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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只一味地进攻着,却浑然不觉魏星阑所使的内力中,似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霸道之劲,那股气劲越来越强,最终将她所使的天霜心法也掩盖了过去。
那站在人群中挥剑如雷的墨衫女子,双眸渐渐红了起来,眼尾似映着红霞一般,眼里的那一丝戾气越来越明显。
季苟欢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他连连后退,并道:“闪开!”
可他避开了,他手下那群黑衣人却无一幸免,皆挨了魏星阑的迎面一掌。
“这是什么功法?!”季苟欢脸上的张狂骤然消失,眉目间露出了一丝惶恐来。
魏星阑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那步履又轻又稳,似闲庭信步一般。
转眼之间,那病恹恹的魏二小姐似成了凿地而出的恶鬼,手中的惊浪剑毫无章法的朝前刺去,面庞上又隐隐覆上了一层薄霜。
洛衾只觉得她的剑法越来越杂乱,一股寒意随之扑面而来,这情景太过于熟悉,显然是魏星阑又失了心智。
她愣了一瞬,凭借着最后一分气力,将袭向魏星阑后背的剑刃劈开,身形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霎时之间,那枯竭的丹田渐渐又有真气生出,从微弱的火星渐渐变为燎原的大火,那真气自如的在体内运转着,让一身热血也随之奔涌。
那真气在体内流转,每一处穴道都没有落下,每一处经脉也都通畅无比。如同一股暖流,从丹田暖淌至了项顶。
记忆的冻土之中,似有什么在冲撞着那厚重的冰层,在土里狂妄地生长着,最后冒出了一个芽尖来……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只是喊的不是“洛衾”,而是“品霜”。
可眼前一片迷蒙,她怎么也看不清对她说话的人是谁,只是那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她道:“你生于北寒,又临近雪季,故取名品霜。”
是了,她叫叶品霜,是洛明婉给她取的名。
……
洛衾记事起便在北寒,是夏时绿草连天,冬来万里覆雪的北寒,可却总有人道她是“南边来的小崽子”。
问起南边是哪,洛明婉垂眸看她,眼波柔似丝绢,“青锋岛,待此事了结,便带你回去。”
小洛衾微微颔首,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过了一会又问:“可我们为何要在这北寒之地?”
洛明婉笑了,“祸端由何人起,便该由何人来熄。”
可洛衾年岁尚小,又怎么听得明白,她又连着问了好几回,将支离破碎一般的话语连在了一起,才知晓了个大概。
早些年魏青鸿在青锋岛取了一把剑,怎料这剑竟给魏家和天殊楼带来了祸事,叶子奕和洛明婉心怀愧意,便北上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一助便是数年。
她出生的头一年,天殊楼刚好传出大小姐的死讯,大小姐取名“魏星阑”,才刚足岁便承了白眉的半身真气。
白眉向来喜怒无常,整个人古怪得很,原本一味地想将剑夺回去,可在见到襁褓之中的魏大姑娘时,忽然喜从心来,将半身真气灌入了她的头顶,还道:“江湖人都稀罕老朽这身真气,如今老朽心情好,便赐给你们了!”
那真气霸道无比,真正让人觊觎的,原来不是惊浪剑,而是剑里的心法秘诀,这心法修出的便是这股霸道的真气。
江湖中有不少邪门的功法,譬如将他人的真气吸纳为己用,不少人蠢蠢欲动,若是能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儿身上把那股真气纳入自身丹田之中,那又何必再去抢那把惊浪剑。
由此一来,抢夺惊浪剑的人逐一收手,改为对天殊楼的大小姐下杀手了。
这股真气如此霸道强劲,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又怎么承受得住,在受了白眉那当头一掌后,魏星阑七窍徐徐流血,险些就咽了气。
魏青鸿和方倦舒不得不谎称小女因承不住这霸道之劲,已然爆体身亡。而在期年后洛衾出世之时,又借以谎称二姑娘诞世,不久后才将在暗室中躲了许久的魏星阑抱了出来,将其唤作媗儿。
江湖中人人都以为大小姐魏星阑死了,其实不然,她虽承不住这股真气,浑身经脉因其俱毁,可方倦舒却用命将其保了下来,天殊楼却对外称,倦舒夫人是在诞下二小姐的时候故去的。
思及此处,洛衾意识依旧朦胧得很,只依稀知道,原来魏大小姐和魏二小姐是同一人,都是那……惹得她乱了心神的倒霉玩意儿。
在洛衾的记忆之中,那魏二小姐似乎总是弱不禁风的,脸色时常苍白一片,动不动便要喝药,可她不哭不喊,一口就将碗里的药饮尽了,末了还要同洛衾嘚瑟。
北寒之地本就人烟稀少,同龄人更是寻不到几个,洛衾与魏二小姐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在知晓是托了洛衾的福,自己才能从暗室里出来之后,魏星阑每每看见她,便要笑着叫上一声“小恩人”,逗得洛衾面红耳赤的。
洛衾把脸埋在洛明婉的膝上,回头瞅了她一眼,玉白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绯色,她道:“喝药有何了不起,我还会绣帕子呢。”
魏星阑便凑了过去,问道:“绣什么帕子?”
