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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奉圣上旨意调查您和礼部在典礼过程中是否有所疏漏,或是……参与了刺杀陛下一案。”
是时宴钦定的?那她定是醒了,还能头脑清楚地从三司六部中一一排除人选,选到了边江,想来已无大碍。时白露心里轻松了不少,挑眉看向边江:“参与?边将军认为我会吗,那可是我母亲。”
边江沉声说道:“微臣只信证据,所以还请殿下配合调查。”他自然认为时白露不会这么做,单凭时宴被刺时她那么紧张地处理伤口就能看出来。
“这是自然,我最听我母亲的话了。母亲既然派了你过来,那便是信任你,母亲信任的人,我当然也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时白露点头耸肩,露出些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还请殿下将宴席筹备的诸项事宜一一说明。”
“这个……”时白露挠挠头,“你还是问周大人吧,我可是不管这些的。”
边江脸色开始有些发黑:“殿下……您是协助周大人筹办宴席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时白露双手一摊作无奈状:“对啊,协助啊,那几日我常到他府上看他办事。不过我最烦这些事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诶,这事儿你可别跟我母亲说,否则我定要挨骂了。”
边江脸色已经黑如玄铁:“殿下……不要让微臣为难。宗人府冬日阴寒,又无下人伺候,您想必也待不舒坦,何不配合微臣办案,早日洗清冤屈呢。”
“为难?”时白露凑上前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我竟让将军为难了吗,既然如此,将军为何不对我用刑逼我招供?”
边江咬得腮帮子发酸才终于忍住没有发火,要是面前这人不是时白露而是边薇的话他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刑不上大夫,殿下乃是公主,微臣不敢。”
“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殿下何以随身携带药品?还是在宴席这样的场合上。”时白露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边将军知道的,宋国好战,哪怕走在街上一言不合也会打斗起来,竖着出去散心经常是横着回家,是以宋国人大多随身带着药品,我在宋国待了那许多年,沾染些许习惯也无可厚非吧?”
☆、第 21 章
“啪——”舒铮拍案而起,震得桌子上的茶盏里都溅出了水花。“殿下你当真糊涂!”时白禹身体微微一颤,难为情地说:“舒卿你不知道,本来计划得好好地,林一鸣就是去捣乱一下,没有要真的行刺,而且他会自杀,死无对证的。可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来另一个黑衣人,一下子就全乱了套。”
舒铮横了他一眼,背着手走来走去:“我只问殿下平白无故弄这么一出是想作甚?让陛下和朝臣看见公主确实能力不足,一个庆典都出了纰漏,查无对证不了了之之后让陛下对公主心生疑心,再不敢委以重任,还是二者皆有?我只问殿下,您的目的可有达到?”他脸色涨红,说着说着还由红转青,脖颈间青筋暴露,显然气得紧了。
时白禹抬头看他,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来没底气地说:“自然……自然达到了一些。”
舒铮闻言脸色煞白,抬起手来指了他半晌,最后甩袖作罢:“既然如此,殿下还来向我这把老骨头求什么谋划什么策?您当日与张松涛密谋此事之时既然没有让我参与,如今您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有又何必再来找微臣?殿下还是请回吧。”
“舒卿,舒卿!”时白禹忙站起来拉着舒铮重新坐到椅子上,一脸讨好沏茶倒水捏肩捶腿,“白露现在在宗人府里关着,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啊。只是张松涛也……”
“公主不过是奉旨协助周琛儒,并非主办,出了什么紧要的大事,承担主要责任的是礼部并非她!加之那夜行刺时虽说陛下受了伤,可却也亏公主处理及时才没酿成大祸,待陛下细细问来,只怕不但不罚她不对她心生嫌隙,还要嘉奖她处事不惊应变及时。而殿下您,活生生把一个六部尚书给搭进去了,可谓赔本折兵,半点没讨到好处。”
时白禹听他这么一说,面露懊恼之色,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当真愚笨!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想到。”
“殿下不是愚笨,殿下是心急了。”见时白禹有些似懂非懂地看向自己,舒铮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自公主回国以来,陛下确实十分宠爱于她,无论是让她留宿宫中学习批阅奏折,还是受伤之后的百般照料,亦或是祭天路上的车辇随行和所赐的七珠双刃匕。殿下艳羡之余心生忌惮也是情有可原,只是现在局势不稳陛下君心难测,谁也猜不透陛下这些举止到底是心怀愧疚之下的补偿还是另有深意。既然看不透,比起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还不如做一只伺机反扑的黄雀。”
时白禹恭恭敬敬作揖:“舒卿高见,我确实心急了,恰逢张松涛因着刘宣的案子想将功折过,就给我出了这么个馊点子。只不知,舒卿可有补救的法子想与?”
