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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六人围坐了一圈。而五丈之外便那石屋及石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悬空一点灯火。那徐徐的光芒缓缓泄出……
心头一懔,林一忙收回眼光。明夫人的神情似笑非笑,令人不敢正视。这女子的一言一行看似随意,却让人心生敬畏而不敢有半分的忤逆。她静静坐在那里,近到抬眼可见,又若星辰之远,可望而不可及。
林一低头看了下左右,天震子与紫玉师徒老老实实坐着却神色不安,而面前的那碗清水却无人敢动。他撩起衣袍,慢慢坐了下来,凝视着身前的那只陶碗,伸出手去……
“取来明泉一碗水,洗去混沌万千尘!”有人轻声说了一句。
林一端着水碗,闻声看去。明夫人笑容熙和,好似言有所指。天震子与紫玉师徒则是盯着自己的手上,皆神色紧张。
明泉水?这混沌涧中一片荒瘠,寸草不生,何来的泉水!稍作迟疑,林一又将水碗放下。
送出了五碗水,却无人敢饮。对此,那个明夫人好似早有预料,并无不快之意。
林一暗暗松了口气,拱起双手,强作镇定地说道:“方才见明夫人倚门而待,不知是等何人归来?”明夫人瞥了一眼他头上的发簪,神色黯淡了下,竟是冲着远方幽幽一叹,说道:“我在等我家的小丫头回来!”
这……难道真的是在等人?林一心头又是突地一跳,不由得转向几位同伴。天震子与紫玉师徒暗暗瞠目,错愕不已。此乃太孟山之混沌绝地,百六十年才开启一次,谁会到这么一个地方来?这虚实难辨的一切,还是幻境吗……
林一硬着头皮说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令爱去了何处?”
“雨儿那丫头……倒是与我情如母女!她去了何处?没人知晓……”彷如触动了心事,明夫人陷入追忆之中,轻声说道:“那一年,雨儿离我而去,便再没回来过。之后,听说她遭了难,我便四处去寻,却难觅其踪……”
山坳上,石屋前,灯火的光芒笼罩之下,只有明夫人在说话,而林一与天震子五人皆沉默下来。她又轻叹了声,说道:“……每至一处,我便等候千年,却还是不见雨儿归来!眼下又是千年过去,我该走了……”
雨儿是谁,因何离去又遭了什么劫难,林一等人皆不明所以。明夫人说了这么多,却对此语焉不详。此时的她仿佛真是一个老者,难以忍受丧女之痛,带着满脸的哀伤絮絮叨叨个不停,那小丫头如何如何的孤苦伶仃……
不敢出声相扰,林一与天震子等五人于一旁静静守候着。不管这幻境是真是假,只须安危无虞,便这么坐上几日倒亦无妨!而聆听一个老者的倾诉,这本身便是德之所在!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传来。
明夫人收声停了下来,眼光掠过身边的五人,略有欣慰。
林一与天震子等人则是神色微变,转首望去。响声来自数里外的那道山岗,那里有暗中布下的禁法。不用多想,是古作等人追了上来。
这五人才要起身逃离此处,却于明夫人含笑的眼光中难以挪动分毫。于惊悸之中,各自又是心神一缓,听对方说道:“有客远来,自当款待一番!”
看着面带笑容的明夫人,林一不由得心生苦涩。并未束缚手脚,亦未被威势所逼,却于对方的一个眼神之下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而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我命由人不由己,又何谈顺天逆取,如此仙道岂不荒唐?
林一暗自不忿,却无可奈何。于天震子四人茫然之时,他神色中多出了一抹自嘲的冷意!
山岗上走来的二十四人!
一路追杀至此,这伙人并未因见到林一而欣喜若狂,而是一个个神情诧然,惊慌四顾。
明夫人迎上去,于三十余丈之外摆放了一圈陶碗,同样送了一句话,‘取来明泉一碗水,洗去混沌万千尘。’不出所料,没人敢饮水。她便又将水碗一一收回,却不再寻人叙话,而是径自返回。
远远见那伙人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坐着,林一神色讥诮。那些家伙来至此处的所遇所见,应与之前的自己并无二致。如此倒也不错,且看接下来又将是番怎样的情形。
于暗自思量之际,林一猛地转首看去。一点灯火飞出了石屋,倏然飞至半空之中……
第七百三十三章此话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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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坳上,石屋前,两伙人分群而坐。没有仇杀,不再追逐,只有莫名的惊悸与茫然困扰着每个人的心头;又仿若旅途劳顿,夜色深沉,眼下已是到了要歇息的时候!