洛衾仰头朝洛明婉看去,气着道:“娘亲,快告诉她,我绣的是什么。”
“你连自己绣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还问我?”洛明婉好笑地看她,接着又道:“说起来,你这帕子绣了好几日也没绣完,若是再绣不出来,我只好拿针扎你的指头了。”
明婉夫人说得柔声柔气的,可这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洛衾霎时间白了脸,连忙道:“霜儿会很快绣出来的。”
洛明婉点点头便走了,将针线和绢布留给了她。
小洛衾瞪着那白绢上乱七八糟的针脚,讪讪地对一旁目不转睛看着的魏星阑道:“这、这绝不是我绣的。”
魏星阑也不揭穿她,就笑着点点头。
两个小姑娘靠在院子里,一人绣着手帕,一人干看着。
魏星阑看了好一会,眼看着这天色都要暗了,手帕上还是没有一朵完整的花,她忍不住道:“我来替你绣。”
洛衾瞪着眼道:“可你又不会。”
“我看了一会就会了,你也不想被明婉夫人扎手指头吧?”魏星阑循循善诱。
洛衾点点头,又道:“可要是被娘亲看出来怎么办。”
“有我帮你,定然不会看出来。”魏星阑胸有成竹道。
说罢,她还真给洛衾绣出了花来,有模有样的,只是那刺绣果真被洛明婉认了出来,在洛衾就要被责罚的时候,她道:“夫人,这帕子是霜儿绣了送我的。”
“当真?”洛明婉问。
魏星阑点了头,还朝洛衾使了眼色,真当洛明婉看不见一般。
洛明婉只好作罢,最后那帕子还是到了洛衾的手里。
夜里无事,魏星阑又去叩了洛衾的房门,说是山里有一窝雪白雪白的狼崽子,要带她去看看。
洛衾在北寒住了这么久,每日都是待在天殊楼里,连大门也没出过,更别提什么雪白雪白的狼崽子了。
她呐呐道:“可娘亲不许我夜里出去玩儿。”
“我们悄悄去,有我带着你,怕什么。”魏星阑笑道。
洛衾沉默了好一会,头一点便乖乖答应了,实在好哄骗得很。
魏星阑牵着她悄悄从侧门出去,骑着马颠簸了好一段路,她这马术应当是才学不久,马儿跑得时快时慢,歪来晃去,让坐在马背上的洛衾时不时便撞在了她身上。
洛衾实在怕得很,只好搂紧了她的腰,一边道:“你究竟会不会?”
“会。”魏星阑直言,“你看,这不是到了么。”
远处一个及腰高的窄洞,里边传出狼崽子嗷嗷的叫声,稚嫩得就跟能掐出水一样,着实惹人怜爱。
洛衾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小东西,登时心生喜意,爬下马就朝那洞口走去,可才刚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
“先别去,那母狼也不知在不在里面,可凶了。”魏星阑道。
洛衾脚步一顿,回头看她,“那、那要怎么才能见到狼崽子?”
魏星阑笑了,“我先去瞧瞧,我不怕。”
闻言,洛衾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朝那窄洞缓缓靠近着。
那母狼果真在洞穴里,然而却是奄奄一息的,它腹部受了重伤,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肠子都淌了出来,洞里全是血。
两只狼崽子在它身旁一拱一拱的,嗷嗷叫唤着,叫声凄厉得很。
母狼眼眶湿润,竟像是通人性一般,用余下的气力将两只狼崽叼到了魏星阑和洛衾的面前,接着就一命呜呼了。
洛衾捏着魏星阑的袖