“补救?为何补救。”舒铮挑眉反问,捋了捋胡须,“张松涛是殿下您一手提拔上位的,其实不过庸才,既然已经身陷囹圄又何必劳心费力救他出来,折了一个刑部尚书,殿下再找人填上空缺便是,这有何难?”
时白禹点点头,忽又问说:“可若是张松涛把我也抖露出来……”
舒铮摇摇头:“殿下切勿自乱阵脚,还请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张松涛一向效忠于您不说,若是他供你出来他自己还是死罪难逃,若是他不供你出来他虽也是死罪你却可答应他保其妻儿老小不受株连。如此一来,他有什么道理把你供出来呢?”
刑部。
今天已经是时宴下旨让舒瑜三日内查清张松涛与行刺一案的第三日,舒瑜这三日来急得焦头烂额,一方面是刺客虽说供出了主谋是张松涛,但是什么证据都拿不出,只说来往的密信看了都焚毁了,而张松涛那边嘴巴闭得严实,什么也不说,看着似乎是在等转机发生,大理寺卿郑钧昊几次三番要对张松涛用刑,都被她劝下来了。她虽然急着查案,但是却不主张严刑拷打这种低端的手段。而另一件此时此刻更让她焦虑的事情是时白露,她只知道时宴将这件事交给了边江,而边江这个人她完全不熟识,加上这几天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找边江询问,她担心宗人府潮湿阴冷,时白露会不会生病,她也担心边江会不会不识好歹地用些强硬的手段问供。
所幸的是这几天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行刺的事情问不到,倒是无意间得知了一些张松涛收受贿赂的事,于是便来刑部取卷宗查阅。
她命人把卷宗装箱带去大理寺,刚刚踏出刑部的大门,便瞧见穿着绯色袍子的郑钧昊翻身下马,面带喜色:“张松涛招供了,说证据都被他藏匿在府邸书房内的暗格中。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舒瑜忙接过他手中的供词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郑钧昊见状不由问道:“怎么了,舒大人?供词可是有何不妥?”舒瑜摇头:“不,供词严密工整,无甚不妥。我只是在想,张松涛这一日内的转变也太大了些。昨天面对你我二人的或是循循善诱或是威严恐吓都只字不发,何以今天突然把什么都招了?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郑钧昊愣住了,他这几日眼睛都没空合上,明明是冬至假期,偏偏过得比平时还苦一些。昨天要对张松涛用刑还被舒瑜制止了,心里有些怨言,好不容易今天张松涛认罪了,他一高兴就跑来告诉舒瑜,确实没细想。这么一看,着实有些奇怪。
舒瑜命人牵来了马,踩着小厮的脊背才跨腿坐上,她身体羸弱,若是出行一般都乘轿,很少骑马,只是坐轿虽然舒服脚程却慢上许多。她牵着缰绳调转马头,对也翻身上马的郑钧昊:“我觉得还是得看了证据之后再细问张松涛一番,大人与我再跑大理寺一趟吧。”
郑钧昊往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鞭,行到舒瑜身旁,看了看日头:“现在只有半天的时日了,陛下的三日之限……”
舒瑜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毛被冬日暖阳在脸上晕出了一道清秀颀长的阴影,她忽又看向郑钧昊:“比起挨板子的切肤之痛,我觉得还是敷衍断案的良心不安更为难受。”她话刚说完就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踏着街道上的青石板扬长而去,郑钧昊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欣赏,他素日里便闻舒瑜为官是如何的公正严明,严于律己,苦于平日里事务繁多无暇与她相识,这几日相处下来真真让他懂得何谓名不虚传。
楚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