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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天阴郁得吓人,乌云好像是一片巨大的陨石正朝地面缓缓进发。我感到胸口一阵气闷,矮身抚在墙根喘息。
好半天,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嘎然而止,我返头一看,原来是朱慈烺背负着长平公主、领着两个妹妹。
我大口吸着气,感觉胸口通畅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殿下。”
朱慈烺面无表情道:“娘娘为什么一声不坑就走了?为什么不再劝劝父皇?”
我苦笑一声,望着空空的蓝天惘然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改变得了的。”看他一脸凄凉,我只好强颜安慰道:“我劝不动你父皇,却也定不会让你父皇失望。殿下,当下能做的,就是保存你自己以及诸位公主。”
朱慈烺默默地点点头,他耸了耸,把背上的长平往上挪了挪,艰难地扭转脖子往宫门里望了望,好一阵子才反转头来,眼睛红红的,“劳烦娘娘带路了。”
我这才牵起一个小公主的手,朱慈烺负着长平牵着另一个小公主,缓缓地朝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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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街道异常地凄凉。店铺统统打烊关张,卖货郎挑菜翁都不见了踪影。
笼罩在城破国亡阴影下的人们,再无心思进行任何交易,更别说娱乐活动了。间或有行人匆匆走过,低头勾背,道路不目。
我和朱慈烺根本寻不着车马,只好徒步来到吴襄府门前。这个辽东大将一度赋闲在家,只是最近几月崇祯为了笼络吴三桂,给乃父安上一个京营提调的官衔,还晋升吴三桂为平西伯,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是徒然了。
我颓废地走着,感觉这一路特别的漫长,脚步特别的沉重。直到我重重地叩击着吴襄府门上刚刚粉饰喷金的门环,听到门内有人应声,我才从混沌的世界里晃悠出来。
红漆大门吱呀着裂开一条细缝,门内探出半个头来,是一傻乎乎的小厮,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茫然看不出是什么身份:“几位,有什么事?”
我松开牵着朱徽晴的手,(这两个公主尚年幼,又是庶出,崇祯还没来得及给她们封号,其中一个四岁的名叫朱徽怡,而我牵着的叫作朱徽晴。)想了想拱手道:“劳烦小哥告诉吴老大人一声,就说吴大帅故友前来有事相求老大人。”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到小厮手中。非常时期,只好用寻常招数。
那小厮咧嘴满口答应,笑着跑进去。
我看了看长平公主的脸色,毫无血色的苍白,景况只怕越来越差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领着吴襄走到正门来。
吴襄第一眼看到我,不禁一愣,正不知该不该行礼,猛然瞥见我身后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的太子殿下,更是惊讶。他看太子一众都是平民百姓的装扮,料来不好随便行礼,只好抱拳相询:“请问,尊驾亲自前来是何事情?”
“吴老大人,这里人多眼杂,不如进去说罢。”我抢先道。
吴襄犹疑了一下,点头开门请我们进去。
我牵着朱徽怡和朱徽晴的小手,率先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朱慈烺拧眉看我一眼,似在询问:这就是我所说的安全之地?
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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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正厅,吴襄着人帮衬着太子放下背上的女子,他这才发现太子背上用披风包裹的女子浑身浴血,而这昏迷不醒的女子竟然是崇祯平日里最喜爱的长平公主!
吴襄张大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国将破,君将殁,帝子无着落。
摒退他人,我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吴襄老来世故,虽爱国,但此刻面对这一众的伤残小弱皇家血脉,终究也犹豫了。
我怕他说出推却之辞,不好收场。只好扯过吴襄,小声道:“吴老大人,请勿推辞。圆圆知道,吴老大人的家,料想是京城相对安全的地方。”
吴襄抬头看我,一脸惑然。
我心道,莫非吴襄还不知闯王大将李过就是昔日的吴三桂,自己的养子?!
不可能!他在装傻冲楞罢了。
我点出道:“圆圆知晓一些信息。闯王帐下新起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听说是闯王的侄儿,想必吴大将军也有所耳闻吧?”我定睛看他,不再相比,婉言道:“圆圆并非有意刁难,也无意理会这政事交叠,只希望寻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护住几位公主周全。吴老将军,陛下恐将以身殉国,还望老将军怜恤几位公主的孤苦无依。”
软硬皆施,吴襄微一沉吟,走出堂下,高声唤道:“圆圆,你进来!”
