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了!”
云晨潇欲哭无泪,暗中叫苦不迭道:“这下完了,不被老爹打死才怪呢……”
第6章 尽惹柳絮飞
云晨潇战战兢兢的看着云政亭,云政亭却只瞥了一眼云晨潇,便不再理她,拱手对宁王道:“殿下,这是小女云晨潇,自幼顽劣不堪,今日冒犯王爷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待下官回府,定会好生管教。”
云晨潇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一肚子怒气,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只撇着嘴不满的看着云政亭,心里犯着嘀咕。
宁王老于世道,早把云晨潇的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当下玩味的一笑,说道:“云帅何出此言呢?这丫头,解出了全荆州府的士子都没有解出来的算学题目,所学甚精,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嘛!哪来冒犯之说?”
云晨潇陡然心中一亮,没想到宁王会为自己辩解,还当着父亲的面这么夸自己,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风度翩翩的宁王,竟是脸上抹过两片酡红,略见羞色,更显出绝佳风致,端的秀丽无俦。心中比吃了蜜糖还甜,但更多的是傲世的得意,想道:“爹爹,这下看你还说什么,堂堂宁王殿下都夸我了呢……”
云政亭虽然对女儿严厉,但毕竟是在外人面前,又是权倾朝野的宁王,只得顺着宁王的意思道:“殿下说的是,说的是。”
宁王“嗯”了一声,捻了捻飘飘长须,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在云晨潇眼中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似世人楷模风范一般,冠绝天下,无懈可击,心道:“若世间男子,都似这宁王殿下一般,那便好了。只可惜,从来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哎,落得个涕泪涟涟,孤独终老。”她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怔道:“我怎么这么想呢?谁知道这宁王是不是也是个负心男子呢?我怎可只看外表,就妄下结论?孟夫子说,食色,性也。果然,世人只道男子好美色,岂不知女子也是一般的心思?”云晨潇没事就喜欢瞎琢磨,这下连孟夫子都想到了。
宁王沉默片刻,心中早已转了几个轮回,无数个想法冒出。看着云晨潇一副神游于外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云丫头,你说说,你为何要来参加这品恒书院的纳士考试?”
云晨潇沉吟一下,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身旁寒光一凛,不用看,也知道是云政亭泠泠的目光投来。云晨潇又一犹豫,宁王心思一转,微笑道:“丫头,你只管实话实说,一切自有本王给你做主。”
云晨潇有了宁王做后盾,登时胸中中气十足,也不管云政亭如何瞪她,便说道:“回禀殿下,民女参试,并无他意,只是想看看我学到了何种程度。有道是坐井观天,民女虽然愚钝,却也不愿做那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只见井口一片云,不见广袤无垠的天地。”
宁王击扇一声喝彩,说道:“不错,说的好。云帅,虎父无犬女呀。”说罢也不等云政亭回话,也不看他面上渐渐发青的脸色,兀自笑道:“那,你今日,看到广袤的天地了吗?”
云晨潇沉思片刻,笑道:“民女……呵呵,只不过是从一口小井,换到一口大一点的井中了。”
宁王此刻也是微微一愣,云政亭却再也隐忍不得,出口喝道:“逆女!休得放肆!”云晨潇轻咬下唇,抬起眼皮,看到云政亭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读书这事,在爹爹看来,真的这么重要?云政亭粗重的喘息声云晨潇听得一清二楚,他那紧握的拳头,捏的骨头咔咔作响,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他全身微微的颤抖着,衣襟微摆。云晨潇蓦地一惊,心道:“不对,不对,爹爹不是在生气,而是,而是在……害怕?”当“害怕”两个字跳入她脑中时,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害怕?爹爹怎么会害怕呢?从小,爹爹在她心中就像一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就像一棵遮风避雨的大树。她虽然未曾经历过战事,可也能从老一辈人那里听说,爹爹是如何神勇英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她甚至可以想象爹爹驰骋沙场,挥刀破城的英姿。血流浮杵,白骨堆山,爹爹何曾怕过?为何现在,面对一个风流儒雅,谦谦君子的宁王,他倒怕了?又或者,不是因为宁王?那,又是为什么呢?
云晨潇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由得替云政亭担心起来。
宁王不做声色,在郑渊耳边低声几句,那郑渊抽身而去。不一会儿,拿着几分卷子进来。宁王看了几张,喜道:“丫头,你这卷子,答得不错。是你自己写的?”
云晨潇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