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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怪不得别人勾起她在宋国生活的一点一滴,因为那些画面早已经和着宋国的胡饼、雪山分毫不差地嵌进她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不用等到梅雨时节或是阴寒湿冷的天气,便可以在任何和那段记忆有些许关联的场合折磨得她心神不宁。人啊,总是比自己想象得更脆弱,却也更坚强。
“先生,张松涛既已除掉,不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吗?”
沈修闻言有些讶异,眉毛都上挑了几分:“怎么,今天上早朝有人问了?哪有抢着年关派任新官的道理,这不是不合法度吗?”
“可不是吗。只是我哥哥他着急,早朝时就让舒铮提了这事,说什么张松涛贪污一案牵连刑部官员众多,现在已经有些调济不来了。六部中属吏部刑部户部最为吃重,这四部原本都在他手中握着,现在折了刑部,那他手上就只剩三个。我母亲近来又有些过于倚重我,周琛儒是个极稳重的人,从来只会顺着时宴的意思,难免他不会在心中倾偏于我,工部戴经是周琛儒门生,向来尊重老师。在此之上如果刑部又被我抢走了,他恐怕夜里要睡不踏实了。”时白露说着说着眼前忽然一黑,险些就要摔倒在地,幸而她反应极快拉住了桌案的一角。
沈修见她此刻脸上现了几分潮红之色,料想可能是板疮发炎了,忙上前想要搀扶她找块地方坐下再去叫小铃召医官来。可四下一看,这书房里能坐的都是硬木座位,连块软垫他都没见着。
时白露缓了这半会儿,才回复些体力,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先生只管接着讲,我离开楚国已有数载,朝中局势也是仰仗先生才得知一二,对有何人才可用可选却是一概不知。”这宫中的红木板子果然比不得上次的毛竹板子,余威竟然如此了得,现在身后这一阵阵针戳般的刺痛许是药效发作了,那御医只说效果好,怎么就没说会如二次受刑一般。
“大理寺卿郑钧昊。”
冬暖宫。
腊梅开得妍艳,冷风袭来,偶有几朵残花或是落在雪道上,或是降在宫女太监的肩头上。王芍掌着灯,借着烛火给时宴引路,穿过假山便是一道长廊,每隔数米就有掌灯的宫女站着,纵是这深夜里也是亮如白昼。下了台阶绕过画扇屏风后才到了主宫,王芍把鎏金龙首兽纹灯盏交给守在门前的宫女后,便为时宴掸了掸衣衫上的雪水和花瓣,撩起被屋内炭火烘烤得暖融融的毛皮帘子,二人这才进去。
为了不将寒意带进内屋,时宴握着手炉在外屋坐着烤了一会儿火才携王芍进去。才到转角处,便听见杯盏摔地和一众人等下跪求情的声音,几名太监慌慌张张地端着木盘出来,见了时宴忙刹住脚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请安:“陛下。”时宴看了木盘里的破碎碗碟一眼,脸色沉了几分,快步朝前走去。
“我说了我不吃!”时宴前脚刚踏进内屋,便见着时白兮朝自己脚下扔来一个菜碟,里面盛着的香油溅了她大半的衣摆。原本沸腾喧闹的屋子顿时安静下来,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一会儿瞅瞅时白兮,一会儿又瞅瞅脸色难看快步走来的时宴。
时白兮只瞥了时宴一眼便把头扭向一边,还不忘顺势踢了脚边的几个碗碟一脚。时宴低头看了看被撒在地上和汤汁混在一起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抬脚跨过这一摊污秽之物,走到时白兮跟前细细看了看桌案上还□□残存着的几道菜品,轻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吃腻了?若是吃腻了叫人去御膳房说一声,叫厨子换些花样便行,浪费了这些饭菜事小,平白无故地气着自己可不是好事。”
王芍随着时宴一直紧绷的脸此刻才渐渐放松,唤了身旁几个人收拾收拾地上的残渣。方才时宴用完晚膳才要小憩一会儿,冬暖宫便有人传话来说时白兮闹脾气不吃饭,传了几次膳便被砸了几次碗筷,时宴心里着急,只匆忙披了件袍子便赶了过来。一路上脸色沉郁,才重罚了时白露,王芍担心时宴余气未消,时白兮又是个自小被宠坏了的主,万一三两句不合心也遭了秧可不得了。现在一看,王芍的担心实在多余,时宴对待时白兮从来都如另一个人一般。
一勺奶汁炖鸡才凑至时白兮眼前,便被她一抬手打翻,幸而时宴刚刚也是把它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否则手也要被烫着了。时白兮看见时宴的衣袍都被弄脏了,手背也是沾了汤渍,喉间微微一动,却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时宴用手巾擦了擦污渍,脸上也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只是把碗放回桌案上,随意地坐到时白兮身侧,爱怜地抚了抚她脑袋:“看来不是这饭菜不合心,是谁惹着你了,跟娘说来。”