第十七章 吴家新媳
我心底一咯噔,有些不自在起来。吴襄唤的这个“圆圆”,自然不是我,而是秦淮名妓——陈圆圆。
远远的有一女子答应了一声,太子朱慈烺与两个小公主齐齐往外张望,我斜睨了太子一眼,只见他的瞳孔约略有些张大,但随即就不再往外探看,又将视线转移回来。我心底一笑,陈圆圆的绝世容颜依旧,太子虽小小年纪,同样惊艳,只是碍于身份和境况,不敢多看上一眼。
“公公,您叫圆圆?”陈圆圆那莺儿般的美妙声音让人觉得有些陶醉,我转向她朝她客气一笑,只见陈圆圆一袭鹦哥绿色的撒花缎子,衬得她越发似江南水乡浣纱洗衣的西施。
陈圆圆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将眼神挪开,倒好像从未见过我一样。她袅袅婷婷走到吴襄面前,行了个万福,扶着吴襄又重新坐下,侍立在他旁边。
吴襄忽然想到什么,抱拳朝我带着歉意道:“这是犬子的妾房,唐娘娘是见过的。下臣不知贱媳闺名竟和娘娘名讳相冲,当真是犯了忌讳,以后就把名字改了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旁边的陈圆圆说的。
我看了陈圆圆一眼,她双目低垂,但双手却绞着身上的花衫子,拧成一团。
我赶忙道:“吴老大人,不用那么麻烦了。圆…咳…我本名叫唐娇,和陈小姐倒也算不上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何况目下风声鹤唳,倒不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吴襄点点头,不再计较。转而吩咐陈圆圆道:“你先去请个可靠点的大夫过来看一下长平公主的外伤,再将东边那个跨院腾出来,好让各位休息下。”
陈圆圆点头应声,这就要出门去找大夫,吴襄喊住道:“圆圆,殿下、娘娘的身份切不可透露给任何人知晓!对下人们只道是你的亲戚好了!”
陈圆圆回了句“圆圆知道了。”又用余光约略扫了我一眼,便轻移金莲,走下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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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陪着说了会话,陈圆圆已带了个郎中来,那大夫看着一个妙龄女子竟被断手,却只是稍稍叹息了一把,只因这年头,兵荒马乱,少胳膊断腿倒成了家常便饭。那郎中诊视了一番,又处理了一下伤口,开方取药:“小姑娘命大,这一剑没太伤着经脉,只是受了惊吓,加上失血过多,才一直昏迷不醒。调息一段时间,定能康复,唉,能捡回一条命就可以了。”他看太子长嘘一口气,补充道。
打发走郎中,吴襄指派陈圆圆送我们去东厢院内,我正要出门,吴襄忽而悄声道:“娘娘留步,下臣有事相询。”
正堂,我和吴襄二人对坐。
吴襄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娘娘方才说,李闯座下新添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吴襄这样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李过的事情?不可能啊,李过不是说他的身世是吴襄告知的吗?那他是故作不知?这当口也无此必要罢。
我只好试问道:“吴大帅的真实身份,吴大人应该知晓罢?吴大帅倒把这事跟唐某说了。”
吴襄沉重地点点头,沉吟半晌,终于舒展眉头道:“不错,三桂确实不是下臣亲生,李自成也确是他叔父。不过,三桂心里始终是忠于大明的。圣上才晋封他为平西伯,他现下也正赶来解京师之围,唐妃娘娘又怎么说起李闯那有甚大将?!”
原来如此。我莞尔一笑,道:“吴大人,你有所不知,现在的吴三桂并非令郎,李过才是真的吴三桂。”李过声名鹊起,吴襄怎会毫无所闻?只不过,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他的“好儿子”吴三桂始终坚守在辽东岗位之上,自然不会也不愿将李过与吴三桂对号入座
“那……”吴襄不自禁站了起来,看来他心中也始终有这个疑问。他忽而眼光一亮,道:“是泽治?!这小子失踪了好久,是他?”他望着我,当从我眼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忍不住叹息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上。
他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没想到他最后会选择闯王!唉,到底是一家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我懒得插话,只道:“令郎念及养育之情,定会护大人周全,还望大人能助圆圆保住陛下的血脉。”
这话是我的真心愿望,吴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思着应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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