古作与众人围着一个几丈大小的圈子团团坐定,皆惴惴难安。要追杀的那小子近在咫尺,却不容人有所惊喜,他只是紧紧盯着那位银发童颜的老妇人,暗自震骇不已。
来时赶至半途,夜色陡降,古作等人被迫停了下来。天地重负虽让人举步维艰,可还是要继续赶路。于此禁制之下,无人可以幸免。此时此刻,那小子的境地只怕是更为的不堪!只须追上去来一通群殴,照样可以要人小命!
略作合计,一行二十四人继续前行,并于精疲力尽之时,一头撞上了禁法。待众人翻过了那道山岗,顿时为那一点神异的灯火所招引,一个个身不由己走了下来。
看了一眼林一所在的地方,古作心头的恨意才起,又被难奈的惊惧所吞没。他转向左右的司庆与项元,那两人亦是神色惴惴,在等待着难以回避而又莫测的一切……
便于此时,一点火光倏然飞至半空,亮如明月。霎时间,四下里形同白昼,引得众人翘首张望。
“砰——”
好似风声乍泄,一声细微的碎响传来,那一点耀目的灯火随之炸开,倏忽化作千点万点的星芒,凌空飞舞。突然之间,星坠如雨,芒飞如云,山坳顿时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七彩焰火之中——
火光异变,林一尚未看清端倪,周身已沐浴在星火云霞之中。随着一阵雾霭袭来,他眼前有山、有水、有人……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皆怔然独坐,神色痴迷。于恍惚之中,已置身于另一片奇异的天地之中。有光阴逆转,有往事浮起,却让人心无负累,可恣情纵意而横行无忌……
林一闭上了双眼,身子轻轻颤抖着。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他深深埋下头去,已是眼角湿润,两滴泪水滑腮而下。
石屋的门前,明夫人笑容如初。眼光掠过其状百出的众人,落在了林一的身上,她神色微愕。一个凡夫俗子,倒也算得上重情重义!而过往已往,又能如何……
片刻之后,林一腮边的泪痕不见了,却兀自垂首。待其慢慢睁开了双眼,赤芒一闪即过,已是神色清明。转而四顾,他又是一怔。
星芒笼罩之中,山坳上的众人皆如癔症。
天震子双目失神,话语癫狂——
“……他娘的,老子小时候总是受人欺负,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再吃亏了,此乃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是捞取便宜来得痛快……当年……当年我被人追杀只顾着逃命,回头才知山门未失……我知道你恨我无情无义,却又让人如何辩解……即有过错,便不可错过,我便用余生陪你便是……紫玉啊!与你厮守乃我之所愿,不吃亏……”
此时的紫玉却是紧闭双眼,神色凄伤,半语凝噎——
“……爹,娘,阖族遭难被毁,女儿身为仙门弟子却无能为力……世态炎凉,徒呼奈何……求人不若求己,女儿便自立门派,不受人欺……”
柳兮湖神色娇痴,唇边含笑,轻轻低喃——
“东山花儿开,西山柳枝长,南山樱桃红,北山只有俏娇娘……孩儿面,果儿香,伸手捏一捏,眨眼成了啼哭郎……”童谣声渐隐,这女子神色怅惘,叹道:“师兄,你可知人家心意?师父暗中笑我识人不明……而我不喜林一的轻狂与自负。他虽是个好人,却不及师兄的知根知底……”
几人相距不远,各自陷入幻境之中难以自拔,以至于心神失守而放荡形骸。彼此之间互不相扰,并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见此情形,林一余悸难消。这便是那句祸由心生的由来?
方才虽是惊醒了过来,却不免有一番失态,所幸没人见到……不!众人癫狂之际,唯有一人独醒!
林一方想去寻那位神秘莫测的明夫人,却又对炎鑫的举止好奇起来——
三丈之外,炎鑫挺直腰杆端坐着,神态洒脱不凡。他手扶青髯,煞是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深情款款盯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少顷,其忽而张开双手,已是面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