“真的?无论那个人是谁都可以说吗?”时白兮言语里有些许疑虑,见着时宴点头了才抿抿唇接着说道,“娘,你不要老是打人好不好。舒瑜姐姐身体不好,那天被你打了板子,我虽然不能出宫探望,但是也托医官回来告与我一些消息,说舒瑜姐姐断断续续发了三天三夜的烧,喂的药都吐了出来,后来还是靠着针灸才慢慢熬过来。”
时宴嘴角有些许苦笑溢出,她是没猜错,时白兮是对自己连日来这些“暴行”不满了,只是这种话由被她从小宠着护着长大的女儿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都不是滋味。
“她不只是你舒瑜姐姐,她更多的是娘的臣子,犯事了如何打不得?我还是看在你们几个的面子上轻饶了她。”
时白兮又急道:“那姐姐呢?大冬天的你把她一个人关在宗人府,回来了还没多久又打她板子,打了板子也不哄哄她,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就遣人送她回府……”没待她说完,脑袋上就被时宴狠狠敲了一下。
“你耳目倒是不少,我派人送她回府还没到两个时辰吧,你倒全知道了。我当你不吃饭闹得是什么脾气,嫌我打疼你姐姐了?莫不是还想央我许你出宫看她?”时宴见她捂着脑袋一直在揉,泪花都被激了出来,忙揽过她脑袋,轻柔地帮她揉着。时白兮自小被她宠惯了,别说挨打,挨骂都是少有,就这样被敲一记脑袋瓜子怕是也疼得难受。
“什么叫我姐姐……”时白兮嘟着小嘴咕哝,“难道娘你打姐姐就不心疼吗?姐姐她刚回来没多久,您就关了她一次,打了她三四次。您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行吗,像今天这种小事何必动板子呢,您倒觉得是对姐姐好,只是也许在姐姐眼里看来倒成了自己不受您待见不被您喜欢,她在外漂泊那许久,您也从来不问她过得好不好……”
“你姐姐跟你说的这些话?”时宴听得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怅惘,不由打断了她,这种话时白兮一个人怎么会说,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
时白兮摇摇头:“不是,姐姐没有跟我说过这些。只是我前几天读了本书,里面凑巧写了几个质子的轶事,加之这几天宫里闲言碎语甚多……”她说到此处见站在时宴身后的王芍对自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虽然不知是何用意,但也停了下来。
“什么闲言碎语?”时宴淡淡看了王芍一眼,王芍心虚地低下了头,只得心里暗暗叫苦,怪她提醒得慢了,时白兮单纯,从来不知道该把话说到哪个地上合适,这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宫里下人之间的谈资,一般传不到时宴耳边,只是现在如果被时宴知道了,少不得要大动肝火。
“……我也是前几天无意间听见几个宫女闲聊才知道的。她们说姐姐不得宠,从前便被您送到宋国当人质,现在回来了,娘您表面上对她诸多赏赐,但是私底下常常棍棒加身。”时白兮只顾自己说,却是没注意到时宴的脸色渐渐阴郁下来。“儿臣听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她们见着我来了就闭了嘴。”
“还记着那些宫女的模样吗?”
时白兮摇摇头:“不记得了,不过应是了水榭当值的人。”
“王芍,传令给内廷司,把了水榭当值宫女的舌头全部拔了。”时宴与其说是说给王芍听倒不如是说给屋内的一众内侍听,她语气刚硬,不怒自威。扫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头压得低低的宫女太监,她继续说道,“与其留着舌头搬弄是非不如拔了干脆。”
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时宴低眉看向还不及自己个头的时白兮。“娘……儿臣当时骂过她们了……都快过年了,多晦气啊。”时宴素知自己这个小女儿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心地却极是纯善,她抬起手来捏了捏时白兮娇嫩的脸蛋,宠溺笑道:“傻丫头,若是骂骂就管用,还用得着刑罚来约束人吗。都快过年了,她们也不让你娘舒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